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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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浅不一的矮石桩立在地上,散落在草木之间,数量成百上千,远远看去像是布了一道石阵。

时间过了多久?在这里无法感知到时间的存在,一炷香的时间应该已所剩无几,人的感觉变得不可靠,云书心中陡然畏惧,不是惧怕这邪魅诡异之处的未知,而是对静笙和白燕,他不知道自己失败的那一刻会变成怎样,他无法想象如果她们在自己眼前死掉。

云书拭去脸上的血迹,已经凝结的血痂使他的面容森森可怖。

同洞穴中的情景相比,这里判如另一个是世界,不如说是仙界与地狱的差别,云书不知道他即将要面临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妖魔,但他隐约能感觉到,这水婴绝非寻常,或许同女寂、女戚还有着怎样的联系,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冥冥中的一切不早就是一处精心的策划安排么?云书向来有这样的困扰。

梦境,云书脑中不经想到这两个字。每每遇到这样离幻而不真实的情况时多半是在梦境,或者这是在一个被有心经营起来的别人的梦境里。也就是说,他们或许仍然在一片漆黑可怖的洞穴里,水婴布下阵法,建造出这个幻觉中的山谷。在妖的幻象里人是否也会被她所操控呢?云书不得而知,但可以知道的是这会蒙蔽幻象中的人,在此幻象的蛊惑中至少可以轻易的将一炷香的时间消耗,如果他们没有及时走出幻境,或是没有在幻境中把水婴杀掉的话。

他们往木屋前行,翻过一处低矮的浅草丘地,木屋的全貌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处平凡人家的茅草屋,天下所有的人家大多居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使人只看它一眼就知会其间的安宁与祥和,使人不自禁就幻想到屋子里一家人漫长人生的闲适与欢乐,云书脑中正要幻想出那样的画面,他顿时醒悟过来,这无非也是水婴的把戏罢,头脑中对房屋的幻想也正是受了她的魅惑。

而在木屋之外的不远处,一条小溪缓缓地流淌,泛白的梦幻之光正洒在水面上,凌光莹莹。一女子正坐在水边,身旁摆着一个竹篮,手上执拿着衣物与木棍,正自溪水中浣洗。

云书不禁想起芙蓉小河,以前的人们就是这般一棒一槌在芙蓉水中浣洗衣物。芙蓉水中流淌过无数的过往,小镇的每一个故事都沉淀在河床上,还有孩子们的童年,随着无数芙蓉花的飞落在水中飘过一年又一年,那个夏日的午后……思绪不禁飞开,云书陡然回神之时身子不禁为之一阵颤抖,幻象,是女婴的妖术,可为何这幻象偏偏来自遥远的过往……如此真切。

众人不知那是否就是水婴,没有人见过她是什么模样,那淡紫红衣的女子和那男子也浑然无知。

云书走近那溪水边的女子,女子见有人前来,便停下了手中的活,看着所来之人,颔首一笑。

云书对此人一番打量,虽算不得是绝美的容貌,但也是一个样貌不俗的美人,她温柔含蓄的的性情从身上散发而出的气息便可得知,而她所洗的衣裳是一男一女的的衣服,正显示了一个贤惠妻子的身份,放在她身旁的竹篮不是一般的篮子,而是容婴孩安眠的摇篮,此时此刻,一个不过周岁的婴儿正熟睡其中。

但至于她是否就是水婴,仍然难以定夺。

“请问……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么?”

那女子盈盈一笑,转头看了看摇篮中的婴儿,说:“还有我的孩子。”

云书却难以提起笑意,心中满是复杂与警惕,“那,没有别人了吗?”

“还有我丈夫。”她说到。

“哦?你们怎么会住在这里?”

“和你们一样吧,来了这里就出不去了。”那女子说到,她开始继续浣洗衣物,脸上的神情并不为她所说的话而改动。

“什么?”云书心中顿然一紧,心跳飞快,是一阵惊惧,但随即又想:“那眼前此人就是水婴罢!”

