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鲛人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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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再分辨她的话,只觉得跟着她走,完全忘记了我方才所想。她摆动着短小的鱼尾,长着鱼鳍的像是鸭掌的双臂划着水,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脑子像是停止了思考,又觉得无任何不妥,跟着她继续滑动。

她将我带到一个海草茂密之处,指了指说:“你是来找鲛人泪的吧,诺,这里全都是,你随便捡吧,装满了兜子就马上返回,不可再来了。”

“找珍珠。”我木顿的想了一下,我是来找珍珠的吗?我确实来找什么的,但是我已经记不清楚,她说找珍珠就是找珍珠吧。

我蹲下身来,在海草里发现了很多的贝壳,每一个贝壳里都藏着光泽诱人的大颗珍珠,我将它们拼命的往衣服里塞,直到实在塞不下了为止。

我正欲起身和她作别,一股青苔的味道从口中弥漫开了,我的脑袋像是被人用棍子猛地击中,此时此刻,不正像是我中了蚁毒的时候吗?

我开始有些清醒,是大脑对伤害有了记忆,对这种混沌感有了警惕,我再低头向身上看去,哪里是什么珍珠,一条条细长的海蛇在我身上蠕动,但我忍住心里的情绪,继续呆迷的看向那个鲛人,“好姐姐,珍珠,塞不下了。”

她走上前来,用手蹼握住我的手,竟有些温热,“走,姐姐带你出去。”

她牵着我的手,我的寒意从指尖弥漫到手臂的每个毛孔之上,她带着我在深海中漫无目的七扭八歪的走着,我猜是故意不想让我记住路线而为,我便用手指沾了一点药水涂在沿路的礁石上,我深知海底路途迷惑,这是事先备下可以在礁石上留下颜色的药水。

大概游走了十公里,我的双臂和双腿已经开始沉重,她这才带我穿过高高低低的礁石,来到了一个像极了先朝时期宫殿的地方。

这个宫殿的“墙壁”是用一种我不认识的软体物所制,随着水流飘动却屹立不倒,且不会移动丝毫,进了里面,也丝毫感觉不到晃动。

她将我带到厨房,对着厨娘使了个眼色,“海蛇烩痴人。”

我扯住她双臂上的鳍,她吃痛回头瞪了我一眼,“你干什么?”

“鱼姐姐,你不是说带我回陆地吗?”我问道。

这个鲛人脸上挤满了假笑,用粗嗓挤出温柔的声音:“乖,你看看身上都脏了,让厨娘姐姐帮你洗个热水澡,你再回到岸上。”

她朝厨娘挤了挤眼,厨娘翻了一个白眼,她的声音比引我前来的那个鲛人还要粗:“愚蠢的陆人,你哄他做甚?”

“两极情绪相替,一般人脑子都不会转弯了,这人更是傻的厉害,我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我倒想看看这么傻的人,脑子能有多大,别忘了给我来碗脑花。”引我来的鲛人“出溜”了一下舌头,拍了拍厨娘的肩膀走了。

厨娘好像对陆地上的人并不友善,她拿出一个大案板,又拿出了类似龙头铡一样的刀,泼了一盆冷水在我身上,又将我的脖子反复搓洗,最后拍了拍案板说:“来吧!”

我装作害怕的说:“不是说洗澡吗?拿刀干嘛?”

厨娘又翻了一个白眼,她嘴里嘀咕着:“不是说傻了吗?”她撅起短尾巴,用肚脐的部位撑着身子,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个贝壳哨子,露出一丝笑容,“有了。”

她将哨子放在嘴边,轻轻一吹,传来一阵悦耳的女人的歌声,像是一根羽毛,抚过我的耳廓又钻进了耳朵里面,我用手掐着自己的掌心,这应该还是用来迷惑人一类的东西。

厨娘吹了一会儿,围着我看了一圈,她伸出一个手指,“这是几?”

我木讷的摇了摇头,她才放心的又拍了拍案板,“来吧。”

“脑花死了就不好吃了。”我叹息的摇了摇头。

厨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你说什么?”

我将眼睛睁大,缓慢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这里,死了,就不好吃了。”

厨娘将我上下打量一眼,不屑的说:“食物没有资格说话。”

“哨子,好听。”我又露出呆笑,指着厨娘吹的贝壳哨子开心道。

厨娘见我盯着哨子看,自傲的将哨子丢给我,“吹吹看吧。”

我鼓起腮帮子,吹着哨子,可是根本吹不出优美的歌声,更像是两个贝壳在摩擦的声音,异常刺耳。

鲛人用歌声魅惑人,将人引到海岛中吞食,扰乱舵手的心智,造成船沉,掠夺物资。可是我所见的这俩个鲛人的嗓音可以用难听来形容,她们只有在吹动哨子的时候才能迷惑别人,而我却吹动不了哨子,看着厨娘鲛人自以为傲的表情,我说:“厨娘姐姐,厉害,我,不行。”

