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章 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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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雷陈可经历一场生死恋:

和他的很多同学一样,陈可没有像以往那样一放假就飞回了家,而是为实习留了下来,今年PW会计师事务所在京大放了十个实习名额,陈可和张树都入选了,并且同时为一个指导人效力。而于雷也顺利地入选了CB计划,作为实习生坐进了事务所的北京办公室。

眼看陈可的生日就在眼前,可他手上的活却丝毫没有让他休息休息的意思。会计师们在“四大”的工作是出名得辛苦的,尤其在期限比较紧,活又比较多的时候,大家都恨不得把手表摘下来砸了——那种每次抬头一看又过去了两个小时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还是张树跟指导人告了假,说陈可明年就出国了,这是他们哥几个最后一年给他过生日,这才顺利地在11月6日当天拿着了半天的休暇。

陈可跟于雷说好了,晚上先跟宿舍的哥们吃饭,等回去以后他们两个再另行庆祝。

11月6日的清晨,于雷在闹钟发生作用之前就醒了过来。他拿起遥控器,把空调关上,光着身子走向了阳台。

天上厚积着层云,空气中迷漫着让人异常不安的湿气。

此时的上海,已经连续下了三天的暴雨。

于雷返身回到床边,伸手揉着陈可的脸蛋。他“嗯”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生日快乐,又大一岁了。”于雷微笑着,送上自己的祝福和一个淡淡的吻。

称戈笑着摸了摸自己自己的胸脯,上面是林鹏昨晚“嘬”出来的图案——0,红红的印子组合成这样的数字。

“今天跟他们好好吃好好玩,”于雷贴近了陈可的面颊,压低了声音,“等回来我让你从头到脚后跟都舒服一回……”

“你就乖乖地等我回来吧。”陈可的手沿着于雷的脊线一路上来,最后停在了他的头顶上。

然而,于雷没有等到他的回来。

凌晨点0分,雨水冲刷着车窗。一路的街灯,在疾驰中幻化成蝶,舞蹈着,像在庆祝生命的蜕变,恍惚了他的世界。

他奋力地挪动着双腿,走出车厢,把自己的身体支撑在暴雨中。站在医院门前的,是给他打了电话的人,张树徒劳地举着雨伞,在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的黑暗里等候着他。

“还等什么呢!”他冲着麻木着的,连灵魂都快要被浸透的于雷大声喊道,转身,带着他,往医院大楼跑去。

于雷呢?陈可张了张嘴,却没听见自己的声音。

他努力地清了清嗓子,觉得胸部微微有些异样的感觉,奇怪地问:“于雷呢?”

陈可的母亲顿时泪光闪烁,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她伏下身子,在他的脑门上久久地亲了一下,话音微弱而破碎,她说:“你都睡了两天了,我们还以为麻醉出了问题,把我们都吓死了。”

他父亲也靠着床边,在他母亲的身后站着,不住地揩泪。

陈可有些糊涂,他仍坚定地觉着自己正躺在于雷的床上。他不是在家里等着他呢么?

“于雷呢?”他又问。

陈可的父亲怔了一下,说:“他买饭去了,我出去找找。”

陈可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他本想等着于雷的,可他太困了,还没等他父亲把于雷找到,就又一不小心,滑进了梦乡。他母亲在床边坐着,轻轻地,轻轻地,梳理着他的头发。她的心情很复杂,因为她已经不再是儿子睡醒后第一个要找的人了,再也不是了。

不久后,于雷手里提着饭盒,在楼梯口遇见了陈可的父亲。他一路上走得有些摇摇晃晃,这三天里他没打过一分钟的瞌睡,病床边的小椅子和病房外的走廊成了他最熟悉的地方。

“陈可醒了,要找你呢。”陈可的父亲脸上带着安慰的神色,口气和缓地对他说。

于雷身上一凉,跃上了三层台阶,拎着手里大大小小的饭盒,往病房跑去。

他走进去,陈可的母亲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陈可,用气音极轻微地说:“又睡了。”

