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煮饽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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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肃文带着多隆阿、胡进宝消失在夜色里,詹士谢图搓搓手,“姥姥,这地儿,贼冷。”

“大人,此事重大,您让肃文一人前去,万一……”巴音忧心忡忡。

“肃文,可独当一面,再说,这城里还有我们的人哪,你不知道吧?”詹士谢图笑道,“等他擒了奎昌,趁着城里大乱,他就接应他们出城,然后快马南下,务必赶在皇上万寿节前‘献俘’。”

黑暗中,巴音又问道,“那大人您呢?”

“我嘛,得回京了,这京里,也不太平。”詹士谢图笑道。

此话来得突兀,詹士谢图琢磨着,却琢磨不出味来。

待出得文殊菩萨庙,二人分开来,巴音的身影三拐两拐就不见了。

詹士谢图却又摸回了文殊菩萨庙里,一侍卫马上将他引到后殿。

“人,回来了么?”詹士谢图烤着火,看着火炉里的火熊熊燃烧,把他的脸映得通红。

“还没。”一侍卫答道,“爷,您觉着他会是奸细?”

“如果他不是,那我们那些兄弟曝尸衙外,是谁出卖的?”詹士谢图叹口气,“我也不愿信,他也是粘竿处的老人了,唉,这人心隔肚皮,心思猜不透啊,这些年,难保他还是以前的……”

正说着,又一侍卫匆匆进来,“大人,巴音回了炮台山……”

“噢?”

“但在路上遇见萨仁其其格了,我就没再跟巴音,我跟在萨仁其其格后面,看着她进了将军行辕。”

“果真不假。”詹士谢图呼地站了起来。

那侍卫一挥手,前来报信的侍卫退了下去,“爷,这样,肃文是不是危险了?今晚或明天,奎昌会不会突袭蒋光鼐处,毕竟寻个借口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他们不会。”詹士谢图道,从怀里拿出一块牛肉干狠狠地嚼起来,“他们的心大着哪,我适才不是说过么,这城里还有我们的人,到时他们肯定想一锅烩。”

“我们还有人?”那侍卫问道。

“没了。”詹士谢图很干脆,“我是在骗巴音呢。”

“那,您前些日子让人出去散布说说肃文查到了证据,这下肃文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了,他们就照着肃文使劲了。”

“呵呵,”詹士谢图笑了,“这就是我想要的,把奎昌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我们也好行事。”

“大人,奎昌可不是一般人啊,我还是担心肃文,毕竟这不比在京城。”

詹士谢图拿起茶壶,“咕咚咕咚”喝了一壶水,“奎昌,听说特好《三国》,呵呵,他在我眼中,不过是插标卖首耳,不要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走吧。”

“那我们到哪去?”

“找松筠去,从各地调来的武官已在他那了,这会子,估计已往这乌里雅苏台来喽。”他又看看那侍卫,“这肃文的人缘好,你们都惦记他,这我知道,不过,你们别担心,他有办法保全自己,就是不成,我们也能救他,何况我们在奎昌身边还有人哪,呵呵,那两人救肃文,必定是豁出命去的。”

詹士谢图走出门去,打马加鞭,向东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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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里雅苏台满洲参赞大臣廉敬府邸。

“大人,都察院监察御史蒋大人求见,说是有些账目上的事想请教大人您。”一门子进来,垂手侍立道。

“噢,快请。”廉敬马上站了起来,看着门子转身要走,忙又叫住他,“把他们带到我的书房里来,你,把好门口,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

一会儿功夫,只见蒋光鼐带着肃文施施然走了进来,廉敬站在二门门口,一抱拳道,“蒋大人光临塞舍,蓬荜生辉啊!”

“廉大人抬举,”蒋光鼐笑道,“原应早该登门拜访,怎奈公事缠身,廉大人不会怪罪吧?”

“蒋大人这是哪里的话?”廉敬一笑,“请。”

两人一路相让进了书房,廉敬把门关上,方才笑道,“这位,就是肃文肃大人吧?”

