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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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韶光倒下去的瞬间,萧锐稳稳地接住了她,在工作人员诧异的眼神下抱起她,走出民政局。到了车上,他把副驾驶的座位放平,让叶韶光躺在上面。

萧锐刚刚启动车子,狂风骤起,夹杂的雨丝在车窗上画出一道道透明的线。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大暴雨,他看看天气计算着时间,差不多能在暴风雨来之前到郊区的别墅。他拨通了唐医生的电话,让他半个小时后在那里等着他。

挂了点他低头看她蜷缩在车座上,脸颊不正常地嫣红,双眸紧闭,鼻子微微皱着,似乎很难受。他调高了车内空调的温度,把后座上的西服上衣盖在她身上,然后踩下油门,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向别墅驶去。

在这糟糕的天气出行的人不多,路况很好,出了市区中心,路上更是难得看见一辆车。畅通无阻地行驶,加上他飞一般的速度,只用了一半时间就到了郊区。到了别墅区的时候,豆大的雨点随着一声闷雷倾泻似的从天而落,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视线一片模糊。打开雨刮,情况也不见好多少。为了安全起见,萧锐放慢车速,好在离家也不算远了。

"稀奇,你萧大少爷也会因为感冒发烧这种小病打针。"唐医生坐在别墅客厅里,听到门口的声音时,忍不住出生调侃。他虽然在程逸的医院挂职,但主要是为萧家工作。在萧家谁不知道萧大少爷除了伤势惨重,否则绝不打针。今天居然让他特地从医院赶过来,还嘱咐他带好各种药品,最诡异的是还让他从超市买吃的过来。

"少废话,上楼。"萧锐抱着快步从门厅走进来,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上二楼卧室。

唐医生了然地点点头,难怪这么心急,原来是萧大少的宝贝夫人病了。这两人微妙的关系,他是最清楚的。最初逼迫叶韶光屈服的那段,还是他出面做的恶人,期间两人因为叶磊失踪而产生的摩擦不快他也是从头看到尾的。明明相爱的两人,却因为各自的灰暗的过去,无法信任对方,最后搞得两地分居,还在现在那位回来了。

唐医生带着医药箱走到卧室,正看见萧锐温柔地给叶韶光脱鞋盖被子,不禁暗暗称奇。果然是一物降一物,恐怕这世界上除了床上那位,谁也不能让冷酷的萧锐出现这样柔和的表情,做这样体贴的事。

"你准备在那当石雕?"

冷冷的语调让唐医生咂咂嘴,冰火两重天,萧大少爷对那位是春风般温暖,对他就是寒风般凛冽了。他急忙给叶韶光测了下体温,9度。什么也不用说了,直接打吊瓶。用胶管勒住她纤细的手腕,在她的手背上拍了几下,血管很细不好找,他又用力拍了几下。

"你到底行不行啊,庸医?"萧锐心疼地看着叶韶光被唐医生拍打的手,白皙如玉的手背上一片红印,清晰得刺目。

唐医生拿着针头,缓缓扎进叶韶光细细的血管里,用胶布固定好了才开口反驳。"萧大少,你的好几处枪伤都是我这个庸医治好的。"放平了她的手臂,他站了起来。

"小声点,好了,你到楼下休息吧。"萧锐见叶韶光睡梦中轻轻皱了下眉头,从唐医生示意。

"过河拆桥,得了,我不招人烦了,下楼了。"唐医生收拾好东西,走出了房门,转身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室内的两人。翘起唇角,无声笑了。

萧锐坐在床边,神情柔和地看着床上的人。五年时间她的容貌没有变多少,还是一如他初见她时那样令人惊艳。当时他想不明白自己见过那么多漂亮的女人,为什么独独对她一见难忘。现在看着她的睡颜,他想或许是她的美飞扬却不带侵略性,柔和却不会过于娇弱。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奇异地糅合在她身上,让人倍感舒服。

如果她的性格也像五年前一样明媚就好了,那他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追根溯源,是他把她塑造成今天这样的。此刻再说悔恨都是多余,画展已经举办半个多月时间了,他们也办好了离婚协议,再过不到十天,她就要离开岱玛市,不知道下一次再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他想挽留,却没有任何立场资格。

知道这样想有些卑鄙,但他还是庆幸她来势汹汹的病,至少她退烧之前都会在他身边。第一次,他竟希望她的病不要痊愈得那么快。调慢了点滴的速度,他的指尖不经意碰到她打针的手背,触感冰凉。

他起身翻找出一个暖水袋,弄好之后试了试温度,放在她打针的那只手下。不一会手渐渐恢复了暖暖的感觉,他才舒展眉头。

一瓶药足足打了两个小时,迷蒙中叶韶光感觉手臂上微微刺痛,睁开双眼正看见萧锐拔下针头,帮她用棉球摁着手背的针孔。

"醒了,头还疼吗?"萧锐用另一只手摸摸她的额头,虽然温度还是有点高,但不那么烫手了。

叶韶光摇摇头,环视四周发现并不是在医院。"这里是?"

