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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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太子遇刺,燕述重伤,众位大臣纷纷劝说刘秀,害怕刺客下一个目标是刘秀,于是刘秀决定等燕述伤势稍微稳定便班师回朝。而在洛阳皇宫中的阴丽华听说自己的儿子遇刺,则担心不已,直到刘庄从甘泉宫传来消息,说一切都安然无恙时,阴丽华的心才放下,但仍旧盼望能早些见到刘庄,看到他健康平安就已足够。

燕述在甘泉宫中休息了几日后,刘秀便率领众位臣子们往洛阳赶去。

因为此事极为复杂,而且那些刺客也都无一活口,因此想要查下去万般困难。但让刘秀异常生气的是,如今动脑筋都敢动到自己的儿子身上,当然要彻查,无论如何困难都要彻查此案!这也是刘秀即刻赶回洛阳的最重要的原因。

太子遇袭、燕述重伤的消息传回洛阳城,寇损十分满意这次的安排。

只是没有想到中间会多出一个冯漓,还好事情发展比较顺利,没有因为冯漓的出现而打乱自己的计划。本来他的安排是在皇上与太子行猎之时再借此机会动手刺杀太子,然后燕述舍命相救,这样就会赢得刘庄对燕述的进一步信任,也就为自己下面的计划铺好路。

冯漓的出现让计划提前实施,虽然过程不同,好在得到的结果让寇损很满意,而蒲奴单于派出的这些匈奴死士也没有食言:决不允许独活。这就是为何最后一个黑衣人被抓宁愿自尽也不愿苟活的原因。这一步步计划的实施都在寇损的掌握之中,照这样的情形,看来下一步他们的计划会实现的更加顺利。

刘秀班师回朝后,特意将此事交由窦固将军去彻查,并且由冯彰与寇损协理。既然计划是寇损实施的,那么寇损自然不会让它露出任何破绽,以免落他人口实。

寇损自是领命,并信誓旦旦一定要将此事件的幕后黑手抓出,以正视听。燕述休息数日后,在御医的调理下慢慢恢复,刘秀念及其保护太子殿下有功,将其提升为内廷侍卫总管,将整个皇宫的安全守卫、禁卫军的调动权皆交于燕述,此事一时在朝廷上掀起轩然大波。

冯漓回宫后的数日里,都会担忧班固的伤势,自己在温饬殿中走不开便悄悄打发问缕前去,将宫中最好的创伤药捎带给班固。这一日,问缕刚回来,冯漓便问起问缕班固的伤势如何。

“小姐,公子的伤好多了,就是剑伤极深,怕是要有些日子调养。”

“那他的气色如何?伤口还疼吗?”问缕着急问道。

“公子看上去气色还不错,只是伤口偶尔会在夜晚时疼痛加剧。不过公子倒从未说出来过。”问缕如实答道。

冯漓对班固再了解不过,班固隐忍,能忍常人不及之痛,这也是她最为担心的原因,“香料可有交给他?”

“放心吧小姐,都交到公子手中了。”问缕一个劲儿的点着头,低声答道。

“小姐……”问缕抬头,看了一眼冯漓。

“恩?”冯漓正在沉思中,头都没抬随便应承了一句。

“小姐……那日的事情奴婢都听说了。那日的情形这样危急,奴婢听着都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有公子救了小姐……”问缕低下头去,声音越来越低。

冯漓这才注意到问缕,于是抬起头,安抚问缕着问缕,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于是轻声道:“父亲那边……到底知道多少?”说罢,冯漓微蹙眉头,眉眼处卷起了一丝愁云。她肯定这样大的事情,满朝文武皆晓,瞒是瞒不住了,只是,她不想让父亲知道的太多,毕竟父亲年纪渐渐大了,她不愿让父亲在经受这些。再说不管怎样,自己现在不是也好好的么。

“老爷那边奴婢不确定知道多少,只是听福伯说老爷得知小姐遇刺急的几日没吃下东西,直到知道小姐平安无事后,这几日才好了些。”