“我和我丈夫七年前来到这里,寻了七年的路都没能出去。七年里先后又来过三个人,但那三个人都寻了短,他们受不了这里的光,不分昼夜,不分冬夏。”

“那你丈夫呢?还在寻路吗?”云书对她的话大是疑惑。

“原本我们已经放弃,但是有了孩子,他说不能让孩子也在这里受苦,在一年前就继续寻路去了。”

“一年前?”那时这婴儿想必尚未出世,难以想象一个女人要忍受怎样的痛苦,“但你在洗他的衣服。”

“丈夫和妻子的衣服当然要一起洗啦!怎么能分开呢?切肤之物是不可以独向空水的。”

云书漠然,心中却乱如麻,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此人不是水婴的话。他回头看向身后众人,静笙就立在一片迷幻的光里,而云书却突然瞥见一片微红的花瓣悄然飘落,他看向那淡红紫色衣衫的女子,在她的手中,木兰花已只剩下最后一瓣。

云书头脑中顿时一片炸响,他已慌乱了心神,他该怎么办……?

“过去我们住在海边,居住在这条小溪旁的人是无法想象海是有多么壮美辽阔,只有海才能装得下心呢。那时候他就常常出海去,一去就不知归期,但每次他回到家的时候,我就……”说道此处,那女子呵声一笑,情不自禁,她也陷入了回忆吧。

云书听着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话,又回过头来看着她,心中无休止的挣扎着,不管怎样,是要杀掉她吗?因为她就可能是水婴呀……

“那时候常常会想,一辈子是远远不够的,三生三世也不够,一生爱上一个人,只要有了分离就会不够。当我们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其实我没有那么难过,因为看起来只有这里才是能够实现梦想,才……”

那女子的话戛然而止,有风拂过她的面颊,一直吹动发梢。一片透亮的光辉竖在她的身前,只要云书手掌再微微向前一催,那道光就要划过她的身躯。

“云书!”静笙呼到,她拦在了云书身前,就紧逼着那道亮光。

云书顿时收手,“你……”

“她不是妖,也不是水婴。”静笙冷眉一横,面上的寒霜之气令人望之生畏。

云书知道那女子或许不是水婴,至少没有任何迹象可以做出判别,但他别无他法,只有她才可能是水婴。这是一线的希望,也许此时对他来说,就算这里有更多的人他也会一一将他们杀光,在无尽的痛苦挣扎中,云书终是下定了决心。

一辈子是不够的,三生三世也不够。这是那女子的话,对于云书而言,杀了一个人有何妨,错杀一个人又有何妨,自从天湖之上的杀戮之后,一切都无法再回头,一切都只是为了身边人而已。

“我不是为了救你,是为了白燕。”云书说到,“她还小,不应该这样死去,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你让开罢。”

不知为何,云书如此坦然,一直在挣扎不休的心骤然归复平静,但那心神平静的如此可怕,如死一般。

他没有看静笙,依旧是不敢,他不知道是他推开了静笙还是静笙在不知觉间退开,他手掌之上光辉大盛,一阵疾风骤然卷袭,光芒向着溪水边上的女子盖去。

只听得刹那之间,光辉的遮盖里传来婴儿的哭声,哭声一阵刺耳,直欲捣人肺腑。

刺目的光辉散尽,只剩三生剑的寒光微明,静笙拦下那道真法,三生剑上依然回响一些嗡鸣。寒光里,那女子天衣如水,衣襟鼓动着凛冽仙气,赫然是仙家遗珠才可攀得如此灵气。她凝眸,面如冰霜,云书只看静笙这一眼便不禁连退数步,心中惊惧不止。

在静笙身后,却传来一阵笑声,笑语森凛,使人为之发麻。

只见那女子披肩散发,死灰般凄厉的脸上双目如血的红,手中抱着一个婴儿,那婴儿却是一半的透明,如水的模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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