"仔细看看,有没有觉得很熟悉?"针孔不再出血,他扔掉棉球,继续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缩了一下,他无声叹气,恋恋不舍地把她的手放回到被子里。

奶白色的墙壁上的彩绘色调柔和,图案简约。窗帘是双层的,外面一层是厚厚的纯色丝绒,里面一层是镂空花纹的纱帘。床的一侧是小冰箱,另一侧是红木梳妆台。雕花繁复的欧式梳妆台上摆着同一个牌子的化妆品,从小小的口红到乳液、香水,林林种种有几十样,全部都是新的,没有拆封。

"你怎么知道我用这个牌子的化妆品?"他从来没有送过她这类东西,也不会陪她一起逛化妆品专柜。这些细节的东西,她以为他从不曾在意过,没想到他居然都知道。

"有一次你让我帮你买这个牌子的香水。"萧锐淡淡扫了梳妆台一眼,那块小小的地方是他重建这栋别墅花费心思最多的。在一起的时候不曾注意过,恢复别墅原貌时才发现,她不像其他女人喜欢化妆,对珠宝首饰也兴致不高,所以她的梳妆台相较于大多数女人而言,简单得有些可怜。

叶韶光想了一会才记起,那是在婚后一次他到国外出差,问她要什么礼物,刚好这个牌子的香水推出新款限量版,她就让他有时间买一瓶。他回来之后就忙着公司的事,很久之后才说忘买了,她当时笑笑,也没有在意。很小的一件事,如果他不提,她根本想不起来。

"你什么时候重修别墅的?"郊区的这栋别墅是他们新婚的时候居住的,后来司萌联手萧家的内鬼,逼她签了股份转让协议之后放火。她侥幸从火场逃脱,这栋别墅却被烧了个干干净净。后来他们回到公寓去住,萧锐一直忙着彻底铲除阮家,也就没有再理会被烧毁的别墅。

"你受伤住院的时候。"萧锐苦笑,大概那时候他潜意识里就清楚,公寓不适合他们居住。他们之间的伤害、欺骗、背叛都是在公寓发生的,而别墅不同,在这里的回忆都是甜蜜温馨的。

她在医院落落寡欢的样子,让他既烦躁又无可奈何。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却发现他根本不知道她最喜欢的是什么。印象中她无论是对金钱珠宝还是美食华服,都不是特别热衷。偶尔间下属问他郊区烧毁的别墅怎么处理,他才想起她很喜欢那里,对别墅的建筑设计和周边的环境赞不绝口。

就在那时,他兴起了重建别墅的想法。找回别墅的图纸,让建筑师按照恢复别墅原貌。他让工人加班加点的赶进度,想在年前的时候搬进去度过他们婚后的第一个新年。没想到她来到这里,会是在五年后。

叶韶光听到"受伤住院"时,身子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那段回忆是她心里无法愈合的伤口,对她来说不论什么时候提及,都是难以忍受的痛。

"谢谢你。"她抬了抬打针的那只手,故作轻松地笑笑。"几点了?我该回去了。"

萧锐站起身拉开窗帘,窗外瓢泼的大雨随即入目。狂风夹杂着暴雨,天地间一片雾蒙蒙的水帘。院子里的树枝在大风中剧烈地摇摆,有些小树苗被吹得低低地压着,几乎被折断。

"在这里休息吧,等雨停了再回去。"萧锐合上窗帘走到她身边,"饿了吧,我帮你准备点吃的,累的话就再睡一会。"

房间打开又被合上,室内恢复了安静。刚刚睡得很沉稳,现在了无睡意。叶韶光坐起身,感觉头部的眩晕感消失了,但四肢还是绵软无力。从小到大她很少生病,就算是感冒发烧也吃几片药了事。叶家出事之后,她更是小心,要照顾叶磊又要应付繁重的课业,她没有生病的时间和资格,也不会有人照顾她。

没想到第一次任性冲了个凉水澡就感冒了,更没想到居然是萧锐在她身边照顾她。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她伺候他,分手了反而有机会享受到他温情的一面,不知这算不算是种讽刺。

出来这么久没回去,叶磊和简微然一定会担心,她看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包包,室内也没有电话。如果别墅都恢复原貌的话,她记得二楼会客厅里有电话。拉开被子,她走出房间,果然找到了那部电话,款式都和原来的一样。

望着电话出了一会神,她才拨通了简微然的手机。不想让他太担心,只说自己在萧锐家,等雨停之后就回去,没有说生病的事。挂上了电话,她坐在沙发,听着窗外的雨声,感觉时光倒流,好似又回到了那段最美好的岁月。

