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兰妃的生产比预想的都要顺利。慕容枫看着洛水反复地在依兰宫中来回踱步，就好像生孩子的那个人是她一样，不由得眼里心里都满是爱意。在他看来，这并不是洛水不爱自己的表现，而是太爱自己，太在意自己的孩子。

在几次走到她身边劝她停下来都没有效果之后，慕容枫也只能由着她。

一屋子的嫔妃格外安静，依兰宫中只是一遍遍地回荡着兰妃因为生产疼痛的呻、吟声，以及产婆们催促和鼓励的声音。

终于，在洛水看来足够漫长的等待之后，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从里屋传了出来。洛水这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一会儿，便有产婆从里面抱着一个孩子出来道：“恭喜皇上，是个小皇子。”

慕容枫神色也明显颇为激动，毕竟是他二十年来的第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个男孩。一直以来，他都强迫自己去忽略对子嗣的关心，尤其身为一个在帝王家长大的孩子，他深知其中的身不由己。有时候会纠结，让自己的孩子重复自己走过的路是否是对他们好的抉择。

真正看到产婆抱出来的孩子的时候才发现内心初为人父的喜悦，汹涌而来，那小小的婴儿包裹在锦被之中，刚刚出生，整张脸都皱成一团，但因为足月出生，脸色是诱人的粉红色，细嫩的胳膊柔若无骨，看起来柔软无辜。

慕容枫想起洛水说的，每一个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都是一张洁白的白纸，他们所被迫映射的不过是大人的愿望与贪婪。

不由得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孩子。

早在慕容枫思绪万千的时候众位妃嫔也围了上来，尽管心中可能有百般不怨，但嘴上还是说着讨喜的话。毕竟是大皇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是不言而喻的，这一点，大家还都是明白的。

慕容枫有点想伸出手去抱抱孩子，却被洛水拦下，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先去看看兰妃，她定然累得很。”终究是不忍心，将心比心，若那个怀胎十月，一朝分娩的人是自己，那么此刻必然是想要见到孩子的父亲的。

洛水声音很轻，除了身边的慕容枫和产婆没有人听到，慕容枫被提醒到，忘了一眼洛水，眸子中罕见地没有愧疚，而且烫人的爱意。

被那目光烫了一下，洛水心中猛跳，眼神也明显有些不知道该放哪里。只得转移注意力对产婆说：“也抱大皇子进去给兰妃姐姐看看。”

兰妃此时已经收拾妥当，刚刚生产结束，脸色还有些苍白，身子也很虚弱，但却多了丝别别样的妩媚。见到慕容枫做势就要起身，慕容枫忙走上前去制止，又握住她的手道:“爱妃辛苦了，谢谢你给朕生了个儿子。”

他没有说皇子，而是儿子。

兰妃在他尚且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已经跟着他，但他一门心思扑在洛湘的身上，虽然和自己相敬如宾，却从未有过这般亲切的感觉。

眼泪静静流下来，却没半分做戏的感觉。

“朕给他起了名字，叫慕容科。今日是科举正式举行的第一天，便取这个彩头好吗？”他语气温柔地商量。

“皇上说是好的自然是好的，妾很喜欢。”兰妃笑得妩媚动人。

慕容枫又对站在一旁的产婆道：“把科儿抱给娘娘看看。”

这是兰妃第一次仔细地看到自己的孩子，内心几乎不受控制地母爱泛滥，看着在小小包裹里似乎一碰就会碎掉的婴孩以及一旁温柔注视她们母子的慕容枫，她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单纯的幸福。

“科儿……”她呢喃地说到，语气再轻不过。

“兰妃即日起晋为贵妃，科儿满月之时一同举行册封礼。”慕容枫再次开口，进了兰妃的位分。如今中宫空缺，晋了贵妃便是整个后宫品级最高的人。兰妃谢了恩，眼睛却半分不肯离开旁边的孩子。

慕容枫出来的时候洛水已经在安排照顾大皇子的人员，以及兰妃坐月子的相关安排，许是因为亲力亲为，她的额头已经有了微微的细汗。

慕容枫出来的时候，各位妃嫔再次行礼，洛水回过头去，看那男子一双灼人的眼定定地望着自己，状若痴迷，屋子里又有太多人，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慕容枫只觉得这一刻的洛水极美，她额头的汗水折射出阳光的亮，就仿佛仙女下凡。

众人面前，洛水还是福了身子道：“皇上，妾安排了一番，皇上且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爱妃做主便好。”他边说着边走过来，在洛水旁边站住，在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洛洛，叫我的名字。”

