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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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那个,过来。”

“是!”

被指名的士兵跑到宇文碎面前,听候他的差遣。

“带剩下的这些人去军械库找适合他们的兵器,之后连夜短暂的训练一下,明天中午在这里集合。”

“是!”

在士兵带走了志愿参加作战的市民之后,宇文碎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校场上,感受晚风带来的凉爽,希望藉此让自己沸腾的热血平静下来。

这时,他背后响起两个声音:

“小子,很能干啊!”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声音中有些惊喜。

“我就说吧,他要做的事情一定出乎你的意料。”这是个女人的声音,声音中有些得意。

宇文碎回过头去,说:“你们配合的也不错嘛。”

“总不能傻傻地待在库房里不动吧。”

“我觉得我们最好找个地方商量一下具体该怎么行动。”宇文碎冷静地提出建议。

“过江,到对面去吧。”伊莱娜说,“现在应该不会有市民在那里,而且行动也方便。”

“那走吧。”爱德华简短的表示了同意,就迈出了脚步,宇文碎和伊莱娜在他后面跟了上去。

来到渡口,联邦这一侧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没有尸横遍野也没有断壁残垣,只有被染红的土地在向人们讲述曾经的悲惨。渡口还有几条小川,他们三人坐上了其中一艘,伊莱娜作为力气最大的人主动承担了划桨的任务,不一会儿就到了江对面。

眼前的景象,在晚霞的映照下更加凄惨,正在享用晚餐的乌鸦被三个人的脚步声惊扰,一边飞走一边发出难听的抱怨声。不知是因为霞光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江面一片赤红,就好像流入大海的都是鲜血一样。

“的确是没有市民啊。”宇文碎喃喃自语。

宇文碎的耳朵突然捕捉到细小的破空之声,身体马上做出反应,抽刀挡下了飞过来的东西,那是一支短箭。当然,身边的伊莱娜和爱德华也察觉到了,各自用兵刃挡下了这些袭来的箭矢。

爱德华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鹰的眼神,助我讨伐先知的敌人。”虽然声音很小,宇文碎还是听到了,这样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让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爱德华的身上。他的目光不停地在前方的山路和两边的密林间游移,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伊莱娜你对付左边树林里的两个,碎去对付右边树林里的两个,我去追中间那个报信儿的。”

宇文碎来不及说出自己的疑问,就又听见一句意义不明的话,并且在话音刚落的时候,爱德华就以惊人的速度冲了出去,同时冲出去的还有接到指示的伊莱娜。由于没人给自己说明情况,宇文碎只好按照吩咐冲进了右边的树林。在踏入树林之前,宇文碎听到了开碑裂石一般巨大的声响,然后就是某种重物轰然倒地的声音,接着就飞起了一大片本来已经归巢的鸟儿。

这做法真符合她的个性。宇文碎一边这样想着,一面打消了隐蔽行动的念头,手脚并用,三下两下就爬上了一棵枝干很粗的树。

睁大眼睛,注意一切细小的响动。

旁边树林里巨大的声音尽量忽视吧。

来了!

眼角捕捉到一支箭矢向自己飞过来,模模糊糊能注意到一个人躲藏的位置,宇文碎将身体微侧,右手在距离肩头毫厘之差的地方抓住了箭头,然后发出一声惊呼,佯装中箭,摔了下去。

如果有两个人的话,应该有一个会上钩,不过要是上钩之前先补上一箭就完了。

很幸运,宇文碎只听到一个靠近自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停下来了。

宇文碎在心里默念:一、二……

在肩头感觉到触感的瞬间,宇文碎突然翻身抓住了那人的手臂,猛地一拽,那人失去重心向宇文碎的方向摔了过来。宇文碎抬起双腿夹住那人的脖颈,腰部发力,直接让对方在空中翻了个圈然后摔在了地上。而这时和刚才同一个方向飞过来了第二支箭,直接没入地上这人的侧腹。大概在十几丈远的地方,一个身影从树上落了下来。

宇文碎松开地上这人的脖颈,用跪立的姿势压制住他的上肢,右手抽出刀来,向后一甩,用尽全身力气瞄准那人影用力一扔,并在脱手的一瞬间大喝一声:“中!”

