朝天小区八号楼806里，卫彪、柴梅在饭桌上相对而坐，分析期中考试高一年级语文考分不理想原因。

柴梅脆声道："我们在灵中搞的语文素质教育，比在孙家镇时还尽力，为什么没有预期的好？"

卫彪沉吟半晌，分析道："孙家镇中学从初中阶段就实施素质教育了，这批学生绝大多数入了孙家镇高中就读，适应素质教育模式。而灵祥中学生源复杂，来自四面八方，有不少素质较差的自费生。从生源上分析，灵中并不比孙中强多少，只是因为有少数拔尖学生撑着，才有点样子。这次我俩在灵中高一年级大规模搞语文素质教育，一则时间短，奇效没有到位；二则其它学科教师搞的是应试教育，明显不配合语文素质教育，学科间不平衡、不协调，不出问题才怪；三则嘛，王成表面上支持我俩搞语文素质教育，但他手下的亲信不以为然，多处掣肘，使语文素质教育改革举步维艰……"

卫彪一口气分析了近十条灵中高一年级语文素质教育改革不理想的原因，柴梅一边听，一边认真记录。

夫妻俩畅所欲言，研究下一阶段在灵中如何开展素质教育的问题。

傍晚时分，卫彪、柴梅正在准备晚饭呢，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传入他俩耳蜗。

卫彪听手机铃声，是自己的手机，他急忙走入卧室，拔出正在充电的手机，一看号码，是王成打来的。

话筒里传来王成"热情"的声音："是卫老师吗，我是王成。今晚七点半，你到灵中会议室来，参加灵中领导组会议，分析高一年级语文考试情况。这是一次很重要的教学工作会议，你一定要来！"

卫彪签应一声，挂断了电话。

柴梅问道："谁的电话？"

卫彪说是王成打来的，要他今晚参加教学工作会议，研究高一语文期中考试情况。

柴梅听了，皱眉道："老公，我看八成是攻击咱俩的素质教育实践。这次只通知你，没有通知我，葫芦里卖的不是好药！"

卫彪笑道："夫人呀，你说不是好药，那就是坏药假药了。不管是什么药，我都要品尝品尝。"

柴梅沉声道："老公，如果灵中领导组成员欺人太甚，咱们卷铺盖走人，依然到孙中去工作。这灵中的空气呀，我看很不正常。早晚有一天，会出大的篓子的！"

卫彪缓缓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晚上七点半，灵中校长室里，学校主要领导都来了，还有高一年级的卫彪、江劲、黄笛。

王成、冉梅、钟灵宏等学校主要领导坐在东边，卫彪、江劲、黄笛坐在西边，互相对视，这样研讨起来方便。

副校长冉梅首先发言，讲了一通必须保持灵中统考占有绝对优势之类的话。

紧接着，教务主任钟灵宏讲了灵中必须按照原先成熟有效的教学模式运作的问题，强调要确保统考优势，考分方面，必须领先其它学校，云云。

冉梅、钟灵宏发言结束后，王成说话了，大讲特讲灵中原先的教学模式如何科学有效。说卫彪搞的高一年级语文素质教育改革想法是对的，但不少地方不符合灵中教学实际情况！

这样的观点，否定了卫彪、柴梅夫妇艰辛运作的灵中高一年级语文素质教育实践！

话音未落，江劲、冉梅、钟灵宏等人一个劲地鼓掌！

只有黄笛象征性拍了几下掌，其它人都是使劲鼓掌，这说明，灵中领导组成员，对王成十分敬畏，王成的话好似圣旨，更改不得，必须听从！

王成眯着鼠眼，望着卫彪道："卫老师，该你发言了，谈谈以后如何按照灵中原来的教学模式运作的问题吧。这方面江劲是专家，你多向他请教，嘿嘿。"

一夜之间，灵中高一语文素质教育改革变黄了！

卫彪自然忿怒，立起身来，侃侃而谈，从古讲到今，国内讲到国外，指出实施素质教育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第一，综合素质评价坚持全面发展、立德树人的方向，在考察学生的综合素质时，重点关注品德发展与公民素养、身心健康与艺术素养等；不只看成绩，还要看拓展型和研究型课程的学习经历；不只看校内学习，还要看社会实践；

第二，综合素质评价注重体现学生的个性特长，注重社会责任感、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

第三，高校招生过程中要参考综合素质评价结果，这将使人才选拔标准更加全面，方式更加科学合理。

第四……

卫彪一口气讲了半个多小时，讲灵中全面实施素质教育，对师生有利，对灵祥社会发展有利。

当卫彪发言结束时，痴迷教改的他发现，王成的头倚在椅背上，竟然打起了盹，嘴角挂着口水；冉梅在看报纸；钟灵宏在批改学生英语作业；江劲在看高一语文教材书……

只有黄笛坐得端端正正，听他讲话！

这说明，卫彪的发言，人家不重视，不鸟你啊！

你卫彪是外来燕子，在灵中只是教研组副组长、高一语文年级组长，没有实权，加上王成已经定了调，依然搞先前的应试教育这一套。今天不管你卫彪磨了多少嘴皮子，是无法改变灵中领导组决定的！

卫彪怒声道："你们只图搞应试教育一时之效，而忽视学生长远的发展。这样做，得不偿失，是杀鸡取卵的短视行为啊。"

