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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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难道我大汉朝就不能有会说匈奴语的人吗?”耿异一脸傲然道。

蒲奴闻言,“哈哈”大笑道:“真不愧为勇士!”

蒲奴顿了顿,重新将雄鹰一般犀利的目光聚集到耿异身上,严肃说道:“不过,你来我匈奴王庭到底所为何事?”

耿异冷笑一声,看看周围已经被自己打的狼狈不堪的几个王爷跟侍卫,淡淡道:“我来的目的,只能与大汗一个人说,请大汗将无关人等都请出去,我自会说明一切。”

左谷蠡王闻言,顿时大惊道:“大汗,万万不可!此人身手极高,怎可将他独留王庭之中!大汗……”几个王爷与老臣也是大惊失色,纷纷表示决不允许这样,岂料蒲奴摆摆手,命令道:“就如他所愿,你们都下去吧。”

“大汗!万万不可……”

只见蒲奴冷冷的看着这些王爷与老臣,这样冷漠的目光,顷刻间便让这些人闭了嘴,悄悄的退了出去。

左谷蠡王斜眼瞪了耿异一眼,低声咒道:“若你伤我大汗一根毫毛,我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匈奴!”便骂骂咧咧的离开王庭,退出帐外。

待所有人都退出后,蒲奴起身,淡淡一笑,对耿异说道:“无关人等已全部退出,你有什么目的现在尽管说吧。”

耿异并不着急答话,只是将身上的袍子脱下来,然后指着腰束说道:“耿某斗胆,请问大汗可认识此物?”

蒲奴愣了愣,缓缓踱步上前,却只见耿异腰间束着的是绿松石做雕饰的腰束!看到此物,蒲奴顿时警惕万分:“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会有这条腰束?”

耿异淡淡一笑,低声道:“这是儿时耿某以为救命恩人所留,如若大汗知道此人的下落,请务必告知,耿某不甚感激!”说完,耿异便等着蒲奴的答话,可自己的心中却已经开始打鼓,因为自己也不知道腰束的主人是谁,又或者这位主人如今在哪里,不知道他到底是否还在王室。

蒲奴盯着耿异看了许久,半晌后,蒲奴缓缓开口道:“你是……那个汉人小男孩?”

耿异闻言,不禁有些吃惊,抬头看着蒲奴,眼前似乎出现了儿时那位匈奴小男孩救自己的场面,难道……耿异不敢往下想,但还是点了点头。

蒲奴很激动的上前抱住耿异,“你还记得我吗?是我将这条腰束取下给你佩戴上,还记得吗?”

耿异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这太突然了,本想这腰束的主人应该是位匈奴王室的王爷,或健在或已逝去,或是被匈奴王室绞杀,没想到这腰束的主人竟是北匈奴的单于蒲奴!这让一贯冷静的耿异忽然有些慌乱,竟然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蒲奴却无比兴奋,抱着耿异道:“真没想到,如今的你已经成了一位勇士!一位让我甚为佩服的勇士!”说罢便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耿异的手足无措并没有使蒲奴的兴奋减弱,只听蒲奴大声笑着吩咐账外:“都进来吧!”左谷蠡王听到单于的呼唤,第一个冲进大帐,本已经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却不料看到的是大汗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左谷蠡王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大汗忽然间有了这样大的转变。

“今晚我要宴请这位汉朝来的朋友。你们也一起来吧!”

蒲奴坐在王位之上,一双月牙弯钩似的眼睛,正微笑着对各位王爷与老臣们说道。所有人听到大汗的吩咐,立即回复道:“臣等听从大汗吩咐。”

等蒲奴笑着请所有人都回去先行歇息并让侍卫将耿异送到自己大帐附近的帐内去歇息时,耿异仿佛都恍如在梦中一般。自己怎么都没想到,昔日的救命恩人如今已是坐拥北匈奴的单于,而更为重要的是,北匈奴居然与大汉为敌,这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只是现在又能如何呢?

蒲奴笑着回到大帐内,掀帘而入,引入眼帘的是账内满目的单花郁金香,香味充斥了整个大帐。蒲奴微微一笑,他知道,一定是琬瑜将大帐布置成如此模样。

果不其然,琬瑜手里拿着几只单花郁金香走进帐内,看到蒲奴,有些吃惊的行礼道:“见过大汗。”

蒲奴点点头,淡淡的笑着说:“今晚我要宴请一位大汉朝来的朋友,你也一起来吧。”

琬瑜闻言,拿着郁金香的手不经意间一抖,却很快恢复了平静,莞尔一笑,问道:“大汉朝的朋友?怎么从未听大汗说起过?”

