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

昭丹来了，带着她的准老公，他们准备下个月结婚，两人是特地来给梅伊送喜糖的。小伙子在乔山派出所工作，长得挺魁梧。昭丹和梅伊说话，小伙子就坐在边上看报纸。

昭丹和梅伊总是这样，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昭丹的精神面貌是从没有的好，梅伊开玩笑，说她是谈对象滋润的。

“不许拿姐姐开玩笑。”昭丹说，梅伊就咯咯的笑。

其实，梅伊知道：昭丹的精神面貌好，爱情是一个方面，主要是工作顺心。自秦院长调到乔山医院后，昭丹的工作就起了变化。秦院长不喜欢拍马吹嘘，又不贪念美色，他见昭丹忠厚老实，立即就恢复了昭丹原来药剂师的身份，把昭丹调到了中药房，昭丹在中药房工作了一段时间后，秦院长见昭丹做事踏实有条理，不斤斤计较，又把她调到门诊西药房。因为，那会儿西药房老有病人反映发错药。

看到昭丹一天天被重用，在药房工作的贾珍就有些嫉妒，她私下里对吴双说，“照此发展下去，昭丹很快就会取代你。”

“那怎么办啊？”吴双悠闲惯了，她只会机械性的进药，药品的管理和做账，都是贾珍在背后帮忙，哪能把这个肥差让给昭丹呢。

于是，二人合计陷害昭丹。每逢昭丹值班过后，吴双就在贾珍的戳多下，清点药品，而每次一些自费的保健药品都会莫名其妙的少几盒。像血尔少的是最多的，此外打卡的复方阿胶浆也会少。盘点药品后，贾珍和吴双就一起到秦院长那儿说是昭丹拿走的。

“哦，你们怎么确定是昭丹拿走药的？”秦院长问，

“因为，以前药房没少过药。”贾珍说，

“还有，盘点的时候，每次都在昭丹班上少。”吴双补充。

“好的，我知道了。”秦院长把她们打发走后，到药房看了看昭丹，他见昭丹正埋头在给病人发药，就叫她主意核对药品。多余的话也没说。可是，没过一周，昭丹班上的药又少了，秦院长把昭丹叫去，问她有没有发错药或忘记收处方了？昭丹说，没有。

“我知道了，你去上班吧。”

秦院长继续用昭丹，但医院内有些老员工对昭丹有了看法，说她的班上接二连三的少药品，明白着就是她自己偷喝的，因为这时的昭丹月经不调，正在调理月经，而阿胶浆和血尔正是女性月经不调所用的。昭丹委屈得想哭。

有天，佘主任把昭丹叫去，问她，“昭丹，杜冷丁药品只有你有钥匙，怎么也少了呢？”

昭丹也感到纳闷：杜冷丁属于专人专柜保管的药，钥匙就在她身上，盘点的时候怎么也少了呢？佘主任见昭丹一脸的愁容，凭他多年对昭丹的了解，也没责备她，道是站在昭丹的角度，说了一句：

“会不会有人自配了钥匙？”佘主任的话提醒了昭丹。于是，昭丹就回去在锁孔上用透明胶做了一个记号。没几天，透明胶被捅破了，证明有人有钥匙。这个猜测是准确的。贾珍在把专柜钥匙叫给昭丹的时候，就自配了一把，这样，她可以随便拿任何药。这次就事她在柜子里面拿的杜冷丁。昭丹暗查到黑手后，就和秦院长提议，专用药品还是由贾珍保管，秦院长表示同意。

“我们已取得了小小的胜利，再加把力，就会大功告成。”贾珍和吴双暗自得意。

于是，她们加快了偷药，换药的速度。有一种叫肾水宝的药，医生一次只给病人开两盒，找到贾珍一次就能配十盒，另八盒，她是先从库房借出，然后在自己的班上，从药房把药拿过去补上，这样，药房里自然就少了药。以往，昭丹没来药房的时候，贾珍只需和吴双说一声，把借条转到药帐上，等有机会慢慢还。现在多了昭丹，秦院长又规定不准借药出去，而她们又养成了习惯，总觉得昭丹碍事。正好用这招嫁祸昭丹。于是，贾珍就把药悄悄拿走，故意不写借条。

每次盘点都少药，之前不少，现在多了个昭丹，药房就少了药，辣子头上的虱子，明白的嘛！听到风言风语，昭丹就不想呆在西药房了，秦院长却说，“我相信你！好好查处方，总能寻出点蛛丝马迹。“

在秦院长的授意下，昭丹开始在晚上没人的时候查处方。她把她进西药房之前三个月的处方拿出来核对。她发现有两个病人几乎每周都到医院来开药，而且不属于慢病管理，每周都患一个新的病，从头到脚的药轮着用药，医院里的药差不多都开过了，除了一些便宜的药。昭丹就把这两个病人的名字记了下来。没隔多久，其中有个病人来了，他没找医生，而是直接找贾珍，由贾珍带去配药，病人要配肾水宝。医生给配了两盒，病人嫌少。贾珍就说，

