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朝阳很美。

尤其是横店的早晨。

金色的阳光洒满整座城，给人一种我是城主，一夜暴富的错觉。

不过陈安顾不上欣赏，装文青。

宿醉后的头疼，眩晕，恶心……

几种感觉夹杂在一起，头痛欲裂，陈安蹲在墙根儿底下，一手扶墙，使劲的干呕着。

旁边。

是姿势相同的赵华。

而吴言，则蹲在一边看着朝阳，抽着烟，颓废中带着忧郁。

他觉得这样够文青，够帅。

能脱单。

陈安也不顾衣服，抬手用袖子抹了把嘴，干呕了半天，没吐出什么，只有口水。

顺了顺胸口，稍稍好受了些，陈安转过身问吴言：“他同意了没？”

吴言看了眼面无人色，蜡黄一片的赵华，吐出一个烟圈，点点头，拍拍抱在怀里的包，“合同都签了。”

“真的？”陈安很惊喜。

赵华是去年新晋的人气小生，迷妹粉、妈妈粉、奶奶粉一大堆，能演《甲方乙方》，肯定能带来很多流量。

流量就是票房。

嗯，票房有保障了。

相反的话，也有背锅侠了……

“嗯。”

吴言点点头，转头对赵华喊道：“给你两天假，回去把行程调整一下，然后就进组，我们挺急的。”

“说什么胡话呢，我可没答应帮你们拍戏。”

赵华清楚的记得，昨晚虽然觥筹交错，大家玩的很开心，摇摆的够疯，但并没有答应拍戏什么的。

他纯粹的就是来装逼的。

“没答应？”

吴言斜眼一笑，从包里拿出合同丢给他，“自己看看。”

“什么？”

赵华接住，问了一嘴，然后翻开，慢慢的表情就变了，从吃了苍蝇到吃了翔的那种变化。

“我没有！假的！我喝醉了！我不记得了！”

把合同丢给吴言，赵华慌张的否认，然后指着吴言怒道：“你套路我！”

吴言看了眼因为生气，蜡黄的脸都变得红润起来的赵华，抽了口烟，不急不缓的道：“白纸黑字红手印，写的清清楚楚，而且我还有你的录音呢。”

说完，他拿出手机：

“帮！”

“咱俩什么关系？那可是一起和尿泥、偷西瓜的发小儿，不帮还是人么？那是畜生！狗贼！”

“我来！”

“零片酬！必须零片酬，不然我去法院告你！”

……

一句句情绪激昂，口齿清楚的话像刀子一样插在赵华的心口。

他怀疑了。

我当时醉了？

没醉？

怎么记不得了……

嘶，头痛。

赵华抬手捏了下眉头，自己的酒量很好，一般喝不醉，再醉也不会断片儿啊。

怕不是喝了假酒吧……

“给，这是剧本，回去好好看看，你一进组，我们就开拍。”

叼着烟，从包里拿出剧本，跟合同一起丢给赵华，吴言转头邀请陈安，“一起吃早餐啊？前面有个包子铺，味道不错。”

“诈骗！你这是诈骗！”

赵华把合同跟剧本狠狠的摔在地上，豁然起身，颤抖着手指着吴言，咬牙切齿的道：“我要去法院告你们！”

“告我？”

吴言微微仰头看着赵华，笑道：“你可别忘了，我爸是咱们镇辈份最高的，你爸见了都要叫爷爷！而且你爸当年捕鱼翻船掉湖里，可是我爸救上来的！”

吴言站起身，指着街道，“你去啊，我就在这儿等着，走一步，我跟你辈份互换，叫你爷爷！”

在横店混了好几年，吴言把身上那股混子气散发出来，冒充王霸之气，斜眼问道：“你敢么？”

“我……！！”

赵华气的浑身颤抖，可好像……还真不敢。

不说辈份的事，就吴言他爸救了自己老爸这件事，就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赵华突然后悔了。

