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2章 不曾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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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下脚步,其实我也没有办法再迈出一步,这三个字已经让我的双脚像踩在云层上,软绵绵的落不着地,我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转过身瞪着夏叔叔,眼里还溢着未落下的泪,那泪却因为极度的震惊、恐慌,而生生的凝结在眼眶。

夏叔叔再次将我搂在怀里,他的声音悲痛,却又极力克制着:“善善,你是个坚强的孩子,进去看看吧!”

太平间的过道又黑又长,周围都是阴郁腐败的气息,我走了很久才走到尽头,母亲坐在白色的椅子上,她的目光像骷髅一样苍白而又空洞。弟弟在一旁拥着她。我愣愣的走到她面前,直到现在,我仍不愿相信父亲已经离开我了,我说:“妈,我回来了!”

她从沉思中抬起头,眼里滚出了大颗的泪,却并没有失控的大哭,她望着身后的门轻轻的说了句:“老桑,善善回来了,她来看你了!”那神情,就像一个温柔的妻子与丈夫说话。

房间正中的床上躺着一个人,白布覆盖着他的脸,我小心翼翼的揭开白色的被单,生怕吵到他。被单下,父亲的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我握起他的手,那手早已经冰凉僵硬,眼里的泪再也盛不下,大颗大颗扑蔌蔌落到他身上,此时我才相信他已经站在世界的另一头了。

小时候,我不听话哭闹的时候,父亲就会趴在地上扮大马,驮着我,逗我乐。

带着我出去玩的时候,他会将我高高举过头顶,看我吓得哇哇大叫,他就会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他会用刺刺的胡渣扎我的脸,会宠溺的捏着我的脸说:“我的姑娘最漂亮了!”

我与父亲开心的记忆多在小时候,长大后,父亲升了局长,工作比以前忙碌很多。我也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们就很少有机会能一起聊聊天了。好多次我还因为某些事情和父亲发生争执,对他存有一定的偏见,后来发生的很多事,我才知道父亲一直都是真心实意的为我考虑的。是我一直不够懂事,一直太任性,辜负了他的真情。

如今他静静的躺在那里,我的伤心我的眼泪我的悔恨他再也听不到了?这就是残酷的死亡,毫不留情的带走你的思念,满腹心事却无处寄语。

两天后,父亲的追悼会在公安局的大堂举行,我浑浑噩噩的站在灵堂前,听着主持人宣布追悼会开始,听着乐队奏响哀乐,看着满屋子的人向我的父亲默哀致敬。看着弟弟戴着一朵大大的白菊走到前面讲话,那菊花开得妖娆,层层花瓣仿佛从无尽的地狱深处挣扎出来,扭曲着向我逼近,一丝丝缠住我的思绪,将我托向一个旋转着的深渊,最后我眼前一黑,跌入无尽的黑暗中,周围的嘈杂离我越来越远,意识渐渐离我远去。

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周围是刺鼻的药水味,我睁开酸涩的眼,头顶挂着两个吊瓶,汩汩的往上冒着小泡泡,弟弟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见我醒来了就赶紧凑过来,一脸担忧的问“姐姐,好点了没?我和妈都担心死了。”

看着这个帅气的大男孩焦虑的样子,酸酸的苦涩涌上心头,我挣扎着要起身:“没事,我想出院回去陪妈妈!”

弟弟按住我,“再急也要等吊瓶挂完啊?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一会我们就回家,好吗?”他像哄孩子一样哄我,几天时间,这个大男孩已经变得成熟、冷静,而我在创伤面前却越来越脆弱。

弟弟出去后,我闭上眼,头依旧昏昏沉沉,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血管像是要爆掉,我只有用手狠狠按着。

门响了一声,很轻的脚步向床边靠近,我还没有睁开眼,身边一阵轻风,那人已将我搂进怀里。

沁入鼻间的是一阵熟悉的薄荷香,夹杂着烟草的甘冽,多么神清气爽的味道。

我缓缓的睁开眼,那个人就那么真实的抱着我,他的脸宠紧紧贴着我的脸,疼惜的摩梭着我冰凉的皮肤,我人已经有多久没有这么亲近过了?

我从没有想过,还会有机会这么近的靠着他,近到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飞扬的眉,狭长的眼,薄薄的唇,一切都那么熟悉,熟悉得恍若从未离开过。

我曾经无数次想象再次相遇时的情景,想象着我漠然的看着他,然后如陌生人一样与他擦肩而过。

可是现在,我就如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木头,只想紧紧抓着再也不放心,突然得觉得心安。

我蜷缩着单薄的身体,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猫,空洞的眼里早已没有从前的灵气,无神的瞪着前方,眼中还噙着大颗的泪珠,苍白的手指用力的揪着他的衣服,仿佛只要一松手就会失去什么。

他极小心的想将我的手指松开,我却更紧的抓住他。语无伦次的说:“关司瀚,我父亲死了,他死了我都没有见他最后一眼!”

我闭着眼痛苦的摇着头,将眼泪鼻涕都蹭到了他的衣服上,我说:“关司瀚,我错了,我应该听你的话留在A市,我不该去温哥华!”

他握住我的手轻轻抚平,温润如水的眸光灼灼的看着我,看到我心里生疼,那双澄澈的眸中究竟包含着怎样的讯息呢?那平静的外表下面隐藏的究竟是怎样的一颗心?

“渡善,别怕,我会陪着你的。”怜惜的声音轻若棉絮,带着缠绵不尽的情意在我耳边低诉。

我轻轻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是啊?犯毒的为什么是你?冷情自恃的为什么会是你?痴情一片的为什么还是你?

让我想爱不能爱,想忘忘不掉的为什么只是你?

桑漫远办完出院手续回来时,就看到几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病房门口,他不知道这些陌生人跑过来做什么,慌忙跑过去,其中一个男人将他拦住。

透过门上的玻璃,他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床边,搂着姐姐,而姐姐温顺的靠在他怀里。

桑漫远有点搞不清眼前的状况,从没有听姐姐说过她在国内有男朋友?不过也奇怪,姐姐去了温哥华五年,一直没有恋爱,也没有听到她提起过有什么钟意的男人,要知道从国内出去的留学生,几乎没有单身一个人的。因为没有人能够忍受得了那种身在异乡远离亲人的孤寂,那么漫长的岁月,一个人吃饭睡觉生活,说起来是容易的事,可是做起来有多难,他这个待在国外七年的人是深有感触。难道这个男人就是姐姐一直要等待的人?可是如果这样,姐姐为什么还要一直待在温哥华?他想了半天,也没有弄明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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