蒲奴看着琬瑜手中的郁金香,说道:“本汗也没想到如今还能见到他,”蒲奴顿了顿,看着琬瑜,似有深意的说道:“既然是汉人,你就陪着本汗一起吧。”

琬瑜嘴角扬了扬,低声说道:“谨遵大汗吩咐。”说罢,便将手中的郁金香往帐内几案上的花瓶里插去。

很快便到了晚宴时间。蒲奴对耿异真是不小气,吩咐下去,杀了几只羚羊,几十只野兔子,几头牛,悉数全部烤了,还让姑娘们换上最鲜艳的衣服,为晚宴助兴。

几位王爷与臣子们早已赶过来,悉数等待于王庭之内等待大汗。这上午发生的奇事很快便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因此,所有人都想看看这大汉朝来的究竟是谁,不仅能让他们的大汗折服,还能够如此兴师动众,发动北匈奴的王室与所有臣子宴请此人,一个人一句,已经将耿异给神化了,就差传言他是神仙下凡了。

“单于到。”侍卫在账外喊了一声,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臣等见过大汗。”蒲奴摆摆手,“行了,都入座吧。请大汉朝尊贵的客人。”

坐在蒲奴身旁的琬瑜对此人很是好奇,她从未见过大汗如此渴望的眼神,那种渴望是自心底而发出的,也没见过大汗这样高兴过,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一个来自大汉朝的人居然能让大汗表现出如此异常的行为,琬瑜真的很好奇。

蒲奴吩咐完,只见几个侍卫很是客气的陪同着请耿异进了大帐。

“见过单于。”耿异为表示礼貌,特意用了匈奴的礼仪行礼。

蒲奴甚是高兴,特意将最靠近自己的第一个位置留给了耿异,连连说道:“快请上座,快请上座。”

待耿异走到近处,琬瑜认出这便是那日与自己起纷争之人,耿异亦认出琬瑜是那日为难他与班固的那位姑娘。恰在此时,蒲奴笑着对耿异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阏氏,冷琬瑜。”

耿异如不认识一般,向琬瑜淡淡一笑,点点头,随后对蒲奴说道:“单于好福气。”

蒲奴笑笑,接着说道:“琬瑜也是汉人,只不过是长在我匈奴的汉人!现在成了本汗的女人自然就是匈奴的女人了!”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耿异并无言语,依然淡淡一笑,以示礼貌。其实蒲奴所说的这句话耿异怎么可能没有听出画外音?一个汉人愿意不惜放弃自己的家乡来到匈奴,放弃大汉朝而生活在塞外,又嫁给了匈奴男人,成为了一个标准的匈奴女人,这说起来是不是多少对大汉都有些许讽刺?大汉朝再强大、再富饶又怎样,你的子民还不是要来到我匈奴,要嫁给匈奴的男人?并且还自称为匈奴人?看来大汉朝也就如此而已。想到这,耿异眼前便出现那日女子手持马鞭挡住自己与班固去路的一幕,口口声声都称“我匈奴”,耿异不禁冷冷一笑。

宴请就这样开始了。蒲奴与王爷及所有臣子们高兴的饮着酒,吃着肉,蒲奴时不时招呼着耿异:“来,耿兄弟,尝尝我们匈奴最新鲜的羊肉还有最好的烈酒!”说罢举起杯,大声说道:“来,为我们远道而来的客人举杯!”

所有人便跟着蒲奴一起拿起碗:“来,干了!”有酒有肉,还有漂亮的姑娘们跳舞唱歌助兴,蒲奴别提有多高兴了。

琬瑜起身,倒了一碗酒,走到耿异面前,似有深意的笑着说道:“听闻这位公子是勇士,琬瑜敬勇士一杯!”说罢,一口饮尽,众人见此情景,纷纷拍手叫好。

蒲奴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阏氏高兴的哈哈大笑,不愧为我蒲奴的女人,不愧为我匈奴的女人!

耿异笑笑,“多谢阏氏。”说罢也是一口饮尽,众人又是一片叫好。却只有左谷蠡王十分不爽,一碗一碗的喝着闷酒,自己是草原上远近闻名的勇士!次次摔跤比武都是第一!怎的今日就败给了一个年轻小子!而且还是一个汉人!

越想越生气,看着蒲奴对他一副热忱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拿起一坛酒,走到耿异跟前,冷笑一声,道:“我们这位大汉朝来的朋友,如果不嫌弃,就跟我干了这坛酒怎么样?”

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耿异,心想,我看你个汉人小子怎么应对?难道你真要跟我干了这坛酒?这酒可是大漠上最烈的酒,这一坛酒下肚不让你醉死过去也够你难受几天!

谁知耿异淡然一笑,点点头,捧起酒坛便开始喝,一口气不喘,直到将这坛酒全部喝完,并且毫无醉意的向众人晾了晾空酒坛。左谷蠡王见状真的是震惊不已!自己现在才真的是打心里承认他是位勇士,一位真正的勇士!