“正是,感谢廉大人救命之恩。”肃文只是一抱拳,却没有跪拜,这侍卫见官大三级,就是总督、巡抚面前亦不需下拜,何况粘竿处侍卫必要时直接指挥总督巡抚亦有常例。

“不敢当,不敢当,这些日子让二位大人受委曲了。”廉敬笑道。

“呵呵,委曲不委曲的倒不在话下,只是这白白浪费时日,坐困愁城,令人寸步难行,委实食不甘味。”蒋光鼐稍显急燥。

廉敬看看肃文,见他目光精湛,正炯炯有神望着自己,又想起那日邵乃文的话来,果然高下立判。

“大人不必心焦,我与詹大人也见过面了,”廉敬笑道,“这后日就是我的生日,我会亲自邀请奎昌,历年来只要是我的生日,他也定会前来,这已成惯例,到时布下人手,定能一劳永逸擒拿奎昌,届时大局顷刻可定。”

“你有把握?”蒋光鼐呼吸有些急促。

“只要奎昌敢来赴宴,必叫他有去无回。”廉敬笑道,他看看肃文,见他却是一言不发。

蒋光鼐看看肃文,却听廉敬继续道,“到时只要奎昌前来赴宴,寒暄几句,我就说我的姨太太找我,我自出门,那宴席厅里只剩下奎昌及张玉明等人,只要肃大人带兵拿人就行。”

“那拿到人之后呢?”肃文问道。

“后日前来宴饮之人都是奎昌的亲信,到时一体成擒,群龙无首,这城里立时就要大乱,”廉敬胸有成竹,“到时只要詹大人一宣圣旨,局面立时可定。”

蒋光鼐瞅瞅肃文,见他不言语,兴奋道,“那大人您可就是安定漠北的首功之臣,定能彪炳史册,传之后世的。”

“这倒不敢当,”廉敬笑着摆摆手,“身为臣子,自当为君父解忧,这只是尽到臣子的职责罢了。”

“老詹跟我讲的,可是说捕了之后立即绑在马上南下,这城里不能久留。”肃文有些怀疑。

原本照与詹士谢图商定的计划,巴音负责在外面接应的。

“詹大人说过,城外有人接应,”廉敬一笑,显得胸有成竹,“不瞒两位大人,这些年,我也捡拔了一批人,只要奎昌伏法,这乌里雅苏台城就仍在朝廷手中。”他虽说得含蕴,可是蒋光鼐与肃文都是听明白,这意思他手下也有一批人,控制住局面不在话下。

“那就有劳大人,”蒋光鼐不知其中的细节,却很是兴奋,“那我就静候大人佳音了。”

“好,那下半晌我就前往将军行辕,邀请奎昌。”廉敬也很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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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秋寒逼人,里面却暖意融融,下了暖轿,毋须通禀,廉敬直接进了将军行辕。

“大人,我这生日,您年年都是拨冗光临,今年,这面子,您一定还要给。”廉敬弓着腰,一脸谄笑,跟在奎昌后面,进了花厅。

“老廉,我身体抱恙,你又不是不知,今年,我连皇上的万寿节都不去了,如果去了你那里,这传出去,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奎昌看看廉敬,“那就是大不敬,可是掉脑袋的罪过。”

廉敬马上笑道,“卑职自然知道,但卑职也没请别人,就请您跟夫人,再就是玉明还有几个同僚,都是您信得过的人。”他随意说了几个名字,确实是平日里奎昌最信任的人。

奎昌颇有深意地看他一眼,“这些人,倒都不是外人,……”

邵乃文笑着从隔壁走了出来,“廉大人,你光让我们去,无非还是牛羊之属,那做也不作不出花来啊。”

“邵师爷说的是,这吃的东西呢,乌里雅苏台这地儿,整日里净是些牛羊肉,菜也就萝卜、口蘑之类的,”廉敬笑着,见奎昌走到书桌前,马上在桌前研起墨来,“这啊,我前些日子让人运过五百只鸡来,又从北京专门请了一厨子,大人,卑职知您喜欢吃鸡舌头馅的煮饽饽(饺子),这就是单为您预备的,这鸡啊,也是三十六种作法,不带重样的……”