江劲讥剌道："得了吧卫老师，你没来灵中前，灵中的教育质量不是好好的？你搞了二个多月的高一语文素质教育，效果如何？这次期中考试已经显示了，没有灵中原来的模式好！现在你要做的，按照王校长的部署，学习研究灵中的语文教学模式。高一年级嘛，王校长已经决定了，由我担任语文年级组长，你担任副组长--"

卫彪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怨愤了，大声道："江校长，你们要我来灵中时，是怎么说的？短短二个多月，就全盘否定我们夫妻俩辛苦运作的素质教育模式。你们这样做，太轻率了吧。"

王成此时醒转过来，他本来不是深睡眠状态，只是打个小盹，头脑里意识还是有的，只是模模糊糊。

"卫老师，你不要书生意气了，好不好？我承认你是灵祥县语文名牌教师，是语文教学的专家级人物，曾经取得了不少教改成果，但那是在孙家镇等乡下学校。现在的灵中，情况和你以前接触的不一样。你的那套教改模式，目前不适合灵中！"

卫彪听了，甚是不服，回敬道："当初你们把我调进灵中，现在否定我们夫妻的素质教育模式，那好，我们夫妻俩走人，你们干你们的应试教育，我到孙中干我们的素质教育！"

王成拉长了驴脸，冷声道："卫老师，你不是小孩子。你们夫妻到灵中来，经县人事部门调动，有手续的。现在你想回孙中，必须经过县人事部门，手续很麻烦的。我看这样，如果你们夫妻不愿从事灵中的那套应试教育模式，我安排你俩从事教研工作，辅导教师写教育论文，指导学生作文，不需要上课，怎么样？"

卫彪梗着脖子道："我不同意！要么我们夫妻俩回孙中，要么继续搞灵中高一语文素质教育！"

王成听了，火气腾起窜了上来，猛地一拍桌子，立起身来，厉声道："卫彪，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在这灵中地面，我说的话，必须算数！"

卫彪毫不示弱，怒声道："王成，你这是搞法西斯式量化教育，是教育部明令禁止的应试教育，摧残广大师生的身心，对社会发展没有多少积极作用。我正告你，如果你一意孤行搞全封闭教育，你将成为灵祥人民的千古罪人！"

王成听了，气得脸都变形了，大声道："卫彪，原先我不同意你回孙中，现在我同意！你明天去教育局人事科，还有县人事局，要求回孙中工作，散会！"

昏黄的路灯下，卫彪独自一人，在灵祥路踽踽独行。

回想在灵中二个多月的高一语文素质教育实践，仿佛做了一场恶梦。

素质教育改革，在应试教育严重的学校，是多么的艰难。眼看他和柴梅倾注了不少心血的高一语文素质教育面临夭折的境地，卫彪悲从中来，泪水汩汩而下。

刚愎自用的王成，保守刻薄的冉梅，奉承钻营钟灵宏，盲目施教的江劲，一个个阻碍灵中高一语文素质教育改革的人物，在卫彪眼前晃动……

当卫彪回到朝天小区家中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此前，卫彪在街上无目标行走时，柴梅打了好几只电话，催促他早点回家。

卫彪本来不想回家了，捱到天明，到教育局人事科，要求调回孙中！

既然在灵中不能发挥教学才能，那就卷铺盖回家。

柴梅见卫彪丧魂落魄的样子，猜想他的教改意见被否定了，经发问，果真如此。

卫彪叹道："夫人呀，我一向称你为女诸葛，你说说看，现在这情况，我看呆在灵中没有价值了。我俩向教育局人事科、县人事局打报告，要求近期调回孙中！我不想呆在灵中，受他们窝囊气！"

柴梅倚在床头，想了好久，脆声道："老公啊，你热心素质教育改革无可厚非，但你待人接物的方式要改一改。你的火爆性子，在灵中高一年级语文教师群里，除了黄笛等少数几个拥护你教改外，有多少粉丝教师？王成、冉梅、钟灵宏、江劲等人搞的应试教育确实有违社会发展潮流，但在灵中，他们有众多的支持者！这是你这次辩论失利的主要原因。你真的要好好反思，为什么我俩不能在灵中打开素质教育改革的局面？现在你赌气回孙中，这事倒是不难，但灵中广大师生饱受应试教育摧残，你就弃之不顾吗？"

"这--这我倒没想过，夫人，那你说怎么办？"

"不能退让！我已想好，咱们有底线，原先咱俩各教一个班，现在向陈局长要求我俩合教一个班，依然搞素质教育。我就不信，期末考试考不过其它班级！"

听了柴梅丝丝入扣合情合理的分析，卫彪豁然大朗，决定按柴梅说的做。

第二天拂晓时分，卫彪、柴梅像往常一样，起床后用五分钟时间洗脸刷牙，然后泡了米粥，用咸菜配饭，不到十分钟，吃完了早饭。

他俩骑着电瓶车，向教育局方向而去。

话休絮烦，卫彪、柴梅进了教育局后，轻车熟路，来到二楼局长室，见门关着，遂立在附近的窗边说话，分析灵中高一语文教学现状，以及后续的应对措施。

不一会儿，陈新平来到局长室门口，见卫彪、柴梅站在窗边，很是诧异，问他俩为何这么早到局里来。

他们是老相识了，早在十多年前就认识了。

卫彪来了个竹豆倒豆子，把在灵中开展的高一语文素质教育情况，详述了一遍。

陈新平听了，紧皱眉头，陷入了沉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