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同生共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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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烧的人,身子烫的吓人,可是偏偏自己又感觉害冷。

阿景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只是迷迷糊糊的睡得极为不安稳,嘴里不住的呢喃。

“冷…好冷…娘…阿景好冷…”一时失去理智,无法在保持那份清醒,阿景再次柔弱了起来,就如失去记忆的他那般,一双清澈的大眼,绝世的容貌也被其中的纯净盖过了,傻傻的,偶尔会指着天上的云,嘴里呢喃出奇怪的话语。

可是醒来的他,睿智而阴狠,无情而阴寒,把自己包裹在怨愤之中,以一张冰冷的面具面对所有人,拒绝所有人的关怀和靠近,谁曾想,这,正能说明,他对心底那份温暖的渴望。

就是娘亲吧,他最渴望的东西,也是将他冰封住的东西。

“娘…不要走…娘,阿景痛,阿景难受…”不知不觉的,阿景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九天的身上,一双手紧紧抓着九天的衣袖,仿佛救命稻草一样。

一张俊颜红彤彤的,嘴唇干涩不已,口中的呢喃却越来越多。

他失去理智,只能说明他烧的厉害。

九天有些担忧,看着他满头大汗,嘴里不停的喊着娘亲,她心里也不禁泛酸起来。任他如何呼风唤雨,如何铁马金戈,饶是逃不过心底最想触摸的那层柔软。

从旁边的背篓里,九天找了半天才找到几株药草,还是新鲜的,淋了一些雨水,湿哒哒的,可是却似乎显得更加精神了。这是退热很好的药草,不说能为他清毒,可至少能褪去他如今身上的惑人。只是,此时的山林里没有火,没有锅,更没有撵药的石槽。

九天皱眉,不禁有些为难起来。

“娘,难受…阿景难受…冷…好冷…”

阿景身上温度高的吓人,偏偏冷汗不断,口中不断的喊冷,脸上红晕之中泛着一层不甚健康的苍白,就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而他紧紧拽着九天衣袖的双手,却似乎有些颤抖起来。

九天有些不忍,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架势,虽说是春末夏初,可夜半落雨之后,山林中还是带着微微寒气的,长此以往,阿景恐怕会越来越烧,甚至会引发体内残留蛇毒的侵蚀,霸道的蛇毒加上水火煎熬,熬不熬得过今晚,都是个未知数。

不管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看着他生生在她眼前死去得话,恐怕她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九天心一横,将一颗药草塞入了口中,檀口不断的搅动,将那草药新鲜的汁液存留在口中,然后,对着那火热的双唇便覆了上去,像被传染了一样,阿景身上的火热终于找到了突破口,顺着她冰凉的身子蔓延,将她也一起燃烧了起来,直到同他一样的热度,一样的火热。

阿景难受的浑身燥热又浑身的冰寒,似乎在水与火之中不断的挣扎,突然一阵清亮靠近,就像是他的救星一般,那暖暖的,却又清亮无比的身子,比任何的灵丹妙药都管用,而他,顺着自己的意识,睡梦中贪婪的竭尽所能的靠近这抹冰凉,用尽所有力气贪恋的靠近她。

九天被阿景紧紧的抱住,连挣脱都不可能了,先是被那火热的身躯怔了一下,随即她便当成是阿景睡梦中的倚靠,将口中的汁液强行灌入他口中,从他的怀抱中勉强抬起头,又将一棵药草放入口中咀嚼起来。

就这样,当她将所有的药草喂入他口中的时候,她似乎虚脱了一样,满身的大汗。

夜雨不停,阿景的呢喃声反而小了些,想必,是那药草起了作用吧。

直到他呼吸沉稳了些,直到他双手从她背后话落,她才吃力的从他身上起身,靠在狭小的树洞内休憩,还是有些不放心,便从自己内衣里撕下一块白布,沾了些冰凉的雨水,放在他的额头。

树洞内虽说被雨水打湿的少,可寒气从下面弥漫了上来,九天拢了拢衣服,狼狈的将头靠在树壁上,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日

天已放晴,雨水冲刷了一夜的山林透着闪闪烁烁的晶莹,干净的绿叶似乎也泛着美丽的光芒,照进山林的几缕光芒突然有些刺眼,可是却让山林的寒气骤降,多了些温和的暖意。

树下,或许是雨水的滋润,沿着树根长出了许多奇形怪状的蘑菇,新鲜的苔藓也不甘示弱的冒出了头,偶尔还挂着几滴珠露,可爱的很。晨鸟开始叽叽喳喳的叫起来,在林中飞来飞去多了几丝生机盎然。树下斑驳的影子,看不出半丝昨夜的血腥。

