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 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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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闲事太多,大胡子几次三番在乱坟岗外入梦提醒我,他和长生的事,于情于理都不应该由我插手。如此想着,我只想快点拿到蛇女皮,驱了鬼军身上的阴气才是。

于是我便问道:“大胡子,你可知道这乱坟岗内除了你要捉的这俩个鬼外,还有其他作祟的人或者鬼魂吗?”

大胡子狐疑的瞧了我一眼道:“你问这个作甚?”

我如实道:“实不相瞒,我来这乱坟岗是为了一张蛇女皮,但这坟内顺序变幻,我已经找不到原先埋着蛇女皮的坟头了。”

大胡子不屑的笑道:“你们这些人,就听信什么偏方,到处张罗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要不就是磨粉兑水冲服,要不就是煎炒烹炸,不管是什么法子,只要有人说,吃了保管百病,你们就一哄而上。你更是甚者,呵,刨食竟然刨到了坟里。”

我也不反驳,其实大胡子说的对,世上确实有很多这样的人,从某种角度来说,我和大胡子说的这类人也并无区别。而且我引鬼做了阴府的生意,大胡子是个道士,若要让他知道了这事,免不了又是一阵纠缠。

“你说的极是,但我当真要这身蛇皮有大用处,还望大胡子你若知晓此事,通点我一番。”我说道。

大胡子心中纳闷,这个人好生奇怪,几进几出坟里,面上也无害怕之情,说话还算端庄,想必平日里对这些事倒是有些接触,于是他说道:“这个坟场与星盘相连,斗转星移之间,坟场也就形成变化,这事儿倒是跟那俩个小鬼没有关系。我这里有件法器,你先拿着,待我天亮破了这俩个小鬼的阵之后,你就念着逝者的名字,这法器就带你寻着你要找的坟了。”

我从大胡子手中接过法器,好似小月儿玩的拨浪鼓一般,手掌大小,一柄长杆上连着一个鹿皮小鼓,鼓侧添了俩枚弹丸,我正瞧着,大胡子一把抢了回去。

他脸色变了几变说:“错了,错了,拿错了。”

他又从袖子中捣鼓一顿,拿出了一条银质的链子,“这个才是法器,等你用的时候,放在手里捂上半柱香的时间,它就化成水了,你顺着水流的方向找过去便是。”

这个法器新奇,我也是头一回看见,我跟大胡子只是萍水相逢,他便如此慷慨相助,我拱手谢过,我将真姓名告诉了大胡子,还说我在珞城里开了一家寄尸铺,如果闲时有空,困时有难,都可以去那里找到我。

大胡子得意道:“方才我还在猜想你所为之事,果然是这种通灵之事,否则撞鬼也不会如此淡定,原来是见怪不怪了。”

我打趣道:“胡子兄可是出乎我意料,你既是道士,又怎么娶妻生子了?”

大胡子搔了搔头说:“欸,林兄弟说话太偏,道士怎么不能娶亲,人生有欲,顺其自然,遵守天道才是大理。你说的不能娶亲的道士那是全真派子弟,我们火居道士没有那么多规矩。”

“原来如此,是我愚论了。”说完闲话,我眼看天要大亮,本来心中笃定不管闲事,但那长生鬼所说之事确实

可怜,“大胡子,我看你是个正直之人。坟内两鬼是对亡命鸳鸯,着实可怜的很,你将他俩个交予鬼差之时,能不能说些好话。”

大胡子听了此话,嗤之以鼻道:“刚才在坟里,那长生鬼跟你说话了吧,他定是将自己比作梁山伯了。你只听得其一,却不知其二,他说的确是真得,但最要紧的部分让他掩盖了。”

我心说,长生鬼在乱坟岗内与他妻子私语之时的样子极其亲密恩爱,若真如大胡子所言有作假的事,难道是官宦人家的女儿的事吗?

大胡子又道:“这个长生,是个痴情种不错,但他错也错在他是个痴情种上。本应与他成亲的女子自缢之后,他怕事情暴露,就和刘如云杀害了那名顶替他的男子。他们本来想着做一对逃命鸳鸯,但却被那家人抓了回去,这才服毒自尽。”

“你是说他们是犯了命案才躲到这里的?”我问道。

大胡子点了点头说:“他们俩个犯了命案,又流窜着不肯入阴府。刘如云还不知道自己死了的事,她死了以后,意识已然不甚清醒,长生说什么她便信什么。长生害怕刘如云知道自己死了的事,赶着去阴府投胎,他便吸取活人的精魄喂给刘如云,阴阳相掺,刘如云才能维持不清醒的意识。若你现在还在坟内,恐怕已是九死一生了。”