“要不，你把卡放在我这儿，配好了，我给你打电话。”病人拿了药，感激万分的把卡交给贾珍，请她代为配药。

现在，她们为了陷害昭丹，就把另八盒药开成其他药变通。这在医院是允许的。区级以下（含区级）医院为求生存，往往会不自觉的把一些自费药折成等价的医保类药换购，也有用检查费换购的，医生给开B超、心电图检查，CT检查，化验等检查，而病人实际上并不需要做这些检查，只是因为这些检查费用可以打卡。没有人愿意自掏腰包去买药的，在可以变通的情况下。于是，通过内部职工的手，就拿这些检查费用去换购药品。这是行业内的潜规则，也可以说是医保政策的弊端。胆大的，像河西区医院的于医生就用他人的医保卡去套取现金。胆小的，可以借用别人的医保卡开药。医院内部为求生存，多半会进一些自费药，吸引病人的同时，谋取利润。早先，医院里床单、电饭煲、洗衣机都有的开，后来，医保局彻查，杀了这股不正之风。但是，对于药品的等价换购，医保局想封杀，却是无能为力。可以说，每家医院都有不同程度的违规操作，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大量的处方比对后，抗生素类处方多出来了，毫无疑问是换购的。确实是贾珍给病人换的，她换购后故意不把非医保类处方药补上，这样，单成处方上看某一种药是少了。昭丹把目前处方和药品对不上号的情况反映给秦院长。秦院长叫办公室顾主任把吴双和贾珍叫去，问她俩有什么要补充。她们异口同声说是昭丹换的没有补处方，正说着，有一位腿脚不便的老人，抱着一纸箱复方阿胶浆，歪歪倒倒的来找贾珍。

“你怎么来了？“老人是贾珍公公的一位远方亲戚的朋友。贾珍把老人拉到边上问，老人说，复方阿胶浆是开给他老伴吃的，不想，他老伴半个月前，脑溢血死了，这些药放在家里又没用，就想来退掉。

“不好退。”贾珍说，

“贾医生。”病人到医院管谁都叫医生，“上次，在你手上借的，回去还没来及喝。”老人说这话的时候，正好被路过的佘主任听到。

佘主任自秦院长来后，就主动出山，管理乔山医院的业务。

“老佘啊，你是埋没的人才，再不出来就要生锈了。”秦院长说了这句话，就把佘主任请出来了。用佘主任的话说，秦院长的后花园不复杂，要复杂，他也没法打理。

“你就笑我直大炮吧。”秦院长说，

“我哪敢啊。”佘主任呵呵笑，他和秦院长搭的好，一武一文，把乔山医院治理的是井井有条。

贾珍看到自己的诡计被识破，羞得满脸通红，

“医院有规定，出了医院的药就不好回收了。”佘主任对那老人说，

“我老伴已走，要这么多药又没用。”老人执意要退。

“那也不好收回。”佘主任说。

“我还有借条在她那儿呢？“老人是办事较真的人，他指着贾珍要借条。

“怎么回事？还有借条？”佘主任不满的看了贾珍一眼。贾珍低着头，不敢动，

“还不去把借条拿来。”佘主任厉声说。

贾珍硬着头皮，快步到药房，在自己的私人专柜中把借条拿了来。

借条上写着：借贾医生三十盒复方阿胶浆，落款：戴小猫，日期：某年某月。

佘主任看了看借条，什么话也没说，就把老人带到了秦院长室。贾珍也自觉的跟在后面。佘主任把借条递给秦院长，秦院长一看，就火冒三丈的指着贾珍说，

“医院是你家开的，谁给你的权利随便借药给病人！”

贾珍有点无地自容。吴双也心里发憷，因为，贾珍是在她手上借的药。考虑到不能给医院造成坏影响，佘主任示意秦院长收下了药，并把借条退给了病人。

“现在还有什么话说？”病人走后，秦院长批评贾珍和吴双，“自己搞小动作，还要诬陷人，你们是认为昭丹老实好欺负，还是要挑战我秦不鸣的智商？”

贾珍和吴双吓得脸色刷白。

“即日起待岗三个月，好好在家反省，认识到错误了，再回单位上班。”最后，秦院长给出了处罚。

三个月后，贾珍和吴双回到单位。贾珍被安排到病区药房，按医嘱领药，吴双到挂号处收费。管理库房的重任，秦院长交给了昭丹。昭丹说，秦院长是她的再生父母，没有秦院长，昭丹说不定永远被贬在一个角落。

“那就更没有我俩的相识。”昭丹的老公接过话，幽默的说。他和昭丹的缘分也是秦院长多的嘴，可想而知，昭丹对秦院长怀着怎样的感激之情。她说，人的一生中都会遇到贵人，秦院长就是她的贵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