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黑旗水师战败的消息传到了长生殿……

“我大秦十万水师，几乎全军覆没！”

姒虞得到这个消息立时凰颜大怒，玄灵儿几名近侍急忙跪地：“凰上息怒！”

“更衣，去长宁殿！”

雪纶灵雎上前劝她道：“虞儿，已经这么晚了，你先消消气，有什么事情不可以明天再说吗？”

姒虞面色冷峻，向玄灵儿怒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朕更衣！”

玄灵儿不敢怠慢，赶紧取了一件斗篷给凰披在身上，陪着后面起驾长宁殿。

雪纶灵雎清楚凰一旦动了脾气，那就要杀人了，来不及多想什么，也招呼了柳薇柳胭两个侍女，随便披件披风就跟了出去。

姒虞来到长宁殿的院子里，一众羽林侍卫和宫婢太监齐声跪拜，同时长宁殿阁楼的灯也亮了起来。

姒虞脚步不停，形色匆匆，直接向阁楼走去。

此时钟离沁悦也刚从芙蓉帐内走下床，玲珑正拿着一件衣裳要为她披上，只见凰上就这般盛气凌人的撩开珠帘，面冷似霜地看着这一主一仆。

随后凰后娘娘和御前制诰也一同进来，暗暗对她们主仆示意，凰上此刻正是凰颜盛怒的时候，小心对待。

姒虞将战报奏疏拍在桌上，凤眸生戾，仿佛兴师问罪一般冷冷道：“朕的大秦水师败了，败的惨不忍睹！”

钟离沁悦依旧不急不缓地披上衣裳，什么君臣大礼，什么凰颜大怒，都好似与她无关似的。

姒虞冷眼看她，冷笑起来：“你满意了？你开心了?你以为你可以嘲笑朕了？”

系好腰间束带，钟离沁悦把裹在领口的发丝拢了出来，用手指轻轻梳理了一下，淡淡道：“我的错？你不相信我，我说什么都没用，黑旗水师战败，与我有何干系！”

她对凰的目怒之戾浑不在意，拿起那份战报随意看了两眼，心里奇怪，自己不是已经借凰后之口提醒过凰了，怎么还会败得这样惨痛？

钟离沁悦压下心头疑惑，悠悠道：“还说什么坦诚相待，你也不过就是那么点气量而已，你既然认为是我的罪过，你杀了我啊？”

姒虞微微眯了一下凤眸，眸光杀意隐现；冷哼道：“朕要杀你，也要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雪纶灵雎见她当真动了杀意，就挡在二人之间劝道：“凰上……”

姒虞直接绕开凰后，一边走向钟离沁悦，一边厉声斥道：“钟离沁悦，你的罪不在其行，而在其心！”

钟离沁悦处之淡然，侧身面对着姒虞，而她的脸上已没有了表情，很不服气的样子。

“就知道你不服气！”

姒虞冷冷看她一眼，继而用更加犀利的言辞，叱声道：“钟离沁悦，你藐视凰威，一次一次挑战朕的底线，你太狂悖了，朕不是不能给你宠信，不是给不了你归属感，朕是不敢给你！”

“记得朕对你说过，爱一个人，应该是甘之如饴！”

她越说越激昂，句句如刀似剑一般入骨三分，声音沉着有力地道：“正如朕爱自己的臣民，热爱这片江山，所以朕甘之如饴，如果你在无垠城找不到这样的归属感，你在朕的身边也一样会感到空虚！”

“假若你真的得到了朕的宠信，就像你遇到那朵花一样，很快就会失去乐趣了！”

姒虞一步站定在钟离沁悦面前，一字一字，声声有力，清晰地吐出：“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因为得到而变得渺小嘛，你说的，朕记着的！”

钟离沁悦明眸与凰对视，只见她恨意潇潇，咬牙切齿地说道：“朕最恨的就是你这种三心两意的人！”

这句话仿佛万箭簇心似的，刺得钟离沁悦不止感到了疼，更感觉到无比的怒戾，一双美眸瞪得凌然，艳唇都不禁微微轻颤。

两个女子怒目相视，眼波中各自带了霹雳电光，就这般对峙良久，只把雪纶灵雎等人看得暗暗紧张。

却见姒虞忽然移开了目光，神色中似有大哀之意，无力地，哀哀地叹了一声：“朕最没办法的，也是你这种人啊！”

然后，姒虞从这个桀骜不驯的女子身旁轻轻走过，她的背影看上去那么哀伤，那么的无可奈何，那么的失望。

就在姒虞已经撩起珠帘走了出去的时候，钟离沁悦盯着她的身影，忽地流出那莫名委屈的泪水，却是哭声幽泣道：“你还要我怎样啊？你要杀直接杀就是了，干嘛这样数落我？”

姒虞脚步一顿，倾侧颊靥，眼角余光扫向身后哭泣的女子。

钟离沁悦随即把脸转向一旁，微微低了头，掩唇哽咽起来，看上去也是那么的伤心。

看得雪纶灵雎都于心不忍，就过去安抚她，可钟离沁悦只是微微摇头，不停地溢泪。

又是一声轻叹，姒虞转过身来，却是放缓了声音道：“钟离沁悦，从你在殿试上给朕交出那一份答卷，朕就知道你内心的根源，你是相信你们无垠城奉行的天道，你觉得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朕的手段只能逞一时之强，你就是想看看朕的下场，对不对？”

