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飞来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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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傅正凝神,只见那河面上、府邸中,苍茫的夜色已经急速的向天边褪散去,曙光流溢四方,俄尔间霞光万丈,照映的四周流光飞彩、五色绚丽。

“又是你这混杵,不是告诉过你,若你再出现在本卿面前,休怪我不客气!”只听见后面大喝一声,这一声喊叫粗声粗气,蛮不讲理。

萧傅转身看去,见三丈远的地方,闪出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生的也算是仪表堂堂,眉清目秀,穿着紫绣蟠龙百蝶戏花的大红袍,脑后束两个白玉圈掐丝嵌宝鬓环,腰系一条分尾饕餮金银绦,脚蹬滚边麒麟云缝锦跟靴;配上利索的掩口髭须,下颌方廓,戴着赤红玛瑙发箍,平添三分威武之气。

众人见了此人,皆慌忙避身躲开,那些执着笤杖、端着水盆打扫庭院的女仆,也尽皆退向一边。

萧傅听见那两个姑娘,一边神色慌张的闪开,一边忿忿不平的小声嘀咕:“端的什么飞扬跋扈?倚着父兄,便仗势欺人,横行霸道。”

只见那人飞身跃了过来,二话不说,便是一记自上而下的猛扑,萧傅横侧一步躲开;那人冲脚落地,顺势借力半蹲下身,左脚猛地跨前一步,成弓失之型,左手置于肩侧,右掌掌心紧握成拳,又豁的猛然松开,掌力凝于掌股之上,拧着胳膊,掌心向上,斜托手掌,朝萧傅猛然劈去。

萧傅当下眼疾手快,略略抖身,向后侧开一步,顺着他斜劈而来的右掌,半空中抓住他的手腕,手腕一抖,虚晃一撤,因势利导,便把那人向自己的方向拉拽一步。

那人脚下不稳,右臂一屈,似要向前摔跌,萧傅当下单掌向上一托,锤击在那人弯曲的肘臂之上。

只听见咯啰一声,那人手臂微微外翻拧开,兀自的大叫一声,疼的龇牙咧嘴,退后两步;待他站稳,只见他塌下去半个身子,垂着一条孤零零的手臂,想提起肩膀却使不上气力,便这样低耸着半个肩头,过了许久才缓过劲来。

那人心高气傲,已是怒不可遏,一脸的冠玉白净,此刻变得赤目紫青,面目狰狞。

“你这该死的乡巴佬,竟然大庭广众之下,让我出糗!”那人半蹲在萧傅的身侧,背朝着萧傅,猛的上身向左侧一拧,双腿屈膝回撤,成右倾的丁字步;他微折的右臂,向内垂下拖搭着,护在胸腔之前;左手掌心向上,五指抓成鹰隼模样,忽的扭动肩头向后外旋,左臂随转体之势回牵引带,势如奔雷,呼哧一声,便朝萧傅右脖颈抓劈而来。

萧傅抬臂便是格挡,被抓劈在肱桡肌侧;他这一抓劈势大力沉,震的萧傅胳膊咯咯作响,被撕破了衣袖,犁出四道血痕;那人猖狂一笑,不肯停息片刻,正面转过身来,又是一记爪击斜劈过来。

萧傅心里一窝火,猛然从少泽穴提起一口气,沿手侧边缘运气上行,结于腕关节后五寸处,冲破阳谷。

只见萧傅蓦的手腕急速抖动,掌心盈盈涨绿,发出呼哧呼哧旋绕的浮光;那手腕之处的血脉经络,无端的鼓涨起来,肌肉纹理,皆发出潾潾的光脉;只听见他体内气血翻涌,在萧傅的肌肤中奔腾狂吼,他便“豁”的一声,单掌直推而出,一记凌劲的横掌,冲顶那人的胸肋而去。

那人身后的两位锦衣玉冠的侍从,见这一掌凶狠无比,大呼危险,便连忙跳身上来,把那公子哥护在身后。

只见两人大吼一声,旋即下蹲,双掌伏地,一束密密匝匝的藤条灌木,掀起地板直插而起,扭转缠绕,盘虬交错,成一垒致密牢固的屏障,挡在那人前面;萧傅出掌极快,不及回撤,赫然一掌打在这灌木藤条围成的屏障之上,噼噼啪啪碎成万千齑粉。

那人跌跌撞撞的向后仰身倒去,吓得摔卧在地上,呵呵巴巴的骇然道:“你.....你,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会用木之血脉,你这个弊履小儿!”