冯漓闻言,担忧起父亲来。自打进宫来,即使知道父亲每日都会进宫上朝,但就是再也未曾见过。想到这些,冯漓觉得自己很不孝,还让父亲担心的饮食难安。

“问缕,告诉福伯,我一切都好,不要让他们再担心了。”冯漓眉头微蹙,满面愁容,显得略微憔悴。

“小姐,奴婢会宽慰好老爷的,小姐放心吧,就不要多想了。”问缕安慰着冯漓,可心里无比清楚,看着小姐这两日食不下咽,因为担忧,本就清瘦的身体看上去更加瘦弱,轻薄的好像一阵风吹过就能倒了似的。

这一日,问缕刚偷偷探望班固回来,冯漓一如既往的在温饬殿门口等着,远远看到问缕的影子,冯漓便追了上去,急于知道班固的情况。

“小姐!”问缕笑了笑,“公子一切都好!眼看着手上的伤势也渐渐大好了,能写字吹塤了呢!”

问缕眉眼笑着,都弯成了一道月牙。

看着问缕的表情,冯漓才真正的放下心来,知道班固肯定是大好了,否则问缕也不会这样开心。冯漓的心情大好起来,感觉整个人都舒畅了,走近里殿,拿出那把古琴,轻轻抚起琴来。难得见到小姐如此开心,问缕心里也十分高兴,坐在冯漓身边,静静的听冯漓抚琴。

原来,她就是一汪清澈的湖水,只待有心赏悦她的人出现;原来他也只是天边一抹浮云,只待漂泊的心遇见;原来他们只是两个互相念着对方的人,只待能彼此看懂的那一天。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可以这样简单,却又遥不可及。

日复一日,当班固的伤势完全好了,已经进入了盛夏。

御花园的荷花正想绽放,好像一颗颗明珠一样,将整个荷塘映衬的熠熠生辉。黄昏中的皇宫越发的金碧辉煌,被阳光的余晖照亮,更是气势磅礴,流光溢彩。

刘秀一直因为刘庄遇刺的事情心有芥蒂,每每询问案件进展过程,得到的答案总是正在努力查找凶手,耽搁了这几个月,刘秀气的忍无可忍,在早朝中呵斥了窦固将军,连带着寇损与冯彰一并呵斥。皇后为了缓解陛下的压力,决定在这盛夏之日邀请个别朝臣与其女眷们,一切来后宫赏荷。刘秀闻言,欣然同意,还特意安排了船只前往御花园游湖赏荷。

在湖中央有个水榭,因为此湖一年四季不结冰所以称之为“温湖水榭”,本来平时作为刘秀下朝后休憩赏玩的一个亭子,但阴丽华将其重休整为一个非常文雅、安静的栖息之地。刘秀与阴丽华带着众位臣子及其女眷们一起游玩湖之后便来到了温湖水榭,阴丽华早已备好所有物品,细心与体贴之处展现的淋漓尽致。

此次游湖,馆陶公主与淮阳王刘延也都全部出席了。馆陶公主最近进宫很是频繁,几乎隔个两三日便会入宫探望阴丽华,冯漓在宫中遇见过她好几次,不过每次都是看到她行色匆忙。

待众人入座后,宫中歌舞坊的宫女们为众人跳舞助兴。这样好的景色加上醉人的舞蹈,一片歌舞升平,刘秀暂时忘记了朝堂上的烦心事,不时的饮酒,开怀大笑。伤势已经恢复的燕述仍旧负责内廷的安全事宜,并且从他上任那一刻起,便几乎是日日近身伺候在刘庄身边,刘庄对他深信不疑。

酒席过半,淮阳王刘延举着酒樽,起身道:“父皇宫中歌舞坊的舞蹈个个都是精品中的精品,不过,儿臣今日也为父皇母后带来了一份礼物,想必这份礼物能给大家耳目一新之感,也算是为父皇母后助兴了!”