“勇士!我有眼无珠,还请勇士原谅。”说罢,拿起一坛酒也一口饮尽。

此情此景,蒲奴看后,对耿异更是赞赏有加,笑着说道:“兄弟真是好酒量!你可知左谷蠡王可是我匈奴酒量第一之人,也真真正正为我匈奴的勇士!今日他算是真有对手了!

在蒲奴的建议下,大家又出去燃起篝火,载歌载舞。

蒲奴请耿异一道,与大家一起尽兴。耿异不好推辞,便随着蒲奴一道出了大帐,围着篝火继续饮酒。熊熊的篝火,跳动着的火焰将蒲奴与耿异的脸映的通红,蒲奴看着大家高兴的唱歌,喝酒,吃肉,对耿异说道:“兄弟,我匈奴不比往日!终有一天定是会灭了大汉朝一统天下!如今上天再次让本汗与兄弟相见,真是天助我也!兄弟何不来我匈奴?与我一起,纵横沙场,我蒲奴定会保你一生荣华!可好?”

耿异看着篝火,漠然一笑,淡淡道:“单于的救命之恩,耿异永生难忘。只是,各为其主,我耿异生死都会与大汉朝相守,请单于理解。”

蒲奴闻言,有丝不爽划过心头:“耿兄弟,我是真心请你,大汉朝能给你的我定能给你,并且我能够给你的更多!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哪怕是半个天下我蒲奴也会允诺给你!只要你肯来匈奴!”

耿异摇摇头,不再多言。蒲奴见状,脸上挂起了怒意,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渐渐收起笑容,似有恼怒。

琬瑜像前日一样,她不喜欢这样的喧嚣,更不喜欢一群人围在一起,除了喝酒便是大口吃肉,于是坐到篝火一段距离以外,远远注视着那群以最原始的生活方式生活着的人。

琬瑜取下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着的琴坠,微微拧着眉,细细的看着,若有所思。自己都多久没有再碰古琴了?应该是从嫁给蒲奴那年开始吧,自己就再也没碰过古琴,只因为师父说过:不要在单于跟前把弄这些汉人玩意儿!以至于现在的自己变得连自己都认不出了。只有这个琴坠一直陪伴着自己,时刻提醒着自己:原来从前的自己,还是会弹得一手好琴,会作的一手好诗的。

琬瑜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的琴坠,却不知何时,耿异已悄悄站到了自己的身后。

“阏氏好兴致。”耿异淡淡的说了一句。

琬瑜闻言回头,看到是耿异,“哼”的冷笑了一声,便回过头不再答话。

耿异也不着急,找个近处,也坐了下来,靠着几根木头闭上了眼睛。

琬瑜以为耿异会与她继续搭话,谁知等了许久没听到任何动静,转过身一看,原来耿异早已坐在离自己不远处,闭着眼睛,大概是已经睡着了。

琬瑜不屑的道:“哼,汉人就是汉人,这点酒都招架不住,还说什么勇士!我看也就如此而已。”

耿异声音不高不低的回了一声:“你说你父母看到现在的你,会作何感想?”

提到自己的父母,琬瑜更是来了怒气,冲到耿异面前,低声吼道:“你凭什么提我的父母?你没资格!”说罢,转身欲走。

耿异幽幽然一句:“我本无意提及你的父母,我只是替他们惋惜,怎的我大汉一个这样如水般的女子非要争当胡人,这难道不是背弃祖宗、不可饶恕之罪么?!”

琬瑜闻言,停住脚步,却并未转身,只是冷冷道:“大汉之人不配提我的父母!我冷琬瑜只当此生与大汉再无关联!”

耿异冷笑道:“如此这般,阏氏为何还保留着汉人之名?直接改了匈奴之名岂不更好?而且为何还要拿着我大汉朝的玉坠儿?还说与大汉再无关联?我倒觉得你时时刻刻都在想念着大汉!”

“你!”琬瑜转身,正好对上耿异犀利的目光,却不知该说什么。

耿异所言又有什么错呢?如果自己真的断了汉朝的念想,自己便不会总是回忆来匈奴之前在大汉的日子;如果真的是要斩断自己对汉朝所有的思念,自己早应该听从师父的,改名换姓;如果真的是要立志做一个匈奴人,那自己为什么到如今打心底里还是不能够适应匈奴的游牧生活;如果……

耿异望着有些发呆的琬瑜,淡淡道:“明明知道自己放不下,却逼着自己装出一副什么都已放下的样子,你不是在欺骗你自己么?”

琬瑜不做声,只是冷漠的看了耿异一眼,便向前走去。没走几步,琬瑜停下,冷冷道:“我放不放下都与你无关,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扔下这样一句话后便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耿异看着她的背影,突然生出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很像第六感,但又说不出,只觉得她不是一个单纯憎恨大汉之人,而应该是一个有着很多故事的女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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