那身影很显然被这声断喝吓到了,在原地楞了一下,稍微回了下头,就这么一下决定了他的命运:余光看到一把飞过来的刀不偏不倚,正中后心。这一下力气出奇的大,差点就贯穿了这个人的身体,他身体僵硬了一瞬间,随后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宇文碎看了眼被自己压制住的这个人,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应该就是林特帝国的军人,自由的另一只手没有反抗,而是不停地在怀里翻找着,拿出了一个小纸包,准备服下里面的东西。

宇文碎没打算让他得逞,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东西,站起身在他侧腹中箭的地方旁边狠狠地踢了一脚。这一脚牵动了箭伤,那军人不禁大声惨呼,响彻树林。他用手捂着伤口,却不敢把箭拔出来,甚至翻滚挣扎都只能让他更加痛苦,即便如此他依旧看着宇文碎,看着他手里的那个纸包。

宇文碎打开纸包,发现里面是一些细碎的粉末,就问:“你们的箭上有毒?”

地上的士兵眨了眨眼,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一张一合的嘴和渴求的眼神仿佛在求宇文碎给他那包粉末,估计是解药。

宇文碎蹲下身,对他说:“告诉我你们这次攻击最高指挥官的名字、级别还有特征,不然就等死吧。”

“隆,隆巴顿·沃,沃卓斯基。大统,统,领。眼,眼罩。”

“多谢。”嘴上说着感谢的话,但是宇文碎并没有给他解药,而是一拳打碎了他的喉咙。

从另一片森林赶过来的伊莱娜正好看到这一幕,感到很不解:“为什么要这么做?”

宇文碎站起身,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伊莱娜,在伊莱娜接过去之后,他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接下来的进攻里大面积使用,拿回去,能做多少做多少。”说完后就走向那个被他“飞刀”消灭的军人那里,收回了自己的刀。

伊莱娜一言不发,把那包粉末放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两人从树林里走出来,正好碰见从山路上回来的爱德华,他有一侧身体都是血迹,但是却不像有伤的样子。三人走到一起,爱德华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连连说“累死了,累死了”,还喘着粗气。

“你干了什么?竟然累成这幅样子,跑去报信儿的只有一个人吧。”

“顺便毁了先遣队的营地。”

即使是已经从伊莱娜那里知道了爱德华究竟有多强,宇文碎听到这句轻描淡写的话也免不了吃惊:“……把他们全灭了?”

“没有啊。”

“哦。还以为……”

“还有两个没死透呢。”

“这……什么意思?”

“抓了两个人吊在营地门口了,腿上有伤口,运气好的话还能被他们的部队救起来。”

估计救起来也就是个废人了吧,就地处死的可能性还比较大。

“先遣队有多少人?”

“两百多吧。”

“你一个人全干掉了?”

“不是说过了吗,还剩两个啊。”

在宇文碎和爱德华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时,伊莱娜用一副看戏的表情,默默地看着,一言不发,似乎是在等着这两个男人回归正题。

宇文碎看到了伊莱娜不太好看的脸色,就清了清嗓,说:“那,现在我们……”

“说正事。”伊莱娜把话接了过去,“我这边做掉的两个是探子,打探到明天晚上进攻,人数大概有两千。”

“我这边也是两个探子,他们会使用毒箭,找到了解药。司令官的名字是……”

“隆巴顿·沃卓斯基。”宇文碎要说的话被爱德华抢了先,看来两个人关注的是同一件事。爱德华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尘土,说:“对吗?”

“对,那家伙还戴了眼罩。”

“这样的话,我去试着干掉这家伙,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抵挡他们的进攻,时间越长越好。”

宇文碎和伊莱娜点点头,对爱德华的决定表示同意。宇文碎已经被市民所认识,伊莱娜不擅长隐秘行动。

“事不宜迟,我走了。”爱德华说完就转身走了,没有道别。

“伊莱娜你明天就躲在那片树林里好了,到时候看我信号冲下来,尽量弄得声势浩大一点。”

“你确定?”

“确定啊,有什么疑问吗?”

“……不,没有。”伊莱娜这样回答的时候视线飘忽不定,似乎是在隐瞒着什么,“碎,你真的觉得靠那些剩下的士兵和市民就能挡住正规军的进攻吗?”

“一点都不。”

“那你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刺激他们呢?明明他们就帮不上什么忙,还有可能拖后腿。”

“至少人多一点也能壮壮声势吗。”

“……认识你几天了,可你说出来的实话太少了。”

“这话听着很怪异啊,一般来说不懂应该抱怨‘认识好久了’才对吧……”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嗯?”

“你绝不可能是凭借着一时冲动说出那些话的吧。”

“说不定就是呢。”宇文碎伸了个懒腰,舒缓一下自己的肌肉,“再说,凭借冲动说出那些话有什么不好吗?”

