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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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天顺着伙计的手看了过去,临街的雕花窗前置着着一张方桌,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隐约有印象坐在那里的人正支颐望着窗外,自己掸眼竟没在意他的长相,可能太平常了吧,就算看到了也记不住的那种平常。

云天走到窗前,顺着花窗向外望去,食肆门口此刻只有负责封锁的金麟子身影,无从知道那人彼时看到了什么。

云天转身抬脚准备离开,蓦然之间,鼻息间一丝淡淡的花香,回头看着那空空的桌椅,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转过桌后,摸了下桌边顺势坐在了椅子上,转头往戏台望去,栏杆的间隙之间,自己刚才坐的位置一览无遗,那花香果然在角落里浓郁了那么一丁点,云天“哼”一声,这时薛宝宝也跟了过来,“云天哥,你发现了什么?”

“这儿的香气这么浓。”云天抬眼望着薛宝宝,笑谑着说到,“估计是位美人儿。”

薛二此时才刚十六、七岁,没听出云天话里的戏谑来,一听到美人儿,脸蹭地就红了。“哥,你是说犯人是位女子?!”

云天看着薛宝宝那张一本正经却又稚气的脸,忍俊不禁笑了出来,起身抬手揉揉薛二的头发,“早就已经走远了,不要想美人儿了。”

薛宝宝一听,脸更红了,赌气嘟起的嘴,一脸的不开心。姐夫就不会给自己找好事的,这次又是请这位神尊,嘤嘤嘤,逃都逃不掉。

正当云天摸摸薛宝宝的头,正要转身跨出大门,从食肆的后面传来一阵喧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黑烟滚滚袭卷而来,很快就充斥了整个前厅,黑烟携带着火舌沿着廊柱蜿蜒地舔上了食肆的二层、三层乃至更高的藻井。

薛宝宝反应极快,一手背持银枪,一手拉着云天,转身跳到了街道上,一声凄厉的尖叫撕裂了整条街道的空气,两人抬头就看到食肆的三层斜檐上,站着一个老头儿,发须飘白迎风颤动着。

立刻就有金麟子来回报,向楼上搜查的一队人,被火给逼了下来,才发现二楼以上堆满了柴火浇上了火油,而点火的真是那失踪的李姓掌柜,此时那老头儿站在了屋檐上,一手拿着火奴,一手拿着火把。“你们这群阉货,祸害我大好南国,老儿我粉身碎骨也要拖了你们几个下地狱幽冥。”

薛宝宝头有点疼,额角跳了又跳,在这京城里溜达巡查,总能遇到几个自以为是的疯子,总是以大义凛然的借口为自己的恶事找借口。

薛宝宝护着云天往羽林军处退了过去,就见那老头将一陶罐从楼顶踹了下来,罐落崩碎,一地亮晶晶的火油,随手就把火把扔了下去,“刷”地一下地上就腾起了大火。有人被火油溅到而嗷嗷大叫,那老头听着楼下的骚动是更加的兴奋,疯魔了起来,连连从楼顶踢下了数个油罐,陶罐着地又激荡起了一片火海。

薛宝宝抬头望着楼上,若是平日里还会好好料理这老头儿,今天却不行,应了姐夫了,见到了云天哥就要立刻送他回去,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转身时就听到背后云天冷哼一声,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升腾上了宝宝心头。云天的脸上已经浮起了不耐烦的勾笑,戾气笼罩着眉间,这样的云天,薛宝宝再熟悉不过了,去年,云天领着骠骑将军的虎符只带着贴身侍卫到了没云关,而自己被父将指名为云天的前锋,在北境相处了将近一年,看起来那么俊美好看的哥哥,竟然会在战场上杀伐果决。

如果云天在盛京都城里的青龙大道上杀生的话,事后姐夫肯定会责备自己的,自己哪里有权利阻止云天了,宝宝一想起这些,头就疼了起来。

就象宝宝心里猜测的一样,云天果然转身就从羽林郎的马背上抽出了弓箭,举手搭弓瞄准屋檐上的那老儿,一点犹豫都没有,利箭瞬间就穿空而去,远远地听到了那“噗”一声,一箭正中那老头儿的心口…

“与其不肯伏罪,继续祸害他人,不如让我送你一程。”云天冷笑了一声。

宝宝心里鼓掌,就算是回到了盛京,云天哥的箭法依旧了得。佩服之余,宝宝长叹了一声,这位主子任性起来,自己真是没办法阻止的,就算是自己姐夫在场,估摸也是拦不住。

老头儿只觉得心头一疼,低头茫然着,只看到自己胸口洁白的箭羽,再看看楼下搭弓的青年,竟然是北人的装扮,突然间抬头仰天大笑起来。

“黄沙卷兮埋白骨,铁弓折兮摧千军…好箭法,.哈哈哈哈。竟然让汝等北奴进入了我南国都城。”

