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晁雪，就见她满眼惶恐，笨拙地向后躲闪，哪能躲得开，眼见一杯滚茶就泼到身上，如烟身子一动，稳稳地把茶接在手中，左脚一抬，又接住了即将落地的茶盖……

说时迟，那时快，这些也只在一瞬间，等众人回过神，如烟已把一杯茶稳稳地放到案上，恭敬地退到云初身后，兰香早吓的软在了地上，磕头如啄米：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伺候不周，险些伤着二奶奶，求二奶奶责罚？”

好半天，晁雪才缓醒过来，身子还微微有些发抖。

“没用的奴才，连杯茶都端不住！”抬头冲门口喊道，“来人！”

话音刚落，应声进来两个婆子。

“拉出去，掌嘴！”

两个婆子应了声，正要上前，云初忙开说道：

“……二嫂息怒，兰香也不是有意的，她已经知错了，二嫂就给我个薄面，绕了她这次。”

看看云初，又看看兰香，晁雪犹豫片刻，点点头道：

“……不是我不罚你，是四奶奶替你求情，还不快谢谢她。”

兰香听了，忙又给云初磕头谢恩。

“你也不用谢我，都是二嫂仁慈，不舍得责打你”云初微微笑道，“谁都有失手的时候，以后记得做事仔细些。”

见兰香应了，云初就看向晁雪。

“……你起来吧”晁雪又挥手向众人道，“你们也都退下吧。”

众人陆续退了出去，晁雪扭头打量了如烟几眼：

“……前些日子，因为她府里闹的沸沸扬扬，我还道妹妹为何放着那么多好人不挑，专挑个……原来她竟有这么好的身手，倒是我们这些人看走了眼。”又朝如烟笑道“今儿我可要谢谢如烟姑娘了……”

如烟瑟瑟地应了声不敢。

云初眉头却是一紧，她可不想如烟会武的事儿被大肆渲染。

“……她不过是离二嫂近，赶巧接住了，哪有什么身手，二嫂可千万别到处乱说，让人听了去，又要嘲笑我……”话略一顿，扭头瞪了如烟一眼，脸色一寒，“不过练了几天花把式，会个狗跳墙的功夫，就到处显摆，以后仔细惊着别人！”

如烟就一哆嗦，犯了错的孩子般战战兢兢应了声是，脸快贴到了胸口。

栾国重文抑武，武士的地位低下，云初又是出了名的才女，自然更不齿与莽夫为伍，听了这话，以为她羞于如烟会武，怕传出去伤了面子，晁雪就笑着劝道：

“妹妹千万别这么想，虽说栾城人人不耻那些修武不修文的莽夫，但我们府里却全不同，您看，大爷、二爷、三爷、四爷，哪个不是喜武厌文，您不知道，包括星宿院里的那些幕僚，也都是些武士，也就打您过门之后，才陆续来了些文人投奔老爷……”

自觉失言，晁雪忽然打住话题，转而说道：

“妹妹别担心，老爷和万岁不同，对文人和武士都一视同仁的，在国公府，武功好也一样有身份……”

“二嫂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云初欣慰地点点头，“我就担心这事儿传到太太耳朵里，她会不高兴”又厌恶地瞥了眼如烟，露出一脸的无可奈何“二嫂您也知道，我之所以处处带着她，也是……”

如烟浑身一哆嗦，又诚惶诚恐地退了半步，将自己完全隐没在云初的影子里。

之所以处处带着如烟，当然是为了宣告她没虐待她，挽回她那狼籍不堪的名声，瞧见云初无可奈何的模样，晁雪做出一副了然的神色，口中连连发誓：

“……妹妹放心，这事儿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对了……”云初心下顿轻，跟着话锋一转：“提到习武，二嫂可知道，除了星宿院，府里还有哪个院儿的女眷练过？”

“这个……”晁雪身子一震，目光闪了闪，接着就摇摇头，“我还真没听说过，又不是黎国，深闺中的女子哪有练武的？”见云初皱眉，她忽然一顿，“不过……谁院里有一个半个像如烟这样的人也难说……”忽然想到什么，就笑看着云初，“怎么，妹妹还想找人试试这丫头的身手？”

云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端起茶杯，用茶盖拨弄着浮茶叶，约好了似的，晁雪也端起茶杯。

云初就蹙蹙眉，盘亘了半天，也该说正事儿，不知晁雪叫她来有什么事儿？

巴巴地叫她来，该不会就是喝茶聊天吧？

但晁雪不说，她是不会主动问的，屋里一时沉寂下来。

只听见茶盖轻轻碰撞茶杯的声音，清脆悦耳。

好半晌，晁雪放下茶，酝酿了会儿，叫道：

“妹妹……”

云初就转脸看着晁雪，见她不问，晁雪脸红了红，若有似无地看了如烟一眼，犹豫了片刻，道：

“想不到，妹妹的医术这么高，竟把相府老夫人从鬼门关抢了回来……”

怕她出风头，夺了风采，一直以来各院说话都压着她，尽管医道是下九流的行业，这些人也吝啬的不肯表扬她一句。

晁雪这是怎么了，竟夸她？

难道她有什么隐疾，求她医治？

一念至此，云初就重新打量了晁雪几眼，她脸色红润润的，娇艳如花，哪像有病？

等了半晌，见云初也不接她话茬，只喝茶不语，晁雪有些尴尬，讪讪笑道：

“不瞒妹妹说，今儿叫您来，就是想让您为我把把脉……”

“二嫂面色红润，看着就健康……”云初诧异地旋过头，“二嫂哪儿不舒服？”

“这个……我自打……”

原本是她在求人，但被云初一问，晁雪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支吾着不知怎么说，就见寒香敲门进来：“……大奶奶来了。”

晁雪一怔，看了眼云初，说道：“快请！”

“恭喜二妹了……”这头话音刚落，姚阑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云初一怔，什么喜事？

扭头看向晁雪，她才哭得红鼻子红眼睛的！

正暗暗纳罕，帘笼一挑，姚阑走进来，云初忙随晁雪起身迎上去。

“二妹……”姚阑一开口，看到云初，微一怔神，随即咯咯笑道：“四妹也在，我得了消息就巴巴的来了，还以为是第一个呢，不想四妹的消息竟比我还灵通……”

“我只是凑巧过来，大嫂说的喜事，我还真不知道！”又冲姚阑笑道，“大嫂快说说，我也正好凑个热闹……”

“妹妹不是来贺喜的？”姚阑疑惑地看向晁雪，“……怎么这么巧……”

这话云初还真不好回答，就转眼看向晁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