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座位上，中川开始迅速思考。他最在意的是，那个叫古畑的警察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是个医生？

口袋里的东西，中川已经在从乘务室回来的路上扔进了垃圾桶。得赶紧把胶卷处理掉，在下一个停靠车站下车。

脱下外套，中川再次跟缝合的袋口搏斗了起来。忘记扔掉的零钱，在口袋里发出了叮呤当啷的声音。

“中川大夫。能占用您一点点时间吗？我有两三个问题想问您。”

中川回头一看，古畑正站在走道上。

他抓起外套站了起来。

“调查的进度如何了？”在餐车吧台前，中川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询问古畑。

“现在正在搜查发现尸体的现场。”

话锋一转，中川提出了困扰自己许久的疑惑：“古畑先生，上次我问您的问题您还没有回答我。您为什么知道我是个医生呢，莫非您跟我们医院有过接触？”

“不，并没有过。”古畑玩味地看着中川，“您是外科医生，对吗？”

这句话，让中川脸上从容的面具“唰”地掉了下来，他非常吃惊。

“其实这里面没有什么复杂的内涵，您还记得那个‘活力健康糖醋排骨便当’吗？”

“那有什么关联吗？”中川还是想不通，自己的身份跟盒饭有什么关系。

“我注意到了那根皮筋的打结方式，我的长兄就是个医生，他也经常用那种方法打结。这种独特的打结方法……叫什么来着。”

“正结。我总会下意识地用这种方法打结，在平常的生活中也是。”中川恍然大悟。

古畑则注视着中川问道：“一开始列车员在车厢里寻找医生时，您为什么不承认呢？”

“真是不好意思，我怕惹上麻烦。”中川看起来有些羞愧地笑了笑。

出于礼貌，古畑连忙给中川找台阶下：“别这么说，人人都会有这种想法的。”

“古畑先生，其实我回去后自己也考虑了一下。您为什么不认为凶手在注射药剂后，马上逃离了呢？”中川两手交握，手肘撑在桌面上，显得很漫不经心。

古畑随口接话：“您的意思是说，其实凶手已经在上一个停靠车站下车了是吗？”

“我觉得完全有这个可能的。毕竟注射药物只需要一瞬间就可以完成。”中川做了一个打针的手势。

“大夫，其实呢，我正是在这方面有一些问题想问你。”古畑探出了身子，“确实也有像你说的那种可能性，但宍户正是从前面那个停靠车站上的车，按照您的猜想，那他应该是一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就被注射了药物。被害者一点抵抗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我觉得凶手不知用什么手段给被害者吃了安眠药，趁他失去意识之后给他注射药剂。接下来就是我想问的了，有没有这种速效安眠药呢？”

“一下子我也想不起来。”

“也就是说这是非常困难的。列车在前一个车站仅仅停靠了1分钟。凶手要先让宍户先睡着，给他注射药物后再下车，我觉得这是不可能做到的。”古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缓了口气后又说，“而且凶手跟被害者曾经并排而坐。”

“您连这个都能猜到吗？”中川惊讶地转身面向古畑。

“他在邻座吃了个橘子。”古畑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摊开来给中川看，手帕里包着一根细细的橘子皮上的纤维，“这个被遗留在了宍户边上的座位上。”

“会不会是被害者自己吃的橘子呢？”中川极力辩驳。

古畑面带淡淡的笑容，把手帕重新包好，塞回了口袋：“慎重起见，我已经闻过被害者的手了，上面没沾上橘子的味道。您知道的，吃了橘子以后，橘子的味道就会留在人的手指上。失礼了。”

古畑说着凑近了中川的右手闻了闻，抬起头来，用肯定的语气说，“您吃橘子了。”

“我真是败给您了，好吧，我承认，人是我杀的。”

古畑呵呵笑了起来，中川继续说，“开个小玩笑。所以可以判定凶手仍然在这次列车上，那么在下一站到站以前就一定得解决掉这个案件了。”

“正因为如此，我才拜托列车员去询问旅客，看是否有人目击到那节车厢曾经有过可疑人物进出。”

“这个办法不错。”中川突然想起了宍户后座的那个看起来像是流氓的男子。有一瞬间被那个人看到了自己的脸，假如他提供了证词怎么办？

正在这时，他听到背后传来“啧”的一声咂嘴声。这个声音听起来非常耳熟，他全身都战栗了起来。就是那个男人，他来这儿了。中川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注意力都要被吸引过去了。本来想无视，但咂嘴声却再次响了起来。

“您这是怎么了，脸色很差啊。”古畑看着他的脸问。

又是“啧”的一声。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挑衅吗？

中出缓缓回过头。身后只有一个老太太坐在那儿，她一边喝着茶，一边大声地弄响了假牙。

从紧张情绪中解脱出来，中川的心情非常好。

“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吧。这杯茶就由我来请好了。”他走到收银台前，把收据递给服务员，“我刷卡支付。”

身体还未移动，中川回过神来才发现，站在身边的古畑正掐着自己的外套衣摆，“这件外套真不错。”

“这只是便宜货。”中川把衣摆从古畑手中扯了回来，“我外出旅行总穿这件。”

古畑后退了两步，摸着下巴把中川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开口说道：“但是，我总觉得这件外套跟您的西装裤子颜色不配呢。”

“护士们也说我穿衣服的颜色搭配很奇怪，我自己倒不觉得。”中川的口气略带自嘲。

两人走出了餐车，走过连接通道时，中川随随便便开口询问，“怎么样，能够破案吗？”

古畑也给了一个随随便便的回答：“应该能破案吧。”他补充道，“我觉得，列车到达下一个停靠站的时候凶手就能够落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