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都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也没有所谓的菩萨心肠，身为特种部队的一员，她最明白的就是只有有些人的手上沾满了血腥，才能维系更多人的和平和幸福。她不介意做那个满手血腥的人，更何况，由不得她不做。

在这个命令下达之后的一天，整个宫中的人都看到了那个在传闻中犹如地狱魔鬼一样存在的容嬷嬷，事实上，她甚至是一个长相有些慈祥的老婆婆。

但是当她公开指挥大家行刑的时候，每个后宫中的人才明白，传言中所描述的不过十之一二，实乃冰山一角。真正的容嬷嬷比他们所有人想象的还要可怕。那些与谋害大皇子一案相关的人每一个都被折磨了整整十二个时辰，方才断气。

那凄厉的痛呼声和求饶声让无数的人汗毛倒竖，夜不能寐。

“你看清楚了？”丞相府的一处，响起洛荣有些阴寒的声音。

“属下看的清楚，洛妃的手法很特别，是属下没有见过的，和我们的武功套路完全不同。”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再次确认道。

洛荣挥了挥手，那人便如同鬼魅一般退了下去。

黑暗中，洛荣的眼睛微微眯起，心却平静了一点。看来那个人果真不是湘儿。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洛湘的手段比不上当今的洛水，但他潜意识里不希望那个人从地狱爬回来。

就在后宫的血腥和凄厉的哭喊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时候，前朝迎来了更加血腥的审判。柳家大公子柳青谋害皇嗣一案正式交由刑部审理。由于之前雾影和暗影已经及时地收集了证据，案件的进展出奇的顺利。

即使是向来和柳家交好的丞相此时也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

更不要说作为兰妃父亲的穆将军，更是在这件事情在朝堂上提出来的时候便一脚将跪在身旁的兵部柳侍郎踹到在地，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柳家满门全部被收监待审，如果不是因为近日以来大舜喜事连连，不宜在这个时候大兴刑罚，必会被满门抄斩。如今被打入天牢，也不过是将问斩的日期延后而已。

唯有宫中的柳婕妤被证实事前并不知情而逃过了一劫。但是失去了母家的支持，昔日的贤妃娘娘，如今也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婕妤，她在宫中的地位岌岌可危，下场也是可以预见。

只不过，在几个月之后，这位柳婕妤并非如大家想象的那样死于兰贵妃或者是洛妃的折磨，而是在柳家满门问斩的时候用一道白绫结束了自己尚且年轻的生命，而洛妃，甚至下令以皇妃之礼厚葬。

这已经是后话。

大舜的京城，并没有因为这件突发的事情而消失半点的喜庆，就连大皇子，也在洛水几次施针之后重新地恢复了原本的红润和健康。

礼部已经风风火火地筹办起了第一次的金殿觐见，六十几名新的恩科进士以及文武三甲充满憧憬地望着皇城的方向。不管是昔日幕府的幕僚还是不知名的寒门学子，眼神里面竟然都充满着一种相似的坚定和向往。

大舜的春天，便在这种喜庆的日子之中热热闹闹地来了，春风过处，杏花满城飞舞，似乎也预感到这是不平凡的一个春天。

许是这份春天的祥瑞，一连几日的早朝都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无非是礼部筹办的进展汇报。那沈明辉也确实是个有才能的人，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倒是省去了慕容枫很多麻烦。

这一日慕容枫下了早朝，一推开贪欢阁就看到洛水正坐在那里写着什么，云烟在一旁研着磨。远远望去，一叠草纸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娟秀的蝇头小楷。

心里一动，他从来没有见过洛水这么认真的样子。

以前的洛湘端庄大方，然而这次回来之后，却变得如同一只慵懒高贵的猫，即使是和自己讨论最重要的大事的时候，也始终带着一点玩世不恭和倦怠。他过去并不知道她的背后有着那么多的势力，现在知道了，心里却也没有太多的变动。只是看着她这样的认真，带着一种陌生的怦然心动，让慕容枫莫名地喉咙发干。

