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六、鼠人下狱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蒂梵感觉自己好像在水里,一会儿浮起,一会儿又下沉,于溺死的边缘不停挣扎。眼前雾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失去了视觉、听觉、触觉,唯一可以感受到的就是自己微弱的意识,就像一张大网,深深扎入水底,把将要溺死的自己又一次次给捞了回来。

但这张网又不把自己带回水面,而是在给蒂梵无穷希望的同时,又把他抛回水里。

如此往复,不知有多久。

直到那种清晰的虚脱感、伴随着浑身上下散发的隐痛,渗入全身的每个细胞,刺激着蒂梵慢慢睁开双眼。

自己已不知昏迷了多久,似乎连眼皮都跟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法控制张合的力度。视线也极为模糊,投入眼中的光景摇摇晃晃、支离破碎。

自己的外面似乎很黑,凭自己现在这视力,什么也看不清。

该死……这究竟在哪?蒂梵心里默念着,努力感应着自己的躯干。

在此刻唯一能给他带来欣喜的,就是自己似乎没有死透,甚至还出乎意料地活得好好的。虽然有些费力,但他还是控制着自己的双爪,把身体支了起来。

与此同时,脑袋里破碎的画面与声音如同潮水一样袭来,让他很是头痛:

记忆中最后一个节点,还是在史考温城的废墟里,和一帮裁决鼠战士缠斗。自己应该是杀死了一个叫库洛恩的鼠人,然后趁乱脱逃,筋疲力尽藏到一条甬道里,最后被抓了个正着。想到这里,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只巨大而狞恶的巨鼠,以及背上驮着的那个鼠人。他背上的图腾,正插着老祭祀桑纳和梅迪森的头颅!

想到这里,蒂梵心里还是一阵发麻:连桑纳和梅迪森都没能撑住,自己又是怎么苟活下来的?难道,自己已经提早见了角鼠神?

就在他快速回忆的同时,全身上下的感官也在缓慢恢复。伴随着耳畔一阵嗡鸣,蒂梵的眼前也猛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自己现在正呆在一间阴暗、狭小的牢房里!四周被粗大的铁栏杆所环绕,地板上布满了黏稠、恶臭的污渍,而身侧放眼望去,都是清一色的牢笼!而这些牢笼都隐在黑暗中,看不清里头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蒂梵想站起身来,但马上又跌坐在了地上,仿佛受到了什么东西的阻碍。他伸出爪子,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自己身上披着一件材质粗糙、破破烂烂的布袍,而在脖子上,拴着一个铁环。铁环的一侧连着一根长长的锁链,末端系在铁笼边缘的锁头上。

铁环上的锈味、混合着牢笼内的腐败气息一下子让蒂梵有些喘不过气。难道自己逃过一死,却被关在监狱里了么?

但最让蒂梵惊讶的,并不是自己现在的处境,而是记忆里负伤的右腿。

当他沿着身体往脚上看去,一股寒意便沿着脊背泛了上来:没有印象里被短矛戳伤后留下的血洞,而是整只腿都不见了!不仅不见了,还变成了一根硬邦邦、泛着金属色泽的钢铁玩意儿。

他感觉角鼠神用最坏的恶意和自己开了个玩笑,难道有人趁自己昏迷之际,把右腿给拆下来了,换成了这根铁破烂?错愕之余,蒂梵感到有些懊恼,他有些笨拙地驱动着自己的右腿,但似乎并不如人意,这只铁脚随着一阵晃动,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该死的!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难用!蒂梵伸出爪子搭住边缘,想把它抠下来,但这根铁玩意儿却似乎和他的皮肉紧紧地黏合在了一起,抠了半天,还是纹丝不动。

要是医师沙拉坦看到他这幅嫌弃的模样,估计要气得吐血:自己一番苦心,打造义肢,还顺带给换上了,却被这么嫌弃,简直是糟践天物!