听到那老人的话,云天闷声笑了出来,薛宝宝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

老儿惨笑着,点燃了自己身上的服袍,从那屋檐上落了下来,热血溅一尺青石,怒目恨三千世界。裹着火油立刻炸腾起火焰,如蛇如龙般张口就吞噬了地上那老儿,也吞没了他的恨意成灰。

云天的脸色难看,转身就把长弓和箭箙扔给了后面的羽林郎,拍拍了薛宝宝的肩膀,“薛二将军,剩下的你费心了吧。”

还没等宝宝回话,云天抬手一声口哨,就听到不远处的巷口响起了马蹄声响,云天的那匹白龙马飘舞着飞鬃跃到了人前,云天抓住白马的马缰越身跳了上去,转眼就到了在街尽头。

“喂,喂,云天哥,你又要去哪里啊?”薛宝宝抬起的手就挂在了空中,云天的影子已经消失在街口了,西市这里还是一片狼藉,自己是现场官阶最高的,私自离开又有点不妥,薛宝宝立刻回身点了两名羽林郎,“你们跟上云将军,盯着他回宫里。”两位羽林将得令,跨上马勒回缰绳,夹紧马肚追去云天。

许言轻从食肆出来,沿着青龙大街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就是皇城的西华门了,从西门进入再绕去北门的翰林,这并不是一个理智的决定,从内道行走需要接收严格的盘查。不想给自己招来无谓的麻烦,许言轻决定沿着城墙向北,还是由北星门进入皇城。

若是平时,这点路程倒难为不了许言轻,但是今天出来了一天了,除了块糕点什么东西都没有吃,中途还给吐得干净了。春天的太阳过了正午,才越发的猛烈,许言轻脚下缓了又缓,刚才不觉得,现在突然浑身疲倦,抬手擦擦汗,突然听到身后好似有人在唤自己,转身回顾却一阵眼花炫目。

朦胧间就看到一人跑向了自己,“长乐?长乐你怎么会在这里啊?”许言轻听出了那熟悉的声音,一时放松,手攥着来人的衣襟,人就往下滑了,“楚大哥?你换来西华门当值了啊?”话音未落,依着来人就昏倒了下去。

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恍惚间就听到耳边,焦急地呼喊,“长乐,长乐,你怎么了?”有人正拍打着自己的脸颊,脑子里一片迷糊,整个人像落入了棉花里,好困啊,想睡一会,不要唤我醒来啊….就觉得人中一阵刺疼,言轻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耳边有人欣喜地叫了出来,“醒了,醒了。”

眼前晃动的人影,终于凝固成了实像,眼前的黑脸大高个正是楚大哥,同住在甜水巷的的邻居,“楚大哥?!我是昏过去了?”还没等楚江生回话,言轻就听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声音很好听,话却说得一点都不好听,“现在才春天也能中暑,还真是难得。”

许言轻腹诽:才不是中暑,是被饿的。

许言轻挣扎地站了起来,连连道谢,一抬头就看到站在楚江生身后的那人,许言轻愣了一下,下次出门真要看看黄历,就看到眼前那人牵着一匹雪白的龙马,黑发在微风中凛凛撒落,逆光里一张艳绝的面容,正是那害自己饿肚子的始作俑者。

云天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个书生模样的人,心里讥笑着真是弱不禁风,跟个娘们一样,拎去战场上没准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虽然心底不屑一顾,云天还是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玉瓶,甩手扔给了楚江生,“一次一粒,和水给你朋友喂了,他应该没什么事了。”话还没说完,云将军就翻身上马,往着西华门的方向奔去。许言轻就看着那白色龙马转身,扭头,嘶鸣,还有那跑动时飘动的长鬃,目不转睛地盯着,真不愧是传说的神兽啊,啧啧。

转眼就见那人纵马直接闯入了西华门,守护城门的兵士无人阻拦,收起长戟、站得笔直、毕恭毕敬的行礼。许言轻心里顿时起了纳闷,正要回头去问楚江生,就看到两骑黑甲的羽林郎从眼前飞奔了过去,到西华门口拉紧了缰绳停下身,远远看着那白马跃进了内城,两人拉住了胯下的骏马,低声耳语几句,立刻扭转笼头,打马又沿着原路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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