厨娘夺过哨子,嘴巴凑近哨口,一阵更加动听的歌声从里面飘出。

我心中有些烦躁,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了,我没有找到小四的尸身,还在厨房装呆,但这是鬼鲛的地盘,我若直接用蛮力冲突,定会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

厨娘见我不做应答,生气的将哨子一丢说:“我跟你这蠢人在浪费什么时间,快来砧板上把头伸好。”

“厨娘姐姐,我在陆地上的时候是个大夫,我能治好你的嗓子。”我狡黠的说道。

厨娘愣了一下说:“你没傻?”

我说自己刚才是傻了,但是听了她的哨声又缓过神来了,如遇仙境。

厨娘半信半疑的看着我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嗓子坏了。”

我在内心中翻过一个白眼,听出来的啊大姐,但我脸上又堆上了假笑:“看厨娘生的娇俏动人,嗓音却粗浊,实在是不相匹配。”

厨娘大笑了起来,她低下头道:“你这蛮人,倒是会讲话。罢了,我随便给绿萝那个死丫头做碗海猪脑花罢了,就留你一命。”

我趁势与之攀谈,这才知道,鬼鲛族等级森严,因为其寿命及其漫长,繁衍能力低下,统治者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普通百姓一出生时就要接受声带的损割,且无人敢医治普通百姓的嗓子,这样一来,迷惑之术的使用权利全都掌握在权贵手中了。

“那你们不恨他们吗?”我问道。

“恨?”厨娘摇了摇头,“我的父母兄弟,亲人好

友都是这样的嗓音,如果你从一生下了就不会言语,你就习惯了。你看我那个哨子,是上面统一发给我们的,用来防身足矣。”

我见她情绪低落,容易坦露心声,趁机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我在陆地上听说过,有些人死了之后,就被沉在你们这里,这是真的吗?你们用他们的尸身做什么呢?”

厨娘又摇了摇头,“这里的世界比你想象的要严密的多,我是一个厨子,我唯一所知就是这间房间里目所能及的东西,如何将它们巧妙搭配融合,你若要问我这间房间之外的事,我只能说无可奉告。”

我沉默的给厨娘的声带检查了一番,给她治疗嗓子并非哄人之语,我对人体构造熟悉之度虽比不上名医,但也能瞧出些端倪,可她的嗓子毁坏的太过严重了,且已经拖了多年,完全复原恐怕是不可为之事了。

我告诉她今后要减少开口次数,让声带慢慢恢复,每日含一颗白露香珠丸,配合海离子、肠辛这两味海中药材,定会有所好转。

厨娘感激的要将我送出海中,我微微一笑,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来这海中不是为了珍珠财宝?”厨娘见我为难,她试探的问道。

我不知她的底细人品,不能全盘拖出,只是说前来寻人。

“这里是鲛人王权集聚的地方,怎么会有你们陆上的人,你来寻的是什么人?”厨娘变得警惕轻蔑起来,她侧头看着我,头上的暗角膨、大的许多。

“你知道汽车吗?我们陆上的人制造出来的,日行千里,昼夜不歇,人人都可乘坐。”我站起身来,比划了一下汽车的样子。

厨娘直盯着我道:“你说这个干什么?”

“我们陆上还有神医庸医,但若有病人,不分病种,皆会全力相治。”我继续说道,“我们陆上还有一个辫儿头皇帝,身边跟了一群的阉人宫女伺候,但后来有个孙先生说了人人平等自由,皇权富贵虽有残留但不再复权。”

“你想说什么?”厨娘问道。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王,我不信王权,我只信人的欲望,对钱、权、色、情各种各样的欲望。”我逼近厨娘,“我们陆上的人怎么不会在这里,你瞧,我不是也在这吗?”

厨娘气极,她抓起哨子道:“我短吹三声,就会有护卫来抓你。”

“你不会的。”我摇了摇头,盯着厨娘说道。

“你……你怎知我不会。”厨娘有些磕巴,她将哨子放在嘴边,佯装要吹响的样子。

我握住她的哨子,“在这深海中的人不允许拥有美妙的嗓音,但你还是寻求了治疗的方法,我相信这对你来说,是要冒着丧命的风险,而且你的嗓子得到了缓解,你如何保证自己不被发现,我想这些事在你脑海中已经计划了千遍万遍,否则你不会有今日的反应,我也早就成了你菜刀下的一缕魂魄。”

厨娘松开手,哨子直直的向下落去,我将它抓在手中,放回到厨娘的手蹼上,说:“我相信你不是迷信王权专制的鲛人,告诉我,那些陆地上的人到底被藏到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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