闻听此言,我心中主意偏向于大胡子,长生说大胡子是个捉鬼利己的道士,充其量是为了毁坏大胡子的名声,而且无论大胡子捉鬼是为已还是为谁,倒也不算过分。而大胡子说长生杀过人而且残害他人耽误自己妻子投胎之事,可算是大事。

我便说道:“那就算我多虑了。”

大胡子抹了一把胡子,虎躯在我面前一晃道:“天已大亮,我去捉拿长生、如云二鬼,半个时辰后,你便可以进坟地了。”

还未等我应答,大胡子已经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大胡子走了半个时辰,我拿着他给我的法器银蛇进了坟内,我心中念着青鬼的名字,那银蛇果如大胡子所说,化成了一滩水,淌在地上引了一条道路。

我顺着这条路走着,走到尽头处是一个坟头,我刨了一下周围的土,显露出里面的棺材,正是青鬼的骨棺。

拿到了蛇女皮后我回到了关押青鬼的地下室,青鬼已经奄奄一息了。

“慕青,我们如何处置他?”孙小小指着青鬼问道。

大胡子告诉我乱坟岗内的变动和北斗七星运作相关。现在看来只要坟场变动,青鬼所受影响极大,我想了想说:“小小,不如我们将他引回阴府吧,他现在这副身子骨,也没法帮我避天劫引报应了。”

孙小小点了点头说:“那你先回去将鬼军身上的阴气驱散,我帮你将阴差唤来,把青鬼领回去。”

“小心行事。”我嘱咐道。

回到了铺子中,我将蛇女皮裹住拂角玲珑珠,将它放在鬼军的口中,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一团蛇皮就变成了黑色。

我将蛇皮从鬼军口中取出,尸首上的阴气已消散了大

半。

鬼军尸首再裹上些褪阴气的药材,放在木桶中浸泡三晚,待我再来看时,鬼军身上的阴气已经全部消散了。

我将水锦葵从填补鬼军心脏的位置上掏了出来,掺上了草灰,加上泡过天麻的水,一股腐臭之气倾泻而出,我将其用小刀雕琢成心脏的样子,又取出盛放鬼军心脏的容器,取出了鬼军的心脏,再将用水锦葵雕刻的心脏覆在鬼军心脏上面,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激活鬼军的记忆。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传来。

我偏过身子朝门看去,问道:“谁啊?”

“林兄弟,是我。”门外的声音粗犷,极其好辨认——是大胡子的声音。

我将鬼军的心脏安放在其身体中,收拾好铺子里的一切,打开了门。

大胡子脖子上缠着一条白色汗巾,脑门上有几道划痕,他道:“怎么好些时候才开门?”

我回道:“刚才在铺子里忙活生意,不易见光见风,收拾妥当了才来开门。”

“林兄弟,我还真让你说着了,分开没几天,还真是有难处来找你了。”大胡子走进门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大胡子曾救过我一命,无论帮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我允诺道:“胡子兄,只要我能做到的事,必帮你做。”

大胡子将脖子上围着的汗巾摘下,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道:“瞧见没?”

他脖子上的皮肉横着翻开一周,勉强用粗线缝合上来,但针脚别扭歪斜,应该不是专业的医生所缝。我惊道:“胡子兄,你这是怎么了?”

说着,我忙从药箱里翻出止血镇疼的药来,“对对,我抽屉里还有半根老参,我找出来给你缓缓气,你不要乱动了,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大胡子一把拉住了我,他摆手道:“不用费这个力气了,我找你来,是让你把这个拨浪鼓送给我闺女,现在我被仇家追杀,不敢回家,怕他们摸熟了我家的门,报复我妻女。”

我将拨浪鼓拿在手中,问道:“你不顾伤口牵动,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大胡子说:“这个鼓里有个诀,天底下很多道士都在抢夺。有了这个诀,看风水的时候能多看见很多东西,你将此事告知我妻子,她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我答应你。”我将拨浪鼓放进怀中,“我现在先送你去医院。”

“他们伤了我,现在应该早就埋伏在医院了,我若去了医院就是送死。”大胡子声音弱了下来,“我知道你通点医术,我寻点药吃。”

我倒了杯水,将药放在了大胡子中的手中,“现在你有伤,不能回家不能去医院,我本应好生照料你。但我方才完成了一个本不可为的仪式,怕是要引来天劫了,我若留你在我身边,怕是害你。”

“无妨,你且一定要将拨浪鼓交到我妻子手中。”大胡子写了一个字条给我,围上了汗巾,走出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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