的确,木之血脉,放眼齐国境内,人人俱有,并无什么稀奇;但运化木之血脉成武功招式,便需要极强的悟性和刻苦的修炼,若非同辈中的翘楚,便没有这般手段了。

那两个挡在前面的侍从,一个犹犹豫豫、畏手畏脚,焦虑不安的左顾右盼;一人气色坚定,横在那公子面前,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国少爷,我们受邀来到高府之上赴宴,却在这里大动干戈、喧宾夺主,岂不是让主家颜面扫地,传出去便折了你的名声?况且让高小姐知晓了,如何收场?”那左顾右盼之人,两面傅粉,尖嘴猴腮,落魄书生的样子。

“公子有难,那里顾得上这么多?”另一个,阔面重颐,眉分八字,声若洪钟,赫赫的吹瞪了一眼。

“你住口,你住口!你这头钱价的奴兵,端的是替谁卖命?”那人气的跳了起来,一手捂着右臂,一手指着那尖嘴猴腮的侍从,破口大骂、面红耳赤道:“你这个下贱的奴才,摇尾的獠狗,如何教训起来我?她爹爹高傒是上卿,我爹爹国懿仲也是上卿,门当户对,我又如何配不上她高家的小姐?倘若论资排辈起来,我齐国国氏,乃是姜太公的后裔,比他们高家还略胜一筹,她无端的狂妄什么自大,偏教我频频入礼?”

“都是你!”那姓国的公子,侧着身子迈开步子,一步一顿的盯着萧傅,恶狠狠的说到:“若不是你这个不速之客,那日闯在高若汐房里,我又如何今日这般落魄,你破坏我二家联姻,倒地安的什么心?”

萧傅被他的言语,说的懵懵懂懂,如堕雾中;想开口解释,却全然不知道说什么言语,便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国公子朝左右使了个眼神,那二人心领神会,双掌一擦,掌心浮起一道绿光,便一左一右夹击而来;萧傅曲肘提膝,便要伺机迎战。

原来那两人,也可以把木之血脉运化的得心应手,三人相撞,木脉之力彼此交锋,必是一场恶战。

忽而空中旋起一阵迷离的长风涡旋,自窗牖、栏杆、樨台、梁栋之间,蓦然刮起一阵疾风,只见吹散出无数柳叶般狭长的飞叶,平地而起,顺着风脉起舞飞扬、盘旋环绕,几片叶子相互扭合堆叠在一起,围成刺锥的模样,浮在半空之中嗡嗡作响,拧成一股股螺旋。

只听不知是谁,“啪”的打了一声脆响的指节,无数的螺旋刺锥,便扑扑簌簌的刺了下来。

那漫天飞舞的柳矢,如同铺天盖地的雪片,刺入地面,便是扎入寸许;扎在木梁上,便戳出一个深坑;庭院中十几个侍女,皆吓得面色苍白,四散躲到屋里,做鸟骇鼠窜的模样,顾不得仪态的端庄;几个来不及寻找庇护的侍女,尖叫着蹲下身,那些尖刺的柳矢,却只向着那二人呼啸着刺去,不伤及旁人分毫。

左边那冠面白净的书生,身手差了许多,被那穿蜂引蝶一般的柳矢,“噗噗噗噗”瞬间割破了诸多伤口,衣袍溅满了鲜血,他便“哇”的大叫一声,匍匐铺在地上,唤起一灌老树的盘根,层层叠叠旋绕盘曲在自己身上,把自个儿紧紧裹在里面;另外一人,虽然体格硕大,却身形灵动,步伐轻盈,他竖起掌缘,掌缘厚实,成手刀状,四面挥舞胳臂,“嚯嚯嚯嚯”的劈砍撩拨开一枚枚飞舞的柳矢,打落在地上。

“这是什么招式,蒋七窍?”那身法迅捷的汉子,朝后面躲起来的汉子大喊,言语之间分了神,便被柳矢划破手掌,汩汩流血。

“薛千裘,我认得这招,便叫做‘飞柳蝗石术’,施法之人,木之血脉的修为,必定在你我之上啊!”蒋七窍伏在自己的树根围成的钟罩里,呜呜噜噜的讲着,听不真切。

“啰里啰嗦费什么话,可有破解之法?”薛千裘呵斥一声,又被一枚飞柳划伤肩头。

里面那人嘟嘟囔囔、窃窃私语好一阵,忽然清亮的大喊:“你的‘双股檐牙钩’呢?快用武器啊!”