刘秀笑着点点头,“哦?是何礼物?”阴丽华也微笑着看着刘延,眼中带着疑问。

淮阳王有些故弄玄虚,众人也都安静了下来,全部看着淮阳王。刘延“哈哈”大笑一声,做了个手势,不远处的湖面上突然展开了一朵巨大的荷花,荷花中居然有个人从天而降!众人惊呼不已,尤其是从天而降的白衣女子,纤纤细腰,袅袅舞姿,惊为天人!这样曼妙的舞姿让众人称赞不已。

冯漓看着不远处舞者的身姿觉得很是熟悉,并且让她想起了一个人,但冯漓微微摇了摇头,又否定了自己,这毕竟是在宫中,怎么可能会遇见她呢!

待一曲“荷韵”表演完,众人还都沉浸在其中,不知所以然。舞者进人的舞姿与技艺折服了所有在场的人。半晌后,刘秀哈哈大笑道:“好一曲荷韵!好一个曼妙的‘折腰为哪般’!宣上前来,赏!”刘延不敢耽误片刻,便传下话去让舞姬前来谢恩。

待舞姬上前,叩头谢恩。

刘秀点点头,称赞道:“朕以为宫中歌舞坊的舞姬各个已经是技艺精湛,今日见姑娘的一支舞蹈,才觉姑娘便是水中的睡莲,舞艺已至炉火纯青,真不愧是我大汉的奇女子!来人,赐坐!”内侍官闻言便将舞姬的座位安排在了刘延身旁。

就在舞姬谢完恩起身之际,冯漓看到了她的侧脸,她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舞姬竟然真的会是苏之遥!

是她的苏姐姐!冯漓有些吃惊的看着苏之遥,苏之遥也感觉到有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回过头来对上冯漓的目光,却淡淡一笑,行了个礼,便下去坐到了刘延身旁。

冯漓心有不解,这明明是苏之遥,可刚才她看自己的眼神分明就如陌生人一般!难道这不是苏之遥?天下有着两个如此相像的人?不,绝不可能!她一定是苏之遥,那个曾经教过自己做点心的苏姐姐!冯漓自知,绝不会认错!那苏姐姐为何会突然进宫,又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淮阳王刘延身边?冯漓百思不得其解。但碍于究竟是在宴会之上,冯漓只好暂时压抑住所有的疑问。

冯漓如果她真的是苏之遥自己该是喜是忧,在宫中遇见她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一连串的疑问接踵而至,冯漓似乎有些喘不过气,以至于下面的宴席冯漓再也无心参与,只是草草应付了事。

冯漓的余光时不时瞥过苏之遥,可苏之遥对着刘延谈笑风生,全然没有往自己这边看过来的意思。原本冯漓已经确定的八九不离十现在这般看来又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苏姐姐了。

冯漓看见苏之遥与刘延默默而语了几句后便悄然退下了,冯漓这时也皇谎称可能因为有些暑热,要去更衣,刘庄欣然应允,冯漓便带着问缕去了温湖水榭后,那个唯一与岸边相连的栈道。冯漓带着问缕走在后面,远远看见苏之遥穿过栈道往岸边走去,于是冯漓也加快了脚步,跟在苏之遥身后不远处出了栈道,上了岸。

到了岸边,苏之遥便往御花园走去。

冯漓紧紧跟着,而苏之遥好像已经知道有人尾随这她,时不时的加快了脚步。直到过了御花园,往千秋殿路上的一处僻静之处,冯漓叫住了苏之遥:“苏姐姐!”

而苏之遥如没有听见一般,径直往前走去。

冯漓追了上来,拦到了苏之遥的面前,“苏姐姐为何不认我?”

苏之遥这才停下了脚步,将冯漓上下打量一番,浅浅一笑,“这位便是太子妃娘娘了吧?久闻太子殿下新娶的太子妃端庄典雅,今日有幸地一见。奴婢给太子妃娘娘请安。”说罢福了福身子给冯漓请安。

冯漓上前扶起苏之遥,拉着她的手,“苏姐姐,你怎么跟我还这样客气!苏姐姐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我去红叶……”

“娘娘认错人了吧?”冯漓的话还没说完,苏之遥便将冯漓的话打断,“奴婢与娘娘并不相识,也不是娘娘口中的什么苏姐姐。奴婢想娘娘定是认错了人。”

冯漓拉着苏之遥的手颤抖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不,我不会认错的,你就是苏姐姐!苏姐姐,你怎么就不认我了呢?”