于雷觉得眼前有些发黑,他长呼了一口气,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陈可的母亲陡然感到了内疚,这个孩子没日没夜地守着,到了陈可醒来的时候,却又不在身边,而是让她看到了儿子的第一眼。她甚至有了一种因为和于雷争夺儿子而产生的负罪感,尽管这感觉是那样极端的没有来由。

女人的感觉毕竟是敏锐的。

陈可真正从麻醉中醒来的时候,已届黄昏。于雷看见他的头发微微地从枕头边上扫过,反射性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膝盖重重地磕在床沿上,眼泪立时便掉了下来。

陈可看见了他,笑了笑,说:“我回来了。”

于雷想冲上去抱他,亲他,咬他,要他发誓永远都不会离开自己,但没有一件事是他可以做的。他跪在床边上,哭得象个孩子,他终于可以哭了,他是被允许可以哭的,就象陈可的父母那样,因为他们一起分享着对陈可最刻骨铭心的爱。

陈可已经意识到,定然是有些事情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夜里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纷纷浮上了海面。动过手术的刀口上,现在痛得很真实,每一次呼吸,都由内到外的疼。可他若无其实地把手轻轻放到了于雷的头上,象没有别人在场那样反复地爱抚着。

陈可的父母面面相觑,不知是该参与,还是该回避。他们无从了解在陈可和于雷的哭笑之间隐藏的故事和与它们相关的苦乐悲欢。

过了许久,陈可的父亲终于在于雷的肩上拍了拍,对他说:“好了,现在放心了,你也该去睡一觉了,这都三天了。”

“就是,跟熊猫似的。”陈可摸着于雷的脸颊,用拇指用力地从他的内眼角往外擦了擦。

“你疼么?”于雷仰起头,问他,还有泪水徘徊在下眼睑上,没有流下来,倒让本来不大的眼睛显得格外可人。

“一点感觉都没有。”陈可摇了摇头,“你快回去睡觉,我也在这儿睡,好么?”

于雷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起身和陈可的父母道了别,三天来头一回松快着离开了病房。

陈可的母亲送走了于雷,叹了口气,说:“现在还有这样的孩子。上次是你爸的事,这次又是他里里外外地忙,连我和你爸这次来北京都还得要他照顾着。”

她冲陈可他爸看了一眼,说:“以后得好好好好地谢谢人家。”

陈可笑了笑,把头正过来,看着天花板,说:“不用谢,如果换成是他,我也会这样的。”

陈可的父母再一次楞住了,在返回宾馆的路上,他们隐约明白了更多陈可,甚至他们自己,对于雷无须言谢的原因。

当生与死成为了一种考验,痛苦,就是被爱情赋予的唯一权利。这不是矫情,也不是浪漫,是每个亲历者最深处的真实。只有爱着的,才懂得痛,也只有痛过的,才明白爱。纵豆蔻词工,**梦好,难赋深情。此事不关风与月,缘只为君生!

确定陈可的伤势并无大碍后,陈可的父亲便返回了青岛,而他妈则一直在于雷订下的房间里住到她儿子出院

这其间她常和于雷一道呆在陈可的病房里,于是交谈也是在所难免的。自从她对于雷所扮演的角色有了一知半解的揣测后,她的立场就诡异地尴尬了起来。她有时格外主动地接近他,有时又感到有些恼怒,于是刻意地制造距离,对于究竟该如何表现母爱,她有些左右为难。

但无论如何,在于雷朝她挥手,目送她去通过机场安检的那一刻,她还是谅解了关于这个男孩的一切。人在分别的时候常是最软弱的,尤其是女人。

陈可离开医院之后,她还时常打电话过来,询问病况,末了,总不忘给于雷梢上句好。每当这个时候,陈可总会笑一笑,冲着于雷看两眼,说:“知道了。”于雷则也会冲他笑笑,比一个口型:谢谢妈。

那便是他们两个最幸福的时候。

他应该理智,应该平静,可如果这意味着最终的失去……他还能如此么?于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说服自己,只好在一片混沌当中,投南柯郡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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