姒虞迈着缓慢的步伐，再次站定在钟离沁悦的面前，不愠不火地轻问她道：“就说现在吧，虽然朕就站在你面前，朕舍不得杀你，可你未必会感激朕，你觉得朕是一个虚伪的人，朕和你一样在逢场作戏，对吗！”

钟离沁悦却是越哭越伤心了，把身子转到一边，回避了姒虞温柔的诘问。

“朕没有说错罢？有没有冤枉你？”

姒虞如影随形一般，一边说着柔声细语的话儿，踱步走围着钟离沁悦打量了她一圈，然后就伸出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为她擦去脸上的泪，轻道：“朕如果冤枉你了，你就反驳嘛，干嘛这样不停的掉眼泪呢？”

钟离沁悦此刻就像一个怎么哄都哭不停的孩子似的，只见她在凰的面前低下了头，轻泣地说道：“你没有冤枉我，你说的都对，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么知心的话，我错了还不行嘛！”

玲珑眉毛一挑，吃了一惊，殊不知在这个侍女的印象中，主上可是从来都不会轻易落泪的，她心气堪比天高，更不会主动认错，可是现在……

雪纶灵雎则是微微露了笑容出来，暗衬钟离沁悦这匹桀骜的胭脂马，终究还是被凰诛了心。

姒虞这便微笑地哄她道：“朕一定会杀你，但只能在心里杀你，不论你将来是否为朕所用，朕只能诛你的心，不会伤你分毫，也不会让别人伤你！”

雪纶灵雎抬起梨花带泪的脸庞，幽怨地问她道：“为什么啊？”

姒虞似笑非笑，转而去看雪纶灵雎：“灵雎啊，你告诉她！”

雪纶灵雎揶揄打趣地说笑：“因为呀，有胆子说喜欢凰上的人，敢跟本宫争宠的人，已经不多了！”

正在这时，珠帘外传来雷总管的声音：“启禀凰上，周国皇帝密报！”

玄灵儿过去接过密函，然后交给了姒虞。

在姒虞拆开密函的时候，雪纶灵雎也凑了过去，才看了几眼就忍不住掩唇发出几声轻笑。

姒虞也是忍俊不禁，道：“有意思？”

钟离沁悦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擦了擦未干的泪，奇道：“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啊？”

姒虞莞尔，煞有其事道：“就在朕的黑旗水师惨败的同一天，李潇也被蓬莱的打得落花流水，现在已经败退珊瑚岛休整了！”

雪纶灵雎婉然轻声叹道：“他可是御驾亲征啊，这样一来，岂不是君威扫地了？”

姒虞狡黠地瞄了钟离沁悦一眼，长长地悲叹一声道:“唉，朕只是可惜朕的水师啊！”

钟离沁悦正中下怀，即道：“不就是几万水师嘛，我赔给你就是了，我又不是赔不起！”

姒虞笑意不明地对着钟离沁悦道;“赔就不必了，朕只要打败蓬莱水师，就是你对朕最好的补偿！”

钟离沁悦怡然而道：“那有何难，蓬莱水师还是我组建起来的呢？”

姒虞惊疑了一下，随即道：“既然你这么有把握，朕就借着你的自信，逞逞威风！”

雪纶灵雎奇道：“凰上可是想御驾亲征？”

姒虞扬起精致的下巴，神气地说道：“他李潇能御驾亲征，朕有何不能？而且朕要么不战，要么一战必胜！”

几人看凰睥睨扬威的气势，都不禁轻轻笑了笑。

回到长生殿，雪纶灵雎服侍着姒虞入了芙蓉帐，见姒虞钻进了被子里，她就坐在床边疑惑地问：“凰上，你不是已经发了密旨，让明月郡主遇到台风便立刻退兵的吗？为什么黑旗水师还会遭受如此惨败？”

姒虞笑容深蕴，已然是凰颜大悦地说道：“那道密旨，朕并没有发出去！”

雪纶灵雎有些迷惑：“难道，你是故意要让黑旗水师大败吗？”

姒虞把她拉进被子里来，这便娓娓解释起来：“黑旗水师是败了，但它败的有价值，朕借着这个机会收服了无垠城一位城主，就算黑旗水师全军覆没也不亏，何况没有黑旗水师的惨败，朕也没有机会大展威风，在军中树立凰威！”

姒虞说到这里，坏坏地笑了笑，才道：“朕正好还能帮潇郎一雪战败之耻，他还要欠朕一个人情，五万多将士换来这么东西，难道不值得吗？”

雪纶灵雎恼嗔她一眼，道：“虞儿，你太狠了，那可是五万多条性命啊，还差点搭上一个靖王呢！”

姒虞手支笑靥，却道：“美人不狠，江山不稳，这也正是朕的魅力所在啊，如果朕只是一个温柔贤淑的美人，怎么能让李潇爱的死去活来呢？”

她怡然之色自然流露，颇为自得道：“这些男子啊，靖王爱慕朕的柔情侠骨，玄郎爱慕朕的英明睿智，潇郎爱的，正是朕的狠毒啊！”

雪纶灵雎巧笑嫣然道：“那国师呢？他该不会也动了凡心罢？”

“那个和尚啊，他就是爱慕朕也不会说出来！”

姒虞忽然凑到她耳旁悄悄，谁也不告诉地说道：“等他什么时候学会留头发了，就说明他犯了色戒，朕定要狠狠地取笑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