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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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她发现阿牛竟然还蜷在柴堆上,一床破旧的被褥紧紧地裹着。

胡蝶轻轻地走过去,掀开棉被,他的脸通红,双眼紧闭。

她的指尖触到他的额头,烫得吓人,忙把脉,果然脉像浮紧是受了风寒。

已经是十月的天气,山里的夜本就更凉,夜夜睡在这四面透风的草棚里,怎么会不受凉呢?

忍着眼泪搀起阿牛往屋里走,他结实的胸膛倚在她的肩上,滚烫的,令她的心不禁一颤。

进了屋,阿牛却死活不肯上床睡。

“我身上脏,别……要把你的床弄脏了。”阿牛坚决地抗拒着,拗不过他,胡蝶只好把外面的破被褥拿进来,在地上铺好了让他睡下。

匆匆梳洗过,她找出阿牛藏大米的罐子,煮了一锅大米粥,这是她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碰灶台。

大米粥吹了又吹,现在温温热热的,正好入口。

胡蝶盛了一匙,送到他嘴里,阿牛猛然睁开眼睛道:“这个,这个是大米……”

“是呀,好吃不好吃?”

阿牛嗫嚅道:“可是,可是这个是留给你吃的。”

“那你不喜欢吃吗?”

他看了看粥碗,咽了口口水,道:“我不喜欢吃。”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好吧,那我拿去倒掉。”

“倒掉?”阿牛瞪大眼睛道。

眨眨眼,笑道:“那当然,难道你想叫我吃这种连你自己都不爱吃的东西吗?”说着,作势起身。

他慌忙拉住她道:“别,别倒。”

“怎么?你不是不喜欢吃的吗?”

阿牛垂下头,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是喜欢吃的。”

胡蝶笑道:“喜欢吃就多吃点,来,张嘴”

他忙道:“可是,可是这个要留给你吃。”

她故意皱眉道:“你把你吃剩的东西留给我吃吗?”

趁着他张口结舌的时候,轻笑着把粥喂到他嘴里。

粥带着微微的鲜咸,洋溢着肉香,她是把硬硬的肉干剁碎了和粥一起煮的,肉干末细细软软的,咸淡正好。

阿牛虽在病中,吃了一口以后却也忍不住捧起碗来唏哩呼噜吃了个精光。

胡蝶笑吟吟地看着他吃,心里忽然泛起一阵酸酸的感觉:她给薛醇做的菜肴点心比这粥不知道要精致多少倍,虽然他也常常称赞她做得好吃,但是她看得出,他并没有很在意,因为他随时都可以吃到比她做得更别致美味的珍馐——毕竟她没有可能一人身兼那么多名厨之所长。

阿牛却不一样,他是那么容易满足,只是一碗肉末粥就可以令他脸上溢满幸福。

恋恋不舍地吮了吮筷子,他钻到被窝里道:“我睡一觉,发发汗,下午再下山去帮忙。”

胡蝶笑着掀开被子,运指如风在他列缺、合谷、风池、风门各穴灌以内力,又点了中脘、内关、足三里以疗他风寒内侵,然后掖好被子,柔声道:“那好,你睡醒了再下山。”顺手点了他的睡穴。

吃吃地笑着跑出屋子——不等到她回来解穴阿牛是醒不过来的。

草棚的梁上挂着个大篮子,虽然破旧了些,但是洗得很干净。

她挽着篮子,把房门轻轻掩好,走出院子,再关好柴门。

冬天就快要来了,但是阳光反而是暖暖的。

山路上厚厚的落叶在脚下沙沙轻响,胡蝶竟然觉得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些不知名的野果的甜香,她的心情如天空般晴朗纯净起来,忍不住轻轻哼起歌来:“山歌要唱琴要弹,人无二世在人间。人无二世在人间,花无百日红在山……”

人无二世在人间,花无百日红在山。

胡蝶的脚步忽然慢下来,因为她忽然发现阿牛的歌词其实并没有曲调那么欢快,甚至更多的是无奈。

他的情意她心知肚明,始终没有挑破不仅是因为她不忍心拒绝这个朴实善良的山里汉子,更因为在这段迷茫悲伤的日子里,她太需要爱了。

她需要被关心、被呵护、被重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冰封的心灵还保留一丝温度。

至于结局,她没有想。

但是阿牛呢?

他始终那么无私无求地关爱她,却从没有过任何表白,难道,他竟是在每天的歌声中暗示她的吗?

他有那么细腻的心思吗?

谁说没有呢:每天早上胡蝶都能吃到热热的大米粥,另一个锅里的饭菜到中午还是温的,正好能吃。洗澡用的木桶他每天都清洗干净只给胡蝶专用自己从来不用。她随口说的想吃什么他第二天一定会弄回来……

胡蝶摇了摇头,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快步向山下走去。

山下的镇子比想像的要大很多,胡蝶远远地看见屋檐错落,不禁加快了脚步。

忽然,一种本能的直觉,她感到一道烁烁的目光在看着她。

慢下脚步,果然,镇口不远的田埂上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汉,嘴里抽着旱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胡蝶缓缓地,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去。

“姑娘。”老汉竟然叫住了她。

她只得停下脚步,老汉笑呵呵地从后面跟过来转到她面前,道:“你是阿牛的媳妇吧?”

胡蝶一怔。

老汉用烟袋指指她手里的篮子,接着道:“我认识他的篮子。”

“哦。”她勉强应了一声,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若说自己不是阿牛的媳妇,那怎么会拿着阿牛的篮子?她忽然发现她跟阿牛的关系竟然开始不明不白起来……

“阿牛今天怎么没来啊?我还等他来我家帮我椿米呢。”老汉的话打断了胡蝶的胡思乱想。

“嗯,阿牛病了,我来给他抓药的。”

“是吗,这孩子平日身体结实得很啊,得了什么病啊?”

“受了风寒。”她轻轻地回答。

“哦”老汉呵呵地笑着道:“你是第一次下山吧?知道药铺在哪里吗?这样吧,我反正没事,我带你去吧,我姓杜,你就叫我杜老伯吧。”

“杜老伯。”这个人阿牛是曾经提到过的,年近花甲家里薄有些田产,只是无儿无女,老伴前年又过世了,因此阿牛常常到他家去帮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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