"嘭"地一声脆响从楼下传来,叶韶光急忙站起身,顺着楼梯走下去。厨房的灯亮着,有淡淡的饭菜香味从那里飘出。火上的砂锅里冒着热气,"咕嘟咕嘟"地响着。料理台上摆着两盘小菜,很简单的菜式。橘色的灯光下,萧锐蹲在地上收拾着一个打碎的瓷碗。他修长的手指一一捏起那些碎片,神情专注。薄薄的水雾在灯光的映衬下,柔和了他冷硬的棱角,平添了几分寻常气息。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萧锐,不是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精明商人,不是在黑道说一不二的冷酷老大,而是在厨房做饭的居家男人。陌生的感觉浮上心头,她靠在门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无论是这栋别墅,还是萧锐。

"你怎么下来了?"萧锐拾起碎片,抬头看见叶韶光站在厨房门口,神思恍惚地盯着他。

"听到楼下有响声,过来瞧瞧。"叶韶光走进厨房,从橱柜里拿出两套碗碟,盛了两碗粥端进餐厅。

萧锐端着小菜跟她一起进了餐厅,坐在桌子的两端,两人默默地吃饭,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室外瓢泼的大雨伴着雷声和闪电,室内灯光柔柔,粥香四溢,宁静平和。

家,这个词同时闪现在两人脑中。不管外面有多大的风雨,只要回到家就是安全温暖的。两人要的都是最简单的,最终却与到手的幸福擦肩而过。

吃过饭两人依旧坐在桌边,谁也不忍先打破这美好的氛围。

"好香的味道,有什么好吃的?我正好饿了。"唐医生伸伸懒腰,从房间里出来,见餐厅灯开着,直奔进来。

餐厅里的两人转过头齐齐看着他,那份萦绕着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因他的进入顿时消散。萧锐冷飕飕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声音比目光更冷。"你饿了?"

唐医生打了个冷颤,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老大跟老婆的甜蜜时光。"没有,没有,你们聊,我回房间,呵呵。"

"唐医生,是你给我打的针吧。多谢!"叶韶光站起身,"雨这么大恐怕你也没法回家了,锅里还有点粥,不嫌弃的话吃点吧。"

"不嫌弃,不嫌弃。"开玩笑,萧老大做的粥谁敢嫌弃。

叶韶光要去厨房给他端粥,萧锐拉住她。"让他自己弄,你还病着,上楼休息吧。"说着瞥了身后的男人一眼。

唐医生感觉背后汗毛顿时起立,马上笑着说道,"是,我自己来,嫂子你快休息吧。"

"我已经不是..."

"上楼吧。"萧锐截断她的话,扶着她回了卧室。

夜色沉沉,窗外的雨没有丝毫减小的迹象,时不时有雷声轰鸣。叶韶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明明身体疲惫,眼皮也很沉,却怎么也睡不着。积压在心底的阴影因为说出来,减轻了不少,但潜意识里还是害怕雨夜。睁开双眼,室内的暗黑愈发让她觉得恐惧。额头也开始隐隐作痛,身体不舒服到极点。

门在这时被推开,一道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帘。"谁?"叶韶光猛地坐起来,手指死死地抓着被子。

"是我,还没睡?"萧锐犹豫了下,走进房间打开床头小灯,坐到她身旁。

"睡不着。"叶韶光见是他,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

"睡吧,我陪着你。"萧锐让她躺好,帮她掖好被子。

有你陪更睡不着,叶韶光暗暗在心里说,但也不好拒绝。闭上眼睛,依然能感觉到他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对黑暗的恐惧没有了,但他的存在给她的压力倒是更大了。反反复复地想着往事和最近的事,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竟睡了过去。

耳边的呼吸声均匀绵长,萧锐确定她睡着了,抬手调小了灯的亮度。雨夜是她的心结之一,他不能帮她完全解开,但至少帮她减轻些。原以为她看到他,会有很大的反应,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平静,虽然用了两个小时她才睡着,可毕竟睡着了。

窗外依然是"哗哗"的雨声,夜色更浓,他却没有半点睡意。痴痴地看着她的睡颜,思绪拉得很远。

突然她紧皱眉头,脸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通红。萧锐一怔,想起了唐医生的话,赶紧摸摸她的额头,果然很烫。拿出温度计测了一下,8度7。

他放下温度计,到了杯温水,在她耳边轻声唤道:"韶光,醒醒,该吃药了。"

降下来的温度又升上去,让叶韶光十分不舒服。脑子昏昏沉沉,眼皮沉得好似有千斤重。她嘤咛一声算是回应,眼睛费力睁开一条缝,没一会儿又闭上了。

萧锐笑着摇摇头,靠着床头扶起她,眼中是无人看见的宠溺。他拿起药品放在她嘴里,然后把水杯放在她唇下。好在她昏沉中还能自己喝水,顺利地吞下退烧药。

喂完药他轻手轻脚地让她躺好,随手打开小冰箱,从里面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冰毛巾。在她额头试了几次,才慢慢放下去。冰凉的触觉让叶韶光下意识地抖了一下,随即慢慢展开紧锁的眉头。

一遍又一遍地换毛巾,直到她额头的热度褪去,萧锐才松口气。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有微弱的亮光从窗帘的下透过,一夜未睡他却没有感到疲惫。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三个未接来电,号码都是简微然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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