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夜梦神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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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忙爬起身来,朝石埠奔去,没想到红球速度更快,就像流星一般,早已绕小舟一圈,小舟马上变黑,碎裂,化作飞灰。

张恩涪见情势危急,一把抽出王玄一背上的松纹古定剑,脚踩七星,剑身上顿时出现道道电光,如龙蛇盘旋,剑尖上也有紫光散射而出。他所施展的正是正宗龙虎山绝学——紫电青雷,只是功力尚浅,无法将紫光凝聚成形,但也是颇有威力。

那电光直向红球劈去,正中妖物,可就像泥牛入海一般,不见任何效果,张恩涪方才知道父亲讲述的“紫电青雷无用”之说并非妄言。红球径直飞到三人头上,眼看便要转圈,将他们焚化。

突然,王玄一用掌顶住张恩涪和另外一人的后背,大声道:“你们快走,老道造下的孽,让老道来承受好了。”掌力吐处,已将二人远远送了出去。顷刻间,他身上的道袍已熊熊燃烧了起来。

“舅舅!”黑衣人身在半空,回头朝着分水墩上哭喊道。

“涪儿!你怎么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岸边传了过来,接着一个身影飞起,在空中接住了二人,轻轻落下,正在岸边的石埠上。

张恩涪一见张元旭来了,心下极为慌乱,怕父亲怀疑自己和王玄一做成一路,忙道:“我被王老道挟持而来,他要捉那文昌阁上的妖怪,反而被妖所焚。幸好爹爹及时赶来,否则我也难逃厄运。”

张元旭侧眼看了看张恩涪,也不追问,转而向边上的黑衣人道:“你又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黑衣人似乎没有听见张元旭的问话,只是跪在地上朝着火光缭绕的分水墩那边哭泣,王玄一显然已在妖火中化为了灰烬。他哭了半晌,站起身来,朝张元旭拱手道:“晚辈许纯均,拜见嗣汉天师,多谢天师相助,就此告辞。”说完转身就走,一句话都不多说,身影渐渐隐没在黑暗中。

“他是王玄一的外甥。”张恩涪说道,“好像会布什么玄天大阵。”

张元旭低头念道:“玄天大阵……玄天大阵……姓许的,莫非他就是除魔许家的传人。许家和袁家是故交,但自从二十年前许家传人许肇在西域失踪,江湖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除魔许家的名号,都说许家已经绝后,没想到竟又会在此地再遇到。唉,王老道也算是修真之人,为了救这方百姓,和那妖物斗了七年,机关算尽,终究还是尸骨无存,形神俱灭。”

此时分水墩上火光已经熄灭,那红球又重新回到斗中,一切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般。张元旭朝张恩涪说道:“我算得王老道这两天应该要动手了,刚才入定完毕,见他不在观中,就知道他必定来此,所以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正好救了你。王老道当年造成江浙洪水,极伤阴德,今日葬身于此也算是有此报应了。”

张恩涪将王玄一降妖的过程细细讲给父亲听,又问道:“那爹爹你有何良策能降伏此妖?”

张元旭摇了摇头道:“难,难!当今这江湖上各大术派均已式微,我看能制这妖怪的人屈指可数,除了峨嵋的道圆师太外,还真想不到有第二个人。如今王玄一已死,我们原来定的二虎相争的计划就无法进行了,只有看袁度的那盆人面菊是否能对付此妖。若他也不成的话,我们必须救他回去,真龙气还要着落在他身上。这太白珠说不得只好放弃了……实在是可惜啊!”

“爹爹还回修真观么?”张恩涪问道。

张元旭点了点头,“这修真观名列江南三大道观之一,本属全真教,如今王玄一不在了,正好为我正一教所用,我要慢慢将全真在江南的钉子一个一个地拔掉。天快亮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张恩涪告别了父亲,回到了植材学堂的宿舍中,此时已是丑时四更天。他和衣躺在床上,之前惊心动魄的经历在脑海中一一掠过,仿佛就在眼前,令人难以入眠。想到王玄一昔年铸成大错,一直想要补过,今日灰飞烟灭,虽说报应不爽,但也可惜了他一片诚心;又想到那黑衣人许纯均,年纪与自己相仿,但所布那玄天阵,浑然一体,圆转如意,也能将妖物困得一时半刻,自己却无那份功力;又想到袁度的那盆人面菊,和王玄一的帅旗不能同日而语,既无符箓,又无灵气,如何能降妖;又想到招娣脸上的墨菊,那妖物如此厉害,太白珠看来是拿不到了,又该如何帮她恢复容颜呢;又想到二弟张恩溥,尤记得在龙虎山时他拉着自己的衣角叫哥哥,十岁的小脸上充满了笑,他对这个二弟一向是最好的,如今竟要对自己构成威胁,该如何是好?各种想法纷至沓来,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亮鸡鸣时方昏昏睡去。

第二日,镇上便都知道了修真观王道长仙游的新闻。那些平日里念他好的,受过他恩惠的无不垂泪;也有那看热闹的,想本次菊花节没有了王老道,该如何收场。张元旭早早起来便去了县里递交了文书,因王玄一平日最怜贫恤老,镇上修桥铺路的时候,修真观一概出资鼎力相助,捐资助学之事也做了许多,故合县里无人不夸修真观王道长是极好的。当下县里的罗委员便拨了一大批银洋,张元旭着手带领修真观诸道为王玄一准备斋醮,定在菊花节那日打一场“九幽脱厄忏”,以超度亡魂。其实王玄一被妖火所焚后,幽魂也已被炼化,根本无可超度,张元旭存心要在修真观中树立正一道的形象,故准备炫耀一番。他在后殿中三清像前立一灵牌,订了一具黄柏独木棺,准备做衣冠冢;又伏章申表,朝三清,叩玉帝;又令七名道士日夜轮班念《玉皇经》;又在灵前点一盏“九幽灯”,取“请光破幽”之意;又订制了一大批水灯,意为“燃灯照冥河”,每个时辰命人往车溪和霅溪中逐一放流;又亲自书写挽联一副,悬于灵堂之上——竟作了极大一个排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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