阿景睁开眼,刺眼的光芒有些不太适应,眯了一下,等适应了那光芒之后,才将一双恢复了冷然防备的眸子展现出来。

环顾四周,他才想起昨晚他和阿九宿在了一个榕树洞之中,只是,此时为何他全身酸痛,而且,肩上有些重。

微微扭头,对上的,正是那被漆黑长发环绕的可爱头炫,一圈一圈的,就像荡开的湖面。

顿时,那双防备的眸子变得温柔起来,唇角不由自主的扬起一抹微笑,鼻尖,荡漾着早晨山林里的清香,可也盖不住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莲香。

她枕在他的肩上,多像倚靠着他的样子,睡着,可是她双眉却微微的蹙了起来,似是睡得极为不安稳,脸上带着些倦容,是昨晚累坏她了吗?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心疼,为她昨晚的挺身相互和昨晚的那句“那就同生共死吧”。

同时,还有些甜蜜,这样的一幅画面,是不是像极了相偎相依的一对夫妻?

不对,昨晚,似乎有什么被他遗忘了。他记得,他中了虎蛇之毒,她为了保护他险中取胜杀了狼族首领,击退了狼群,然后夜里下起了雨,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粗壮榕树上的树洞,然后…

然后,他好似就睡着了,后面发生了什么?

他不记得了,可是好似身上很难受,而他的身边,一直有人在守护着他,那个人,是她吗?

昨晚的梦境,有些模糊,依稀记得见到了丢弃他的娘亲,他紧紧抓着娘亲的手不放,而且,他被水火反复不停的侵袭,时而热烈时而冰冷,再然后,他似乎记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覆上了他的唇,就好似看到了救星一样,将他身子上的痛楚抚平了。

身子有些麻,阿景想要侧身换个舒服的姿势,可是头上突然掉下来的东西,让他愣了一下。

那是,湿布?

敷在他额头的?

这么说,他是昨晚高烧了,那昨晚他感觉到的冰凉…

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覆上自己的薄唇,双眼透出了一抹不可思议,转头,正对上那熟睡的容颜,和,她唇角残留的青色药渍。

她,她竟然用这种办法为他救治?

说不上来是惊讶,是感激,还是喜悦,阿景只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再一次的让他不想放手,也放不开手了,一瞬间,她的嗔怒,她的笑颜,她的坚定,她的淡然,如一张张画面一样在他脑海中翻涌而来。

他恍然发现,原来,她早已掠夺了他的心。

许是他的动作惊动了九天,“嘤咛”了一声,那翩然如蝴蝶的睫毛眨动几下,一双黑如暗夜星子的眸子微微的睁开,那初醒时的惺忪,愣是为她添了几分可爱的慵懒的性感。

本是紧紧盯着九天的阿景,突然慌乱的移开自己的视线,就像偷吃被抓的小孩一样,“你,醒了?”

九天从他肩上抬起头,眯起眸子看看外面的天色,“天亮了”。

突然离去的沁香,让阿景感觉心里空了一下,“是啊,天亮了,你,昨晚没睡?”

九天点点头,“恩,你昨晚发烧了,身上烫的吓人,我正好采了些药草能去热,不然你恐怕熬不过昨晚,对了,你的蛇毒如何了?”许是刚醒来还有些反应迟钝,九天没有看到阿景的不自然。

“好多了,只是仍旧无法运功,不过走路应该没问题了”。

外面下了一夜的雨,四月的早上依旧有些微凉,晨光很好,照在身上懒洋洋的,至少今日不会再有雨水了,“我们早些下山吧,林里积了雨水,说不准就有猛兽出来寻水喝,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好”,阿景回答的有些不太情愿,突然意识到,这样同生共死的日子,如此短暂,短暂的马上就要结束了。

九天说完身子就朝树洞外移动了出去,突然宽敞起来的树洞,少了她的气息,让阿景极为不适应,双眼望着那瘦弱的后背,爱恋如此明显。

雨过天晴了,而他们,是不是也会走向晴天?

幸好今日是晴天,透过遮了大半边天空的树荫,偶尔能看到灿烂的太阳,他们循着太阳的指引,找到方向走下山林,只是,泥泞的山路多了些坎坷,阿景身子又未完全恢复,当他们回到桃花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雨过之后,桃花花瓣撒了一地,满面的桃花清香,老远就围绕了他们。

只是,当他们走进桃花村时,怔住了。

从没想过,那相偎相依了两日一夜的同生共死,在回到桃花村的时候,又变成了陌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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