薛千裘蓦的才如梦初醒,忙双手扣在背后,解下两柄银光皪皪的尖钩,一柄如鹰喙,一柄似鹿角。

只见他双手上下翻钩,钩走浪势,横钩拨开,侧钩格挡,似剑而曲,霎时间寒芒两道,如水中白条,云中莺雀,一扎一挂,一挡一架,又抖腕绞动、拖绊斜撩,竟把数不清的柳矢飞刃,扑扑的打落在地上。

只见得那叫做薛千裘的壮汉,挥舞尖钩上下翻飞,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双肩一软,便弓着身,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只见屋脊之上,倏忽闪出一人,如蜻蜓点水、缥缈孤鸿一般,只听见窸窣一响,却不见人影,只留下一阵掠掠的浮光,俄尔四散流溢,散成一片飘落的花瓣。

说时迟,那时快,薛千裘惊起回头,感觉肋侧一阵凉风,心里猛然一颤,方知左右有人,便抡起双臂,径直挥砍过去手中的双钩。

左右两边,又是两个浮光的幻影,被这汉子挥钩一刺,又“噗噗”两声,散作无数花瓣,飘落地上,化成两股青烟。

“这是什么鬼东西?阁下是何人,为何尽是装神弄鬼,使这般阴鄙的手段?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你我战个痛快?”薛千裘搓手顿脚,急不可耐的朝四边怒喊。

话音未落,一个姑娘,忽闪到薛千裘身后,单手劈掌,旋起一阵花瓣扭成的涡流,照着他背脊骨锥,冲顶过去。

听那蒋七窍从后面,急忙喊出话来:“薛千裘,当心背后这一招‘花貎蓬心术’!”

薛千裘来不及闪躲,只见那姑娘单手劈掌而出,冷脆凶猛;她双肩松柔,看似并不着力,却力透臂肘,形成通臂之势;斜斜一愰,袖口一抖,便沾衣发劲而出,像是翎羽轻轻一颤,便“啪”的一声,打在薛千裘背上。

薛千裘大喊一声,竟被撅起半个身子,腾在半空中,又重重摔了下来。

“你,你一个姑娘家,竟能用‘抖翎掌’,打出这一招‘花貎蓬心术’,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蒋七窍在后面结结巴巴的说着,看的目瞪口呆。

那姑娘回头看一眼蒋七窍,吓得他猛然向里面一窜,做了缩头的龟鳖;她便微微一笑道:“阁下认得这些招式,着实厉害;却待我出掌之后,才娓娓道来,这便和瞢无所识没什么分别,还是害苦了你的弟兄。”

眼看那薛千裘摔跌在地上,磕碰到脸部,摔得眼角开裂,鼻翼尽折,鲜血横流,他怒目圆睁,还想跳身过来;可那姑娘极快的身法,又是突然的移形换影,踩着地面上浮现的潾绿色光斑,如同踩着梅花桩一般,疏忽之间又出现在薛千裘肋下一侧。

只见她食指中指并拢,沿着另一只手的掌缘兀自一划,指尖“扑哧”一声,升腾起一抹青绿色的光点,她竖起手指,迅雷之势,朝薛千裘天突、璇玑、华盖、紫宫四处胸窝中的穴位,“啪啪啪啪”迅猛四下。

薛千裘张大嘴巴,呜呜的发出干哑的“咯咯”声,仰头朝天,脖子一硬,便一头栽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萧傅走上前,扛起薛千裘的身体,便甩了过去;蒋七窍“嘭”的一声,从树根盘成的钟罩里跳了出来,接住他,踉跄的退后几步。

“你杀了他,你居然杀了他,你,你们敢杀本卿坐下的近卫!”国公子吓得胆裂魂飞,又气急败坏的尖声叫嚷。

“别担心,他只是昏了过去,几个时辰便会苏醒;只是几日之内,会出现舌淡红、苔薄白、脉象细涩、项痹体寒之的症状;你们便用狗脊、白蔹,配上一两酒蒸的鹿茸,一两火焙的鹿茸,用艾草煎烤;再用新醅的糯米,团成空心丸子,喂他温酒服下,便可无恙。”那姑娘朝国公子粲然一笑,这笑容自然是天真无邪,那国公子却看得毛骨悚然。

“你......你你......”不知是惊骇还是恼怒,那国公子连滚带爬,头也不回的便要向后跑,没走几步,那脚上蹬的云缝锦跟靴都坡了跟,他身子一斜,崴了脚,哎呦哎呦的叫着;他时下慌乱,便也不去整理,索性脱下靴来,提着靴单腿蹦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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