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57】一生恰如三月花(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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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儿闭着双眼坐在靠椅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暗红色的桌面。

在她面前,桌面上正摆放着一个木制的棋盘,棋盘上翠绿色的棋子透着鸽子血般纹路的红丝。

正在她静如一尊雕塑之际,额头间的朱砂痣突然隐隐的泛起血红色的光泽来。顿顿的痛从额心蔓延。凌霄儿在感受到痛之后豁然睁开双目,神色凝重的透过窗户向着富春居熙熙攘攘的院内望了望。

“客人这边请,大管家已经等候多时了。”小玫的声音透过厢房的阁门传来。

痛楚变得锐利起来,凌霄儿捂着额头几乎不能出声。

敲门声打破了厢房沉凝的气氛,凌霄儿疑迟片刻,还是挣扎着从靠椅上爬起来,压低声音让自己尽量听起来没有破绽。“是小玫吗?赌局还没有开始,先带客人们在东厅休息。”

她十分清楚头痛是因为什么,主人他……

疼痛一波比一波猛烈,凌霄儿鼻子一酸,再也不敢耽搁,扶着额头靠着墙壁的支撑来到了大门口。

破门的轰然声让还未远去的三人脚步立刻停了下来,回头看究竟出了什么事。

一看不打紧,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凌霄儿先是惊诧,紧接着变得嘲讽的目光,凌迟着神经高度绷紧的唯心和梁彻,尽管她痛的呼吸都不畅,但还是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冷笑。“不是挺能逃的,怎么好死不死的躲到吾眼皮子底下来了。”

唯心瞳孔骤缩,她立刻将梁彻拉到身后,手心一翻,透明气流在微微扭曲后,一条绸带藏在袖中蓄势待发。

“喂你少逞能了!”梁彻对于她的这个举动非常不满,“再怎么说爷好歹也是个爷们儿,不需要女人来保护。”

梁彻将手搭在唯心的肩膀上,一用力便又将她从自己身前挪开,他指着凌霄儿的鼻尖冷冷的说:“老古董,你的对手是爷,和她无关,放她走。”

“走?”凌霄儿对着二人伸出没有捂住额头的左手,一张结界在她手心旋转,屋内呼啸着起了风。她额头间有红光从指缝间渗透出来,映衬她惨白无色的面颊阴森嗜血。“她乃梁政用青珀石交换的,为什么要走!”

趁着她警惕松懈的一刹那,梁彻突然抓起唯心,急速倒退几步后提起她的腰,像是拎着一个宠物一般,把她从二楼的窗户处扔了下去。

放开手的一刹那,梁彻贴在唯心耳畔低声说,“快走,越远越好,但不要再回梁宫!”

这是他第一次占到她便宜吧……不占白不占……

唯心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便已经从窗户飞了出去。

猎猎风声堵住了她的耳和口,让她想说话发不出声音,想呼吸吸不入空气。

梁彻对着她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大张的口型在无声的说,“快……走……”

走?为什么要走!怎么这种时候,梁家的男人都选择死倔着自己来扛?唯心脑海中变换起当日梁政在定远将军府遭人围攻之时的一回头。

唯心用尽所有的力气,绸带从袖口破风而出,在没有坠落到地面之前,闪电般勾住了二楼的窗棂。

唯心借助绸带发力,足尖一点青砖墙壁,就重新飞身回了窗台。

“阿彻!”她连忙向窗户内张望,可屋内空荡荡的再也不见人影,没有梁彻没有额头一颗朱砂痣的美艳女人,甚至连小玫……都不见了踪影。

心里心外凉了个通透,唯心从窗台跃入屋内,发疯般四处搜查。

“梁彻,出来!”唯心忍着刚才腰部被掐过后的痛楚,奔跑在狭长的楼道。这小子,其他的没学会,逞能倒是学得不少。

“用来交换青珀石的是我,不是梁彻,放了他!”推开一间屋门,无人,又一间,仍旧无人。

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

唯心一间一间的寻找,可这装潢华丽的楼层着了魔似的空荡荡吹着穿堂风,一个人也没有再见到。

不知过了多久,唯心找的实在累了,瘫坐在墙边的地板上,心脏用力跳动到快要撑破胸腔。看着空无一人的走道她突然很难过。

她总是这么看着身边对她好的人一个个离去,却什么也做不了。

“元琮,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不介意她的对手是千军万马,因为她定会毫不犹豫上前迎面厮杀;她也不介意她的对手是暴君妖女,因为她也一样会眉头不皱反抗到底。