他的声音竟然如同染上情、欲一般低沉嘶哑，洛水放佛受了蛊惑一般地轻轻说道:“枫。”

得逞的慕容枫便笑了，在她耳边邪魅地说：“洛洛，也给我生个孩子吧，你和我的。”

在慕容枫终于离去之后，洛水才感觉到满屋子的敌意，却没有往日的淡然，她如同做了什么一般心虚，快速将一干事宜安排好就迅速离开了。

大家都散了之后，翠荷才轻轻问兰妃：“娘娘，可要将洛妃安排的人调走？”

孩子已经被奶娘抱走，兰妃躺在那里，光线有些暗看不清神色，翠荷只听到一句淡淡的“不需要了。”

没有人听到她口中犹如禁忌一般的声音：洛湘……

这一日的科举大考，同样是盛况空前，无数的寒门学子涌到京城，原本准备好的考场竟然不够，幸好之前便有了另一手的准备，才使得考试正常进行。

洛水不知道的是，这一年参加科举的人，她的熟人倒是不少。苏烨，尔毓……

虽然是第一年科举，且筹办得雷厉风行，但参与的人却不再少数，由此能够得到阅卷人青睐选上来的也不在少数。

“这是今年筛选上来的不错的文章，你看看。”慕容枫见洛水踏入清心居，赶忙示意富贵将一堆卷轴放到了洛水的面前。

洛水皱了皱眉，微微抱怨地说道：“怎么我又要做苦力？”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一面就着慕容枫的手吃下那半块糕点，一面随意地捡起一个卷轴看了起来。

有的一眼扫过便放在一边，有的细细端详许久，慕容枫看着她认真时候的侧脸，只觉得格外动人。看着她将那些卷轴分别摆成一个个小堆，心里又溢满了骄傲：这个厉害的女子，是自己的女人。

“这人我要了。”洛水却突然眼睛一亮，摇了摇手中的卷轴说道。

慕容枫看过去，那文章的题目是《论祸水》，这文章他是看过的，文章不错，内容直指洛水，倒也是举了不少例子，没有只是强调那绝世美貌，却也不算迂腐狭隘，因此才拣选到了这一拨里。

果然，洛水和他想的一样，绝对不会拘泥于这样的小格，这种人，若是好好加以培养，一定会成为大气。

“既然洛洛喜欢，那便点为状元吧。”慕容枫笑笑，“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姓名的地方按照洛水之前的要求，现在还都严丝合缝地封着，虽然慕容枫已经全部审阅过一次，但还是没有打开查看任何一个人的姓名和出身。实际上，过了慕容枫的那一关之后，审阅已经结束，这封条倒是可以摘了。

洛水心中一暖，为这男子的细心，却还是笑着说道：“不，这人这么骂我，我才不给他上榜的机会。”

“那洛洛的意思是……”慕容枫荡起浅笑，实在是爱极了这个女子无赖的样子。

“状元是给你的。这人，我要了。”洛水将那卷卷轴放到自己的袖子中，“谁也不给。”

慕容枫上前伸出手指挑起洛水的娇俏下巴，唇覆盖上她的唇，声音从两个人的嘴唇间流泻而出：“你要便留着吧，我要洛洛就够了。”

洛水只感觉到自己的脸放佛烧起来了一般，虽然一旁的富贵已经明显转过了身表示非礼勿视，但是云烟却笑嘻嘻地望着自己。

“谈正事呢。”伸手不重不轻地推开慕容枫，娇嗔道。

慕容枫委屈地道：“莫不是我做的不是正事？”

洛水只得扶额，不知道为何，这慕容枫的性格变得越来越恶劣，还总是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给自己看。她没有办法，索性继续看着那些试卷。

连续看了几份，都是有些才干，但是却并不足以合自己心意的人。突然洛水被手中的又一份试卷吸引住，是论周边附属国与大舜关系的，文章不长，但却处处都切中要害，提出来的见解和建议都十分独到。

洛水的眼睛便是一亮，撕开姓名的部分却发现竟然是个熟人，文伯侯府的苏烨。

“他不是已经做官了吗？”洛水有些疑惑，科举是不面向已经是朝廷命官的人的。

慕容枫见她直接撕开名字，知道定然是满意的，也瞥了一眼，却在看到名字的时候说道：“苏烨在科举之前辞官。我知道你与他私下也有交往，但他是文伯侯家的孩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