悔青肠子的那种。

自己没事装什么逼啊，现在好了，跟老爸一样，翻船了……

可翻谁手里不好，还翻在了吴言的手里！

好气！

赵华胃里一股气来回折腾，最后忍不住，转头吐了，一口酸水……

打了一棒子，是时候给颗甜枣了。

吴言脸色缓和下来，走过去拍着赵华的后背，软言道：“你呀，就当是帮爷爷个忙，爷爷这不是遇到坎儿了么。”

复杂的看了眼陈安，吴言继续道：“虽然咱们这电影的投资少点，阵容差了点，只有你一个撑门脸的腕儿，但剧本真的不错，我有自信把它拍成爆款！你不是想摘掉小鲜肉的帽子转型么？这就是机会啊！”

剧本确实很好，跟他拍过的那些圈钱片不一样，但自信，却没有，甚至有些慌。

但表面上得稳如老狗。

不然怎么骗人？

事已成定局，而且自己也不能不顾情面的硬搞，所以赵华现在也是哑巴吃黄莲，宝宝心里苦啊……

转身拍掉吴言的手，赵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狗贼，真是跟自己八字相悖，从小到大，装逼的都是他，背锅永远是自己！

“呸！”

往地上吐了一口水，赵华看着吴言道：“电影我可以帮你拍，但钱，必须先到账！”

“好说好说。”

吴言笑着道：“等你一进组，我们微信还是支付宝都行。”

“东西拿着，走。”指了指脚边，赵华往前走去。

吴言问道：“去哪儿啊？”

赵华头也不回，“不是说有包子么。”

“嘿嘿嘿……”

吴言笑着捡起剧本跟合同，一起塞进包里，朝陈安挤眉弄眼的笑道：“走，吃包子去。”

……

“……这么说，还差一个女演员？”

饭桌上，陈安和吴言就跟赵华撂了底儿，赵华最后觉得自己不用怀疑，是上了贼船，而且船长还不会开船，在翻的边缘试探。

“哎呀，就一女演员，要紧么？”

吴言喝了一口粥，贼兮兮的朝赵华笑道：“你睡过的都不止两三个吧。”

“滚蛋！”

赵华骂了句，然后强调道：“我可不跟不专业的人演戏，你们最好找个专业的来。”

这是属于他这个三线明星的排面。

必须有。

陈安抬头问吴言：“你有介绍的么？”

吴言反问：“女主不都是投资人空降的么？”

陈安摇头，“你是导演，你说了算。”

虽然李知安是个不错的选择，一张脸就能撑起一部电影，可她不会演戏啊，真是浪费了，可惜……

“怎么回事，突然莫名的感动呢。”

看着陈安，吴言突然有种名马遇伯乐的感觉。

以往拍戏，一切人员都是投资人空投，他纯舔。

所以不管剧情还是镜头，都会被人指手画脚，原本不错的剧，到最后拍出来，都是一塌糊涂。

他是年轻人，也有梦想，想拍一部叫好又叫座的院线电影，想在电影史留下属于自己的一页。

于是在这一刻，吴言心中突然放弃了之前想着只拿一百万拍戏，剩下五十万回家买房的打算，暗自决定，我一定要拍好这部戏！

可是这女演员去哪里找呢……

喝着粥，吴言的眼神从街上来往的群演身上扫过，最后停在了对面的赵华身上。

他想起了一件事。

于是他笑了。

“看什么？”

看着吴言的眼神跟笑容，赵华心里突然有些发毛，有股不好的预感。

怕不是又想坑我吧？

不能吧？

来第二发就过分了吧？

做人得有起码的良心。

吴言伸手抓住赵华胳膊，满脸笑容的问道：“你不是傍了个影后大咖做女朋友么？女主的位子，我给她留着，你们来个夫妻档，绝对爆！”

陈安惊喜的看着一脸懵逼的赵华，没看出来，这小子竟然是个宝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