在暂时接受现状后,蒂梵开始继续观察起身边的环境。拴在头上的铁环连着锁链,刚好够他在牢笼内活动一圈。于是他便踉踉跄跄地拖着右腿,往牢笼的边缘爬去。

一步、两步、三步。金属的右腿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也拉近着蒂梵与外面的距离。终于,他费力地把自己搭在了铁笼的边缘,看清了外面的模样。

他惊呆了。

所有的牢笼,都杂乱地堆叠成好几排,硬生生地“镶嵌”在陡峭的岩壁之上。它们环绕成一圈,乌压压的一片,不知数量有多少。牢笼沿着石壁不断向上,在目光能及的最远处没入黑暗之中。石壁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火炬,像万千颗星辰一般,投射出的光芒勉强覆盖了所有的牢笼,但大部分环境仍被黑暗所吞噬。

这如果是监狱,规模也太大了吧!

蒂梵透过两根铁栏杆中间的缝隙往下看去,自己所处的这一排牢笼似乎处于“监狱”的最底层,再往下,是一个深邃的巨坑,通向无穷尽的黑暗。

但最让蒂梵惊讶的,不单单是牢笼的排布和这个监狱的规模,而是远处岩壁上正在飞快动着的、密密麻麻的东西:

是鼠人,如蚁群一般多的鼠人!

这些鼠人身材极其瘦小,他们毛发大多枯黄斑驳,赤身裸体,身上拴着粗大的麻绳,驮着一块块矿石从深坑的底部往上爬。虽然动作频率不一,但他们运动的方向却极有规律:穿过牢笼,沿着石壁往上方去。

隐约地,还可以听见他们当中传出的嘶叫和悲鸣。

在瘦小的鼠人当中,每隔一段都有几个身材较为高大的披甲鼠人,他们手上攥着长鞭,一旦看到稍有怠慢的,就往鼠群中不分好坏一通乱抽,鼠人们纷纷吃痛,拼了命地加快速度,动作慢的自然也被推搡着向上爬去。而其中有些精疲力竭跟不上的,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石壁上落下,坠入黑暗。

但鼠群并不理睬这些掉队者,他们仍然保持着稳定的速度,很快通过了牢笼所在的这片区域。

难道,自己所处的地方是矿坑的底部,而这些鼠群是负责采矿的矿工?蒂梵对周围的环境有了初步的判断。

而就在他趴在笼边思考之际,自己面前却突然传出了一声金属敲击的炸响,吓得他把头往回一缩。

只见靠着坑边的栏杆处出现了一把长长的弯刀,而弯刀的末端,是一张红毛鼠人的面孔。这个鼠人身上披着一件破旧的布甲,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里头的蒂梵。

“犯人玩意儿!给爷待好好的!别瞎动!否则,吃刀子!die!die!”他的脸上有着一道扭曲的疤痕,随着每个字的吞吐都像蛆虫一般扭动着,狰狞而丑恶。

蒂梵见这个鼠人长得凶神恶煞,本有些害怕,但一听到他开口后神经兮兮的模样,又有些好笑。他猜测到这家伙可能是看管牢笼的“狱卒”,便抬起头,拿捏了一番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听见蒂梵这般恭敬,疤脸鼠人先是有些错愕,但又马上恢复了凶恶的表情:“爷告诉你,这是伟大的诈齿矿坑!氏族的大监狱!鼠人下狱的最底层!你说话像人类玩意儿,异端!恶心的家伙!快,滚回里头去!”说完,又抡着弯刀,恶狠狠地敲了敲蒂梵的笼子。

诈齿矿坑,鼠人下狱。蒂梵脑袋里回响着这两个词,没有再理睬头顶张牙舞爪的疤脸狱卒鼠,安静地拖着脖子上的锁链回到了牢笼最里头的角落。

他很是头疼:这么看来,自己是被关在了某个矿坑的最底层。这下可好,该怎么逃出去呢?

蒂梵注意到,身侧牢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头顶的狱卒鼠惊动了。只见一张绿油油的巨脸“嘭”的一声撞在了铁栏杆上,“他”张开了巨大的嘴巴,露出几根粗大而锐利的獠牙,牙齿间拖着黏稠腥臭的液体,正不停向下淌着。而这头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凶兽,冲着狱卒鼠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waaaaaaaaaaaaaagh!”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推荐阅读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