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顾云梦听闻不禁再度失声，神色震惊，盯着局长廖忠凡的脸。

“六处抓住了戴良。”

廖忠凡说罢，拿起办公桌上的一包利群香烟，抽出一支，点燃，长吐一口烟气，看着满脸疑惑的顾云梦继续说道：“戴良是一处第一任处长。二十年前，他凭借卓越的侦查能力发现了X的行踪，可在他向我报告后，局里正准备和X接触时，却突然失踪。从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X的行踪也随之泯灭，再无踪迹。当年局里分析后得出的结论是X杀人灭口，但我向老师报告后，老师认为X绝不会杀人。戴良的失踪一定是得到了X的秘密，叛逃藏匿了。因此，追捕戴良成了继续寻找X的重中之重。六处成立，代号D。专职负责寻找和追捕戴良。戴良失踪是局里发生的谜中谜。揭开戴良的失踪之谜，就能打开寻找X的突破口。”廖忠凡说着，揿灭只吸了一半的香烟，几点星火在玻璃烟缸中慢慢灭掉。

听到这些令人震惊的事情，顾云梦心底升腾起巨大的疑惑和茫然，她在X调查局十五年，竟然有这么重大的机密不知道。思绪少有的纷乱起来。她能理解局长对机密的保密，可心里隐隐有些许不快。如果她早知晓这些机密，也许早找到X了。为什么要单独设立一个六处。首任局长欧义山和现任局长廖忠凡到底用意何在？而她在局里究竟是什么样的角色？她百思不得其解，巨大的茫然感使她倍感无力。

廖忠凡似乎察觉到顾云梦的心思，站起身走向落地窗前，伫足望向天空。秀美壮阔的白云飘浮在天空上，气势磅礴。

“云梦，你是老师和我的爱将，这么多年没有你的努力和辛苦，调查局不会有今天的规模。但戴良失踪之谜，在没有找到他之前，一切的结论都是假说，不可靠。他也许死了，也许得到X的秘密后，再不会出现。所以一直对你保密。现在我们终于找到他了。曙光就要来临。我们几十年的辛苦没有白费。我们一定要在三个月的时间里找到X，度过危机。”

廖忠凡语重心长，言辞恳切，颇具感染力，顾云梦心头顿时豁然开朗，疑惑和茫然烟消云散。

“局长，我一定倾尽全力配合您和欧老师找到X。”

廖忠凡回转身微笑表示赞赏，走到饮水机旁为自己的属下泡了一杯热茶，递到顾云梦手里，重又坐到局长椅上，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继续说下去。

“六处处长沈飞一会儿就到，以后你们要通力合作，撬开戴良的嘴，打开突破口。”

“是！”顾云梦起身立正，响亮的应道。

“好了，好了。云梦，虽然我们调查局实行军事化管理，但毕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军人。不用这么拘礼。”

廖忠凡温和地阻止属下的军人举止，不由回忆起顾云梦正是老师从军校慧眼识金挑选出来的不可多得的人才，行事谨慎缜密又不失果敢决断。据闻，顾云梦与老师颇有渊源，两人相识早在顾云梦入军校前。顾云梦初入X调查局时，廖忠凡颇为讶异，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竟然能获得老师的绝对信任选入X调查局，但出于对老师的绝对服从和忠诚，他并没有深究。而顾云梦果然不辜负期望，在她进入调查局后，很快完善了调查局的调查网，组建了堪称世界一流的调查网络，制定出行之有效的调查机制，在她的努力下不到十年时间，排除了绝大多数X不会出现的区域，为调查局节约了巨大的资源和时间。顾云梦无疑是个天才，但她的天才完全来自于坚韧不拔的拼搏和令人惊叹佩服的求知欲。在她十五年的X调查局工作生涯中，有五年时间被欧义山派遣到世界多所著名大学学习。在短短几年里，她获得了这些大学多个学科的博士或硕士学位。深受她的导师们的赞赏和喜爱。回国后，顾云梦学以致用，进一步助推了X调查局的发展和壮大。可以说，X调查局今日的江山有一多半是顾云梦打拼下来的。顾云梦似乎天生注定就是为寻找X而加入X调查局，她的私生活几乎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男欢女爱的感情，局里戏称她为冰霜美人。据闻，在她国外留学期间曾经爱上一个同样才华横溢的中国学生，但被欧义山一个越洋电话拆散了。从此心灰意懒，一心用在工作上，再无绯闻。因此，廖忠凡在和欧义山通话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顾云梦。无论X调查局的前途是存在还是毁灭，顾云梦都是绝佳的第一人选。

