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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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悄悄避开阿牛的手低声说。

“哦。”他又躺回地上的铺盖里,“再多睡一会吧,天亮还早。”

仍在为刚刚的梦魇心潮起伏,没有回应阿牛的话。

也许薛醇是不得已才独自离开的。

这样一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她的心头多了一丝痛痛的甜蜜。

虽然非常渺茫,但是,只有这样想,才能让心底的疼痛稍稍好一些。

人有的时候,不是不聪明、不是不理智,是不愿意聪明起来、理智起来。

夜夜从梦魇中哭醒,夜夜的梦魇都是薛醇,她知道那个人已是心头的朱砂一点。

自从阿牛搬进来打地铺,每晚都会在她泪湿枕畔的时候轻轻将她从梦魇中唤醒,然后为她拭去泪水再睡。

他很快就又睡着了,均匀的鼾声在静静的夜里给胡蝶带来一丝不能言喻的安心,每每,她也在这样的鼾声中辗转睡去。

农忙过去以后,山下镇子里能够帮的散工就越来越少了,于是阿牛每天除了多砍些柴,就是多抓些猎物下山去卖。然而随着第一场雪的到来,连动物都很少出没了,阿牛只能砍更多的柴,每天都要忙到天擦黑,才匆匆赶回家。

虽然如此,但是日子还是过得一日比一日艰难了。

胡蝶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很好了,但是阿牛还是什么活也不让她插手。

每顿饭他总是给自己盛一大碗米汤,而把锅里所有的米都捞给她。

她有时候问他饿不饿,他却总是憨憨地一笑,抬抬手中的大碗说:“吃这么一大碗怎么会饿?”

下第一场雪的那天,阿牛给胡蝶的床上又加了一条被子。

但是他自己仍然拥着原先的破铺盖卷坚持睡在地上。

好几次,胡蝶叫他睡到床上去,他都拍拍胸口说:“没关系,我抗冻。”

又是一个大雪初晴的清晨,阿牛如平时一般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子,轻轻掩上房门,生恐惊醒沉睡中的胡蝶。

不一会,院子里飘来米香,他照例盛上一大碗米汤,草草喝了,背上家伙往山里走去。

一阵凛冽的山风迎面吹来,他裹紧身上单薄的棉衣却仍然打了个哆嗦,嘴唇冻得发紫。

附近的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砍的柴,走了三、四里地,才看见一块象样的地方。

阿牛顾不上寒冷,赶快忙了起来。

从清晨到晌午,从瑟瑟发抖到满头大汗,他干得那么投入。

捆好的柴堆得像小山一样,他艰难地把柴山背到自己背上向山下的镇子走去。

走着,走着,迎面一阵大风,把他吹得脚下打飘,险些摔倒。

他紧了紧肩上的草绳,稳了稳身形,又从路边的矮枝上捋下一把雪,捏成个团子送到嘴边咬了一大口,愉快地哼着歌加快脚步向山下走去。

阿牛始终没有发现,不远处的树丛后面,一个纤秀的身影在微微发抖,一双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胡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底的某处开始悄悄融化了。

他的衣衫那么单薄,嘴唇已经冻得发白,可他竟然还在啃着雪球——他是真的饿的。

从后面看他单薄的身躯已经完全被柴堆掩没了。

胡蝶咬了咬唇,仰起脸不让眼泪掉下来。

天是铅灰色的,她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

虽然她曾经以为自己心中的冰雪永不会消散,但是阿牛的火热与赤诚却一次次撼动那坚不可摧的壁垒。

当阿牛瑟缩地从夜风中推门进屋的时候,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屋子里暖意融融,狭小而摇摇欲坠的木板床换成了宽大的藤木架子床、破旧的箱子换成了崭新的衣橱、屋子正中燃着一盆炭火。胡蝶穿着合身的粗布衣裙笑吟吟地坐在凳子上。

掩了门,怔怔地站着,看向胡蝶的眸中闪着异样明亮的光。

他动了动嘴唇,但是终于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胡蝶暖暖地笑了笑,轻轻地道:“我叫胡蝶。”

这是她第一次向他提起自己的名字。

之前,因为这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所以用“你”、“我”的称呼已经足够了,阿牛没有问过她的名字,她也没有提过。

“哦。”他傻傻地应了一声,仍旧木木地站在那里,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一双眼睛却是亮亮地没有一刻从胡蝶身上移开过。

不知道是因为阿牛炽热的眼神,还是因为盆中的炭火烧得过旺了,胡蝶竟然觉得双颊微微发烫。

她掩饰地撇过脸,指着一边的铜盆道:“快洗洗手,吃饭吧。”

阿牛应声洗过手,她已盛了一大碗米饭递给他。

桌子上一盘炒鸡蛋、一盘大白菜、一锅鸡汤,香气四溢,色泽诱人。

他接过饭碗已按捺不住风卷残云起来。

胡蝶端着自己的饭碗,沉吟着道:“阿牛,我想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

已然吃完了一碗,他抬起头来道:“好啊。”

忍俊不禁地伸过帕子,帮他拭去颊上的饭粒,柔声道:“抱歉,我没经过你同意就把你家的东西换掉了。”

阿牛看着她的眼眸仍是泛着灼灼的光彩,却似是羞赧地一笑道:“应该是我说谢谢。”

又给他盛了碗饭,递到手里,胡蝶轻声道:“慢点吃。”随即垂首目不斜视地开始吃饭——不知什么原因,那双热热的眸子让她竟不敢直视。

阿牛的唇若有似无地勾了一下,声音仍是木讷地应道:“哦。”

吃过晚饭,阿牛抢着去洗碗。

等他回到屋里的时候,新买的浴桶里水汽氤氲,胡蝶拿出从里到外崭新的一套衣服,叫他沐浴。

这下阿牛真的脸红了,手里捧着衣服嗫嚅了半天。

胡蝶看到他的窘态,轻笑着跑出屋子关上门。

山里的夜格外寒冷,胡蝶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内心的温度稍稍降下一点。

沉寂的夜,月华浅淡,可是她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屋子里隐约传来水声,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阿牛生病的那天扶他进屋时抵在自己肩上那灼热的胸膛,不由地抚着自己的双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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