可现在她的对手是空气一般的存在,并且拿着软肋威胁着她。

沉心,屏息。

唯心摇摇头,逼迫自己从被动中走出来,现在她需要做的便是利用听力,从风声中捕捉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

“你在这里干什么!”在唯心凝神之际,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

唯心回过头便看到一个面容妖娆目光澄澈的……少年?

正在对着她笑。

那笑容真是好看,古色古香,不加点缀澄澈如泉水。

唯心一开始不能分辨出他的性别,可在看清楚他喉咙处的喉结才确定,这确实是个少年……发丝漆黑如墨,整齐的拢在脑后,一袭繁冗的宽大广袖服,款式古老,看上去也不像是常服,更像是登台唱戏的戏子所穿的戏服。

他的整个人都像是从古卷中走出来一般,曼珠沙华朵朵绽放在外袍雪白的底色上,衬托得他貌如夏花。

“你是?”唯心确定自己不认识他。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长相如此妖娆的男人……或许看他素袖伶仃的纤瘦模样,还只是个孩子?

“你想问我是谁?”少年眸子晶晶亮的,闪烁着光泽。

唯心被这么盯着看的更神儿慌。清洌的眉宇间满是不自在,只好点点头算是应答。

“还想问我为什么长的这么好看?”

唯心被少年毫无遮拦的话震惊,虽然她确实承认他长得很好看,但两人这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你……你……”唯心见他越说越不像话,慌忙出声阻止,解释到,“我在找人。”

“这里可没有你要找的人。”少年眨巴眨巴眼睛,唯心觉得自己被萌出一脸血。

“小弟弟,你……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额心有一颗朱砂痣的人……哦,据说她是富春居的大管家……”

唯心觉得问他梁彻的下落他一定不认得梁彻那张脸,不如直接问挟持他们的那个女人。

“不知道凌霄儿去哪里了。”少年抿着唇想了想,“怎么,你要找凌霄儿?”

凌霄儿?原来那女人叫凌霄儿。唯心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熟悉。“我不找她,我要找的是我弟弟,凌霄儿她挟持了我弟弟。”

“你确定是你弟弟?”少年伸出堪比女子的纤细指尖,缓缓伸出,就要点上唯心的额头。

“是啊没错!”唯心慌忙躲开。

梁政是她的夫君,夫君的弟弟……算是她弟弟吧,况且她确实比梁彻那个小子大。

宽大的袖口随着少年的动作滑落,空气流转间唯心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从少年的广袖中传来。一阵发愣,所谓袖口盈香大概也就是这般吧。

对于这个男孩,才短短片刻,唯心已经惊诧了三次。

第一次是因为他的容貌,第二次是因为他袖口盈香,第三次是因为这香味像极了罗川送她的安神香。

“你身上怎么会有安神香的味道?”唯心皱了皱眉。她能确定,这种安神香,香味绝对天下无双……因为这是她的哥哥,陆惟良亲手调制的味道。

“因为我会调香呀!”

“……”

“我不但会调香,还会唱戏呢!”少年后退两步,原地转了一个圈。

戏服随风招展,长长的后摆飞舞而起。长袍上的曼珠沙华如同活过一般,和少年的笑容交相辉映。

“……找人要紧,你能不能告诉我凌霄儿去哪儿了。”唯心扶额,压下心中的疑惑,焦虑不堪。

“不用找了。”少年停下,目光是与他外貌不符的深深凝睇,“我向你保证他不会有事,凌霄儿不但不会伤他一分一毫,还会把他原封不动的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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