廖忠凡正欲继续说教，门吱嘎一声闷响，被粗鲁地推开，一个身形矫健，身着米色宽领风衣，高大俊朗、英气逼人的年轻男人健步进来。看到来人，廖忠凡眼露喜色，“沈飞啊！也就你敢这么闯进来！”

“局长急召，分秒必争。我怎么敢在敲门这种小事上耽搁。”沈飞眉飞色舞，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门首边的沙发上，姿态懒散不羁，目光却上下打量顾云梦。“你就是一处处长冰霜美人顾云梦吧？果然一脸冰霜。”

顾云梦脸上清白变幻，拧头斜看，美目含霜，语气冰冷，愈发冷艳，讥讽沈飞，“那你就是六处处长沈飞了！果然见面不如闻名！”

“什么处长，一狗腿子。”沈飞天性豁达，满脸不屑。

“你！”顾云梦怒火中烧。这人实在可恶！毫无厘头，不可理喻！

“好了！你们两个处长不要刚认识就斗嘴。沈飞，你在云梦面前收敛收敛。你们都是我倚重的干将，要精诚团结。不要闹出矛盾。”廖忠凡见此，不由微怒，急呵止住二人。沈飞天性不拘小节，有时他这个局长也不能奈何。

“好！我向冰霜美人顾大处长道歉。”沈飞依然故我，举止轻浮。

“好了！你就别道歉了！态度不端正！言归正传。戴良带回来了吗？”廖忠凡正色看向沈飞，顾云梦也拧身凝神静听。

“已经关在六处了。”沈飞严肃起来，“没想到这个戴良这么厉害！几个壮汉合力搏命围攻都打他不过，我亲自上手才把他制服。险些被打断几条肋骨。本以为只是个人老气衰的老头。”

“戴良我了解。侦察兵出身，自幼习武，散打冠军，还是特种部队搏击总教官。再年轻十岁，恐怕你也不是对手。我费了很大力气才请他加入调查局。没想到，可惜了。”廖忠凡若有所思，神色凝重。

沈飞突然一串大笑，面露滑稽：“局长，你能想到戴良这二十年藏到哪儿了吗？”

“哪？”廖忠凡目现精光，转瞬即逝。

“他跑到武夷山做起了道士。藏在深山绝洞里，弄的人不人鬼不鬼。我和兄弟们侦察了几个月才确认是他。真不知道他图的什么？”

“道士？”廖忠凡听罢，喃喃自语，表情怪异。

“局长？”沈飞困惑地看向廖忠凡。

“没什么。接着说。”廖忠凡意识到自己失态，数语掩过。

接下来，沈飞简单报告了整个抓捕过程，再没有值得调查分析的有用线索。

顾云梦听着二人的谈话，心里五味杂陈，疑虑和困惑再度涌上心头。在X调查局从未听说过，更未见过六处的办公机构。戴良被关押在六处，而六处在哪？戴良武功高强，一定要由沈飞亲自押解。六处就应该和调查局在同一个城市。这些暂且不去细究。重要的是戴良为什么会殊死反抗？！而局长对戴良以道士的身份藏匿行踪为什么有些敏感？！最后，局长。不！还有欧老师，究竟还保守多少关于X的秘密？！还有。。。。。。顾云梦不敢再想下去了，她隐约感觉从今天下午开始，X调查局和以往不一样了。想到这，她不敢再想了。