苏之遥抽回自己的手,收起了笑容,淡淡道:“奴婢方才已说过,奴婢并不是娘娘认识的苏姐姐。还请娘娘让一下路,奴婢要去千秋殿更衣。”

可冯漓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上前依旧握住苏之遥的手,“苏姐姐,如果你有什么苦衷不能与我相认我不在乎,只是我肯定不会认错人的,你就是苏姐姐,那个善良温柔的苏姐姐……”冯漓有些焦急,“苏姐姐,对了对了,还有那幅画,你记得吗?上回我们一起看的那幅画,昭君出塞图……”

“娘娘!”苏之遥猛地甩开了冯漓的手,“奴婢已经说过,与娘娘并不相识,娘娘又何苦执着于此?”闻言,冯漓缓缓放下了自己的手,是失望,又有落寞,垂下了双眸,淡淡的说道:“既然苏姐姐不肯与我相认也罢。是我认错了人。”说罢,便转身离开。

“娘娘留步。”苏之遥背对着冯漓,“娘娘听奴婢一句劝,娘娘只需谨记,你我从未相识过便好,何苦再执着于过去?”

冯漓闻言,有些心伤,“从未相识过”这一句话,已将过去的种种撇的一干二净。即便是苏姐姐再有不能与自己相认的苦衷也不能用这句话伤自己的心啊!冯漓转身看了一眼苏之遥的背影,清澈的眸子中泛起了点点星光,曾几何时,那个能与自己喝茶交心、弹琴作画如亲姐姐一般的苏之遥,今日竟变成了如此陌生的另外一个人!

冯漓心头涌起阵阵酸涩,也罢,不认也罢!何苦再执着于过去?只是徒增心伤!“谢谢姑娘的衷言。”

说罢,冯漓转身,决然离开。

只是,冯漓没有注意到,背对着自己的苏之遥在说出那句“何苦再执着于过去”时整个身体抖了抖。苏之遥闭上眼睛,心痛的感觉油然而生。

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此时她多希望能够回到那时候简单的生活,有着几个可以不分昼夜都能说得上话的知己好友,还有那个男扮女装来向自己讨教的“假小子”,还有那个让自己能够大早晨天未亮便起床去收集晨露为之煮茶的人!只是,这样的生活早已不在,所有的所有都已经成为了曾经,活在现在的人,无论现实如何残酷终究要活下去!这在自己决定走这条路的时候便已经被决定了,何为命运?苏之遥苦笑一声,抬起绵软的脚,向千秋殿走去。

何苦再执着于过去?回去的路上,冯漓一直默念着这句话,只觉这夏日吹过的风竟然有些寒冷。好不容易在黑暗的生活中抓到了一点暗如星光的希望,连这点希望都在这句话中烟消云散!自己还有什么能够回忆?是爱人还是朋友?终究不过是过眼云烟,什么都是一场空而已。

就这样,在一个赏荷的夏日,一个冯漓曾经从来不愿承认的事实摆在了自己眼前:不同的命运已将原本她认为同样的人划在了不同的轨迹上。原本以为,有些感情可以不用说出来便会被珍藏在内心深处,用来一辈子怀念的。可如今,用来怀念的感情也都已经随着不同的命运轨迹被抛弃在了另一个她永远都无法企及的空间里。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只是戏能重演,人生呢?过去了的永远无法再有机会重来一遍。

“曾近,我认为我有一切,如今,我才发现,原来我什么都没有。”冯漓久久仰望天空,苍凉的说出这样一句。

收起所有的回忆与怀念吧!静待余年缓缓走过。虽然余年还有多久,谁都不知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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