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伦走回桌边，对宇文碎说：“我猜你们，应该是想把那个伤病员当成‘饵’，然后直接找到那家伙的老巢吧？”

宇文碎点了点头，说：“但是如果你生您愿意是吧他的老巢在哪里告诉我们的话，我们就可以省去这一步麻烦了。”

“开什么玩笑，我要是知道那家伙在哪儿，还会在这里开诊所？你们的方法我也用过，但是在跟踪到一半的时候，就把‘饵’跟丢了，几天之后有人发现了运河里漂着一具尸体，就是我的那个‘饵’。”

“有人伏击？”宇文碎问。

盖伦默不作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除了有人伏击之外，我还考虑过其他可能性。比如那个‘饵’其实是那混蛋派过来的，用来警告我，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确实，这种情况也可能存在。

“但这一次，我们联手的话，成功的几率就会大多了啊。”盖伦接着说，“既然人手充足，我们完全可以在跟踪、监视诱饵的同时保护他，不是吗？”

“那这样吧，我和我的朋友负责突入进去，你负责警戒周围和保护诱饵，这样可以吗？”宇文碎提出了一个这样的建议。这主要是考虑到，盖伦的目的和他们可能有很大差异：盖伦一定希望“奥罗先生”得到应有的报应，但是宇文碎他们说不定还有劝诱对方，让“奥罗先生”成为己方战力的可能性。

宇文碎猜得一点都不错，盖伦的就是想要报仇雪恨，因此对于这个建议，心里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但是有没有任何好的借口，能让他否决掉这个建议。宇文碎的目的很显然与自己不同，倘若就此放弃合作，盖伦或许可以一个人偷偷跟上去，摸清奥罗·李的老巢在哪儿，却有可能受到干扰——要么是奥罗动的手脚，要么是宇文碎的阻挠。两边都是一件麻烦的事情，更何况克莱尔的状况不允许盖伦犯更大的风险，他只能选取稳妥的办法。

他不得不使出一个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想用的办法。

“我同意你的安排，宇文老弟。”盖伦说，然后从旁边柜子的抽屉里摸出纸笔，在纸上写了两行字，“那么，你能替我出去一趟吗？我们可能需要一些特殊的药材，你带着这张字条，去找药店的老板，记在我的账上就行了，那家药店就在‘海洋女神’旁边，拜托了。”

宇文碎接过那张字条，有点发愣，盖伦的行动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低头一看，发现那张字条上除了两种药材的名字，还有一行小字：我和伊莱娜是老相识，像聊一会儿故乡的事情，请行个方便。再抬头一看，盖伦已经朝自己使了好几个眼色。

宇文碎曾经听伊莱娜说起过自己的来历，在加入血羽骑士团之前当过佣兵，也当过奴隶贩子的保镖，而且也不是联邦的本地人。自打进入这间诊所，伊莱娜的表情就很奇怪，盖伦在场的时候就更奇怪了，应该是有什么隐情。

确实应该回避一下，大概吧。

宇文碎回答说：“好的。”然后就离开了诊所，留下了伊莱娜和盖伦两个人。

等到宇文碎走远了之后，一直保持沉默的伊莱娜开口了，她对盖伦说：“维萨里先生，你比以前变得精明多了，也变得更令人讨厌了。”

“你也是这样吧，变得不拘礼数、不可一世，连穿着打扮的品味下降了，我的大小姐。”盖伦笑着说。

伊莱娜听到“大小姐”三个字就来气，一拳砸在桌子上，说：“不许叫我大小姐！”

盖伦被她这样的举动逗乐了，说：“对不起，是我错了，伊莱娜，看来你并没有改变太多啊。”

“……或许你说得对，维萨里老师。”

伊莱娜和盖伦何止是旧识，他们的关系可不止于此。

将近十年前，十岁的伊莱娜在她的老师奥利凡多的引荐下，见了一位年轻人，名字叫做盖伦·维萨里，是个年纪轻轻就游走世界各地的医生。他不仅成为了普莉希拉家的私人医生，还担任了伊莱娜的音乐老师。盖伦·维萨里有一双灵巧的手，不仅能够救死扶伤，也能演奏出美妙的乐曲，尤其擅长竖琴。但是生性好动的伊莱娜对艺术并不感兴趣，因此经常逃课，去听奥利凡多讲故事。但是盖伦从不曾责怪她，也不强迫她一定学会某种乐器，只是在上课的时候演奏各种各样的曲子给她听。当时，他们发生过这样的对话：

“维萨里老师，为什么你会喜欢音乐呢？”

“大概是因为死者能听见我的歌唱，却不理会我的诉说吧。”

那个时候，维萨里风度翩翩，而且还未婚配，让豆蔻年华的伊莱娜心猿意马，情窦初开。

可是在盖伦结婚之后，他就离开了普莉希拉家，而且他走后没几天，普莉希拉家就蒙受不白之冤。伊莱娜曾经一度怀疑盖伦是陷害自己家族的仇人，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现在已经理智了许多。

盖伦的离开与家门的不幸，应该只是一种巧合。伊莱娜希望这是一种巧合，因为恨一个人，是件很累人的事情。

“他是你的……”盖伦笑着问。

“不是！”伊莱娜马上否决。

“回答这么快，肯定有猫腻。”

“……维萨里老师，你哄起女孩子来还真是像呼吸一样轻松啊。”伊莱娜叹了气，然后说，“我说得一点都没错，老师你比以前更恶心了，结了婚还对其他女人油嘴滑舌。”

没错，伊莱娜开始一个人生活之后才发现，她曾经爱慕的维萨里老师，那种所谓的“风度翩翩”，不过是常见的花言巧语而已，因为这个男人基本上见到女人就会这样说话，自己还完全没有这是一种挑逗的自觉，才让人觉得“风度翩翩”。

“这个先不提。”盖伦一提到妻子，那股轻浮劲儿就全没了，转变之快，甚至让伊莱娜有点后悔说出那句话来，“伊莱娜，你能不能和他商量一下，让我……”

“这个不行，维萨里老师。”伊莱娜马上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非常相信他的判断。”

被这样拒绝，让盖伦很没有面子，失去了作为老师的从容，挖苦道：“到最后，你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还不是被他……”

在他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伊莱娜开口打断了他，说：“我和他认识还不到两个月，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加路士港。这段时间以来我们一起做了很多工作，因此我相信他的判断和思考，是完全符合我们商会的利益的，和性别没有任何关系。”

这一串话，让盖伦哑口无言。

但是伊莱娜还没说完。

“而且，维萨里老师。”伊莱娜说，“你不觉得现在的你，配不上你的妻子吗？”

盖伦这才意识到什么，回头望向厨房那边，发现克莱尔正一脸惊慌地看着他们这边，视线和盖伦一对上，就笑了出来，然后又羞涩地把头缩了回去。盖伦心中一酸，眼泪差点就要不争气地掉下来，连忙揉了揉脸，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将这杯水一饮而尽，然后对伊莱娜说：“没想到才几年不见，你竟然变成了一个好女人啊，大小姐。”

“……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大小姐’。”伊莱娜低声说道，然后拿起杯子，想喝口水，润一下自己的喉咙。

“不过你对宇文老弟，还是很有好感的吧。”盖伦用诡异的腔调说。

“咳，咳……咳…咳咳……”

伊莱娜第一次觉得，被水呛到，也可以让自己脸上有如火烧，心中小鹿乱撞。

嗯，这大概都是被水抢到的反应，和某个忙起工作来就蠢得像头猪一样的珑国人，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