“在写什么？”他很享受地看着洛水被阳光照得光亮的颈子，线条美好，女子偶尔抬起袖子满不在乎地擦擦额头的汗。终于，慕容枫还是舍不得她如此劳累，走过去，从后面抱住洛水说：“这么认真，连我进来都没有发现？”

洛水的嘴角扯开一抹微笑，因为男子声音里故意的那点吃醋和撒娇。

她自然早就知道他来了，不是因为武功高强的感应，而是那种心灵之间的，他走到门口，她便知道了，只是嘴角浅笑着，故意没有抬头罢了。

“你看。”她随便翻出一张递给他。

“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慕容枫心中惊骇，神色也多了几分重视，又拿起另外一张看了起来。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

“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随着一篇篇通读下去，慕容枫的神色越来越凝重，这些东西，才是真正的宝物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洛洛每天都会带给自己这么多的惊喜。

慕容枫开始时候脸上的玩味已经完全不见，一字字地阅读下去，洛水也不打扰，只是在他看完之后就递给他另外一张，两个人一个看，一个递，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忍不住喃喃地重复着这一篇，慕容枫能够确信，这里面所描写的大同世界正是自己想要创造的。

低下头，就看到女子正端详着自己，神情没有丝毫的不确定，相反绝色的脸上写满了得意，似乎算准了自己的反应。那种骄傲的气质，是慕容枫最喜欢的。

她越是骄傲，越是嚣张，越是得意，慕容枫心里就越是觉得自豪，这个人，是自己的。

忍不住地，便在洛水的脸上轻啄了一下。

若不是碍着云烟和富贵都在，慕容枫可不愿意如此轻描淡写地带过。

“洛洛……”慕容枫从纸页间回过神来，脸上满是动容。他是皇帝，自然能够看出自己手上的东西有多么大的价值。

看着眼前人儿额头上细密的汗水，感动，震惊，怜惜等情绪都涌上心头，千言万语堵在一起，却无法说出来更多。

“洛洛，你还想要给我多少惊喜？”许久，千言万语才融合成了这一句，他声音中的惊喜丝毫不加掩饰，完全不似那个在朝堂上高深莫测，看不出喜怒哀乐的皇帝。

这样的反应是在正常不过的，洛水一早就知道，这些东西对于大舜来讲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半部论语治天下，在自己的那个时代，也许论语已经失去了很多的作用。但是在大舜这个朝代，论语却能够发挥更多的效用。也是多亏了自己犹如照相机一般的记忆力，这些东西虽然在那个时候毫无用处，却还是烙印在了脑海之中。

在加上洛水从中做了很多的改革，不只是将目光狭隘地放在儒家之上，而是将自己所了解的诸子百家的各类学说，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重新编撰而成的。

“这可不全是给你的。”洛水抢过他手中的草纸，按照下角的阿拉伯数字排好顺序，整整齐齐地一摞。

慕容枫故意垮了脸叫道：“洛洛。”

“别和我装可怜。”洛水不为所动，“这些日子，坏人都让我给做了。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明里暗里地看着我的，都倒是我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妃不但干政，还手段狠辣，又有依兰宫众人作证，我现在可是百口莫辩。”

的确，那日依兰宫发生的事情，洛妃娘娘的手段几乎每一个人都是亲眼所见，就连锦时宫里伺候的奴才这些日子以来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是我不好。”洛水没有想到某人竟然丝毫不辩解，只是将自己拉入到他宽大的怀抱中，小声却真切的说道。

他这样的反应，洛水一时之间反倒连责怪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们一早就知道，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只是这样放着，在暗中布置力量是不足够的。要取得足够的威信，也要守护应该守护的人。所以就务必要以一种强势的姿态站出来。而那个人，不能是慕容枫。

能够让世人看到的，不过是慕容枫独宠一个女子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而聪明和狠辣，是这个女子的，不是他的。

所以出面的人总是洛水，所以议论纷纷的中心点也总是洛水。虽说人言可畏，但不过是因为弱肉强食，你没有站在食物链的最高处。洛水来自未来，对这些早已经有自己的通透。她是洛湘，又不是洛湘，不必有洛湘背着的身份。

从一点来说，她们两个甚至要感激当初丞相的所作所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