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眼发现了鸿雁拉屎的秘密后，日急慌三地跑回家第一个给他大许豹说了，很想得到他大的一句表扬话，却没承想倒挨了他大一巴掌的同时，他大还恶声恶气地大骂了他一通，还让他把那个臭嘴夹紧些不要乱给别人说。牛眼被他大连打带骂弄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便不敢给其他人说，却总觉得他大爸的拉屎方式有点奇怪，还是没守住嘴给小伙伴狗蛋说了。他说他大爸褪了裤子蹴下来并不直接拉屎，先用手在地上刨个渠渠子样的小沟，然后爬在上面，再把自己的那个东西放进渠渠里，哼哼啊啊地，过上一段时间后才蹴在上面拉屎，拉完后用脚踢了土再盖上。狗蛋又把这事说给了偏拉头听，偏拉头立即就说给了鸡屎眼。就这样，先是在孩子们之间传了一阵子，一传十、十传百的，后来还是传到了申村大人们的耳朵里，大家便都知道了鸿雁如何拉屎。但大部分人只是听到了传说并不亲眼见，也有一部分人觉得小孩子家家的，纯粹是些胡球说法，说一出是一出的，口无遮拦胡球乱说并没在意。也有极少一部分人很想亲眼看看，却总没能如愿，只有极少数人听见小孩子家这种说法觉得恶心。有人想见证一下小娃娃的说法，却碍于自己起不了床，还是按照鸿雁起床骂的时间节点起床，心有余而力不足。也有人听到这种说法后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到底鸿雁做的是对是错，一时没有正确的结论，相反对鸿雁产生了一种由衷地同情心。起了由衷同情心的人，申村只有一个，正是申鹰这个怂货。

需要说明一点，申鹰谁都骂谁都敢骂，但唯一的一点，只要听见了鸿雁骂，申鹰沟子便夹得特别紧。申鹰知道他骂不过鸿雁，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要鸿雁骂时，他就悄悄地没了声息，正是他的聪明之处。原因简单得跟一加一等于二一样，一来申鹰知道他的骂归入那种烂骂之中，鸿雁的骂有一定的科技含量，也有一定的水平，也有方法有手段，申村人只愿听鸿雁的骂而不听他的骂，他的骂容易变成白白浪费了的那种骂。二来知道他的骂会引起申村人对他的更加恶心，与鸿雁同时骂，申村人从鸿雁的骂中能得到一种收获或启发性的东西，而从他的骂中除了恶心外还是恶心，于是便不骂。更重要的一点，鸿雁有自身的特点，知道申村人对他的真正态度，他惟有感激也有愧疚，除了骂外一般不与申村其他人较真。而且，他的骂很规则，成了申村人生活中的一种提醒。相反对于申鹰来说，那就有所不同，如果他在鸿雁的骂中也开了骂，鸿雁才不管你申鹰是个啥怂货，非把他申鹰打得满街道跑才罢手。虽然申鹰自认为自己是个申村里没人敢惹的人，他骂黑八时黑八不敢回骂他，更不敢动手打他，那是有一定原因的。除了鸿雁外，申村里的其他人只要敢惹了申鹰，那等于给申鹰找到了好几天能白吃白喝的借口。但鸿雁不同，敢打他不说，他想日奈一下鸿雁，鸿雁却是个一贫如洗的货色，况且铁公鸡一毛不拔，相反会把他缠惹得倒不得安宁，因此还是不惹那怂人为好。

虽然申鹰极想看一眼鸿雁如何扒屎尿尿的，可身子懒的他心里更懒，早上提前起不了床，心里又害怕鸿雁打他，加上自己本身生理上的需求总得不到满足，慢慢地对鸿雁竟然产生了同情心，也在慢慢地同情心的支配中对鸿雁产生了一种尊重感。

才不管他鸿雁如何在那里拉屎，总之这是他每天必去的地方。当鸿雁系好了裤子上了南沟道，经过碾盘的时候，他的早骂才正式开始。这时候，正是他妈做好了饭的时候，一边骂一边往回走，直到进了家门端起饭碗，然后再出门蹴在门前的那棵酸枣树下开吃时，这才证明他的早骂结束。

这天早晨吃饭的鸿雁默不作声，跟平时的样子极不相称。本身他吃饭的样子也不象农村里吃饭时男人们的动作，细细地忸怩地还有点小心腼腆地样子，极象女人的动作，申村人看见他这种样子心里就十分别扭，于是努力地各自克制着自己，都不愿看他一眼。特别是天狼那个狼日的，他说他最不愿看鸿雁那种女人一样的吃饭姿势，如果看一眼，他总想去扒屎，却不想吐。

这天已经过了鸿雁早骂的时间，奇怪地的是他还是没骂，端着碗出门时还显得有点小心奕奕地样子。在树下刚刚蹴了下来，这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默不作声地端着碗起身回了家。

在窑门口做饭的地方，放了一个半人高显得破旧的菜缸，鸿雁很小心而蔫弱地从桨水缸里用手直接捞了一疙瘩咸菜，轻轻地摔了一下后直接放进了碗里，一点声响也没发出。再次出门蹴在酸枣树下，这一系列动作没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似乎为了吃饭把早骂忘记了一样。蹴在树下，夹一根桨好了的脆脆芹菜杆放进嘴里去嚼，那怂人也没有发出那种脆脆“咯吱咯吱”的声响。

因为鸿雁没有早骂，起初的时候，申村人都有了些昏头地感觉，很多人特别感到有种怪怪地感觉，一个个待在家里端了饭碗单等鸿雁的早骂响起后准备出门。可是，这怂人还是一直没骂，后来有人慢慢地才感觉出，鸿雁这怂货明显超出了往常早骂的时间，大部分人心里开始有点发慌，不断地提醒自己，这怂人咋就没开骂呢，这可是件太不正常的事情。于是，在人们纷纷担心中，不自觉地更加剧了各自的恐慌心里，没人第一个愿意端着饭碗出门。在申村人的感情中，申村的南头，离碾盘也就十来米远的样子，每天都有这个爱骂的鸿雁要早骂。鸿雁的早骂并没有什么过于特色的地方，每天就是那么几句“狗日哈的”、“娘个卖*的东西”、“到底要脸不要脸”、“你他妈算个啥玩意”、“人咋都成了这怂式子了”、“只管日娃咋就不愿管娃呢，都是些啥玩意儿怂人”……习惯成自然，人们慢慢地把他的骂当作最正常不过的每日三顿饭的开饭曲。有了早晨的起床骂，再到早饭时分的早骂、午饭时的中骂和晚时喝汤的晚骂，再后是睡觉时的睡骂，申村人才知道有一个叫鸿雁的人存在，其余时间里人们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存在感，连他自己也觉得除了三骂之外他便在申村不存在一样，属同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