“唉,活了这一把岁数,就好这一口了,得嘞,我去!”奎昌一把拨开一卷宣纸,笑道,“那咱就好好喝一遭。”他看看廉敬,“你办事,我是放心的。”

“得,大人,您应承了,我这就去准备。”廉敬躬着身笑着退了出去。

奎昌目视着他退了出去,那眼光一直穿透窗户,阴冷寒毒,邵乃文却笑着看着廉敬的背影,“这死到临头了,却还作着春秋大梦,可怜,可怜。”

“那个侍卫现在还在蒋光鼐处?”奎昌放下手中的笔,走到花前,侍弄着眼前一株水仙。

“是我走了眼,”邵乃文自责道,“明安图那里,我始终觉着哪里不对,那日给蒋光鼐的接风宴,我也注意到他,却想不到竟是同一人,本来找机会黑了他,可是这人十分机警,竟不能成事。”他看看奎昌,“要不要先找借口拿了此人?”

“不用,”奎昌道,“拿了他就要打草惊蛇,我与巴音想得一样,詹士谢图肯定还在城里,只不过是让肃文出头当这个替死鬼罢了,这城里,还有粘竿处的人,这些人一天不拿,我就一天不得安稳,到时正巧借着廉敬生日,一体捉拿,斩草除根。”

说起廉敬,邵乃文又是一脸气愤,“东翁,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没想到,我们身边还卧着一条狼啊!”

奎昌复又走到桌前,铺开宣纸,泼墨挥毫,却写得一首苏东坡的《大江东去》,“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这条狼,四年前就到了乌里雅苏台,”奎昌用笔老到,力透纸背,但手上青筋暴露,脸上也透着一股狠劲,“皇上,皇上他老人家,”他把“千”字的起笔写得有如钢刀,“四年前就惦记着我了,就把我当魏延了!”

“四年前,廉敬初来,对大人您是言听计从,百般奉迎,处心积虑地讨好您,您起初也并不信他,这人啊,谁都架不住别人对他好,我也真没想到啊,”邵乃文摇着头,“他竟然是皇上派到我们身边的棋子!”

“廉敬那就是鸿门宴啊,是想把我在乌里雅苏台提拔起来的人一网打尽啊,这要不是得着信儿,你、我都要束手就擒!”

奎昌抬起头来,把笔一扔,“让他们再欢快几天吧,这人啊,得意就要忘形,忘形就要杀身!”

他一转身,“让玉明整顿兵马,调辉特部兵马东防,唐努乌梁海所部也要作好准备,现在我就修书一封,请罗莎国出兵……”

邵乃文点点头,“我这就去布置,这一次,内贼外贼一并肃清,把这城里弄个干干净净。”

“大人,那对女人?”邵乃文笑道。

“等处理完这事吧,这大漠无垠,风大沙多,亦需解语花与忘忧草啊。”奎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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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尔沁草原,和硕卓哩克图亲王恭格喇布坦王府。

张凤藻看着手里的密函,又把密函递给坐在身旁的常阿岱。

“这奎昌还真是胆大妄为,身属旗人,犹自忘本,”宣光帝在书房里慢慢踱着,手里的念珠轻轻拈动,“袭击侍卫,干扰办案,勾结罗莎人,此人罪大恶极,朕也断断不能容他!”

“皇上,是不是要提前作好应对?”张凤藻道,“这万一詹士谢图拿不下奎昌,那乌里雅苏台城里立归就要血染成河,奎昌怕是接着就要自立称帝了。”

宣光看看他,又看看众人,“朕还是那句话,奎昌果真有天命,朕任为之!但,如果他痴心妄想,僭越妄为,那首先是在乌里雅苏台的侍卫也容不下他!朕,对詹士谢图,……对肃文,信得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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