顾云梦及时收住思绪，加入到廖忠凡和沈飞的谈话中。

“沈处长，戴良没有交代X的线索吗？”

沈飞抬起眼皮看向顾云梦，“这可不归我管。我只管抓他。抓住他送到局里。其他的事就是顾大处长你和廖大局长的事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沈飞打了个呵欠，伸下懒腰，继续说道：“还有，请顾处长以后不要称呼我沈处长，叫我阿飞。”顾云梦微微一笑，说：“沈处长，我还是叫你沈飞吧。戴良没跟你们说其他什么吗？”听到疑问，沈飞突然目现怅然，“除了打架的时候，叫喊了几句，我们几乎没有任何交流。抓住他后，更是一个字没有。我甚至怀疑二十年的逃亡生涯，他是不是不会说话了。不仅只字不吐，还绝食绝水，已经三天了。关到六处后，我让人给他打了麻药和输液。明天就可以交给你们了。”

“哦。”顾云梦轻应一声，不再提问。

廖忠凡看着两个属下，又点上一支烟，随手扔给了沈飞一支。沈飞接过烟，瞅了一眼，放到唇边，戏谑道：“局长，您这工资也不低啊！什么时候换好烟抽抽？”

“抽你的吧？给的还挑三拣四。”廖忠凡笑着回道，顺手将火机扔给了沈飞。“好吧。谢谢局长。”沈飞接过火机，悠然地点燃香烟，顺手把火机扔回办公桌上那包立群香烟旁。

局长椅上的廖忠凡深吸一口烟，长吐烟气，在烟雾缭绕中，扫视了一下顾云梦和沈飞，正襟危坐，正色说道：云梦，沈飞，今天我让你们两人在这见面。是要你们以后通力合作，找到X。明天上午，六个处处长共同开会，重新制定行动计划和方针！希望你们二人精诚合作，在有限时间内，取得突破！”廖忠凡的语调抑扬顿挫，威严中透着鼓动人心的感染力。

“是！”顾云梦起身立正，声音清脆，目放华光。而沈飞叼着烟起身推门走出局长办公室，丢下两字“遵命。”

是夜，顾云梦一身朱红镂纱睡衣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地瞅着镜中的自己：湿发微干，一双略显空洞的眼睛隐在苍白冰冷的面膜下，略显疲惫，眼角隐约可见几道细密鱼尾纹。顾云梦就这样孤坐在梳妆椅上，直到午夜十二点的闹铃声响起，才姗姗站起，走进卧室。

同样的时刻，廖忠凡躺在床上不能入睡。白天他和老师再次通电话，汇报了戴良的进展情况。老师竟然决定要亲自旁观审讯戴良，而这一行动要绝对保密，不能让调查局中的任何人知晓。为了掩人耳目，廖忠凡要在顾云梦、沈飞和其他处处长面前做一场戏。老师判断，戴良不会轻易吐出关于X的实情。在X调查局走完几个过场后，由老师安排人转移戴良至X调查局早期设置的秘密监狱进行严密审讯，具体由廖忠凡负责。廖忠凡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深觉自己当了四十年的X调查局局长，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始终掌握调查局的大局，对老师的意图亦了若指掌。但现在他却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不该让沈飞把戴良带回局里，而应该提前探知老师的意图。老师心机深不可测，使他几十年来无一日不战战兢兢，谨慎行事，没想到还是一时大意出了纰漏。今天电话里，老师嘴上虽没有责怪之意，但老师的决定已经表明了态度。触怒了老师，他会有什么结局？廖忠凡思绪万千，不由想起几十年来，X调查局有多少调查员神秘失踪。有些调查员的失踪对他也是不解之谜。而在冥冥之中，他感觉这些调查员的失踪与老师欧义山有着莫大的关系。唯一稍感欣慰之处，老师让他来审讯戴良。看来，老师还是信任他的。他心里暗想，不能再违逆老师的意思。戴良必须吐出实情！

天光泛白时，廖忠凡才合上眼沉沉睡去。床头前的灯柜上一只满溢烟蒂的烟缸泛着青白色的晨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