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

往事历历在目，浮光掠影般在托尼·斯塔克心间寂静流淌。

他看到寇准重新取了一套手冲咖啡的器具——虹吸壶和酒精炉回到原处；

他看到尼克·弗瑞炯炯有神的独目，正炽烈的锁定着自己。

‘原来我是这么被人重视的？’

托尼·斯塔克心头浮起一缕古怪的遐思，旋即被他斩灭。

一缕羞愧，一缕恼怒，一缕克制，一缕愤慨，诸多情绪在心里滋生着，蔓延着。

托尼·斯塔克默不作声。

‘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要玩什么把戏。’

他稍微挪了挪，距离一屁股坐下来的寇准位置稍稍远了一点点。

后者下意识看了一眼，便自顾着操作起来。

将点燃的酒精炉移到已经盛好了冷水的虹吸壶下，又把装好了咖啡粉的上半部分斜着插入壶中。

寇准做完这些，才施施然道：“讲到哪了？”

没人说话。

场中安静的有些诡异了。

唯有酒精炉上火苗舔舐着虹吸壶底部水渍时发出的“滋”声轻响。

“啧。”

寇准左看看右看看，忽然笑了，“既然你们都不说，我来。”

他站起来，来回踱步道：“美国队长诞生的那个军营，也是神盾局的大本营，现在已经荒废的基地中，洞察计划的负责人之一，把自己从生物形态转变成电子数据形态的佐拉博士，就隐藏在那里。

这绝对是一位天才的科学家。

托尼，你有本事制造出人工智能，但你能把自己也变成人工智能吗？不行吧。

所以说，你这位科学界的前辈，硬生生的用这种方式，达成了前无古人的长生成就，尽管另类，也实在是令人倾佩。

但是，这件事对你们来说，恐怕不会感到兴奋，而是只有恐惧。

因为，可以预计的是，九头蛇一旦完成了计划目标，未来，人类的中坚力量就算在第一波清洗中侥幸存活下来，即将面对的，也是一群不死不灭的敌人。

不知道你们听了这个消息又作何感想，还能不能依旧保持冷静。”

火苗舔舐着玻璃，壶内增温气泡生。

室内灯火通明，三人成三角形位置或站或坐，光线遍洒在生物体上，阴影面积各有大小。

话音落下，场中的一切有形无形之物，仿佛在这一刻都同时凝滞冻结，半晌，不见动静。

“呼……”

尼克·弗瑞缓缓吐气。

“还有吗？更多的、足够详细的信息？”

“当然。”

寇准唇角牵动。

他走回原位坐下，观察着虹吸壶的水温程度，一边道：“那天，在这栋大厦把心灵权杖拱手让人的那个光头，也是你手下的特工，叫什么名字我忘了，只记得这家伙是个软骨头。

吓一吓，你能从他口中拿到很多九头蛇的名单。

另外……”

寇准偏头，向托尼·斯塔克看去，“托尼，我手上有个凛冬小组，你有印象吧。”

“嗯。”

托尼·斯塔克惜字如金。

依然转过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记得就好。”

寇准点头道：“你只知我安排人在西伯利亚搜寻着什么，却不知道具体搜寻的内容目标。

我现在告诉你，我要找的，是冬兵。”

“冬兵？”

托尼·斯塔克恰到好处的释放了一丝疑惑。

“你是说，那个传闻中的幽灵杀手实际上是真实存在的，并且，他们是属于九头蛇手中的一支力量？”

尼克·弗瑞先是皱眉，随后又露出一股恍然之色，下意识以弱不可闻的声音念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有许多事情可以解释得过去。”

“喂，你是真不知道？”

尼克·弗瑞正沉浸在回忆之中，并调整着思绪，冷不丁的听到有人问自己，“什么？”

“算了。”

寇准眼珠子转了转，又移走视线到托尼·斯塔克身上，“托尼，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希望你能保持冷静。”

“说吧。”

托尼·斯塔克虽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又明显的能感觉到，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再次偏离了今晚的议题，一如先前的“斯克鲁人”，且，与自己休戚相关。

他一方面感到好奇，一方面又感觉自己此刻仿佛与在座的二位不在一个纬度上，而是高高俯视着，心绪因此而得以保持稳定、平静。

似乎无论从寇准口中说出什么话来，都无法影响到自己的理智。

这种状态，托尼·斯塔克其实也比较陌生，但他体验过后，却觉得这种感觉不赖，十分享受。

直到……

“我要说的，是关于你父母的死因，他们实际上并非是死于车祸。”

淡淡的话语，犹如从天边云外传来。

那遥远的疏离中，又带着一抹忧伤。

“哐啷”一声好似镜子玻璃摔碎的声音，一下子将托尼·斯塔克震回了现实。

“什么！”

“你父亲霍华德·斯塔克为神盾局工作，这你是知道的，他在一次运送超人血清的过程中，被冬兵残忍袭杀。”

寇准认真的道：“西伯利亚的冬兵基地里，藏有你父母身亡的真相，我本来打算是找到了以后再告诉你，但是……”

后面的话，托尼·斯塔克已经听不清了。

他鼻息粗重，眼眶霎时红了。

这时，尼克·弗瑞瞥了寇准一眼，突然明白过来，他之前问的那一声用意究竟是何。

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着。

尼克·弗瑞虽不明白他给自己挖坑，到最后又为什么要放弃，但想要凭此来收获自己的感激，那也是不可能。

他倾尽头脑风暴，根据某人提供的信息，开始盘算：

反攻九头蛇的计划要从哪里开始，才不会打草惊蛇。

另外，闲置的那些棋子，也不能再让他们继续悠闲下去，而是应该适时的动一动。

而神盾局内，又有哪些人，是值得信赖的，这一批白名单，务必要慎之又慎。

安理会各国，乃至于刚刚成立不久的地球防务委员会中，又有哪些怀疑对象……

尼克·弗瑞明智决定，在当前这个话题没有结束之前，剩下的时间全都留给斯塔克和寇准，自己绝不参与。

于是，他端坐不动，注视着茶几上的虹吸壶，好像那虹吸原理是这世间上的真理一般引人入胜，令人一丝一毫都不愿意挪不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