伊莱娜没说话,低着头。

“还是说,你其实也没什么实话。”宇文碎语气中加入了明显的质问口吻,“曾经是个奴隶吧,要不然怎么这么讨厌奴隶贩子。”

“……正常人也会觉得他们恶心吧。”

“不会哦,正常人哪有精力去思考与自己无关的人是否恶心,活着本身就已经很累了。”

“我没做过奴隶,真的。”

“那你为什么这么反感奴隶贩子。”

伊莱娜轻轻地咬了下自己的嘴唇,然后绕到宇文碎面前,微微抬头看着他。月光从宇文碎背后照过来,因此伊莱娜的脸隐藏在他的阴影里,但是不知为什么,宇文碎觉得他知道伊莱娜现在是怎样的表情。

“我,曾经,是奴隶贩子的保镖、手下、佣兵。”

现在的表情应该很难看,还是不看为好。

“我,讨厌奴隶贩子,因为我清楚地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因为我也曾经做过那些事情。”

啊呀,好像带上了一点哭腔呢。

“我……”

“够了够了,说白了就是不想讨厌自己所以只能去讨厌别人了吧。”

“……你再说一遍。”伊莱娜的语气很平静,但是她已经抓住了宇文碎的衣服,紧紧地,甚至让宇文碎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我说,你,说白了,就是不想讨厌自己所以只能去讨厌别人了吧。”

伊莱娜另一只手紧紧握拳,对着宇文碎的脸就打了过来。不过宇文碎既然重复了那句话,就说明有所防备。他在伊莱娜腹部的某一点有力地戳了一下,并且用上了一种叫做“寸劲”的发力技巧,让伊莱娜顿时失去了力气。

但是她的力气还是太大了。

宇文碎本以为这一指下去,伊莱娜就只能绵绵的瘫倒在自己怀里了,挥过来的那一拳就算打到自己也不过春风拂面而已。谁能想到不仅不是春风,估计就和被子弹打中差不多了。宇文碎挨了这一拳头只觉得脑袋里面嗡嗡作响,差点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挺有两下子吗,碎,看来这是非打不可了。”伊莱娜还是使不上全力,不过用来打宇文碎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别,大姐,我服了。”宇文碎扶着头,感觉天旋地转。这要是再来上这么一下,别说以身殉国了,直接成为意外死亡了,死亡原因是:自找的。

宇文碎摆了摆头,想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可惜失败了,他只好保持着晕晕沉沉的状态说话:“你要是没有做保镖的经历,就不会这样痛恨奴隶贩子了吧。”

“……大概吧。”

“之前,你要忠于你的雇主,所以你做的没错;之后,他们不再是你的雇主,你讨厌他们并且反对他们的行为,这也没错。何必为此苦恼?”

“可是……”

“女人啊,就是想得太多,不担心自己脑子烧坏吗?”

“……”

“不管你说了什么反正声音太小我没听见就算了,总之你按我的吩咐去做就好,剩下的我来搞定。”

“你的意思是……”

“奴隶贩子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普通市民会得到保护。”

“你真的能保护他们所有人?”

“我又没说过这样的屁话,我只是说能挡住而已。”

“关于那包粉末,是不是稍微慎重一点比较好。”

“另一种可能性?”

无声的肯定。

“放心吧,这可能是个好机会呢。”

“好吧。请别辜负了我的信任。”

“我尽力。”宇文碎没有一口咬定,随后转移了话题,“总而言之我们现在应该先回到城里去,好好睡一觉,拿着粉末让医生连夜做一点出来,你明天天一亮就来这里藏好。”

伊莱娜点了点头,两个人向城中走去。

“话说需要我扶你吗?毕竟那一拳也是我打的。”

“扶我的时候顺便让我摸摸胸部更好。”

“看来还是挺精神的嘛,这一仗打完了我们好好聊一聊吧,用男人的方式。”

“哈哈哈……您真会开玩笑……”

“那么你刚才说的也是玩笑喽?”

“是啊,怎么样?您觉得有趣吗?”

“很有趣呢,有趣到让我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呢。”

两个人就这样一边说着,一边走回了城里。

即使明天会腥风血雨,今晚的月光还是如此宁静。

第二天早上,宇文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蜷缩在营帐的角落里,身上盖着一床毯子。

他回忆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些事情:出城、歼敌、商谈、争吵、回城,回来之后又吩咐一些市民去做一些事情,之后实在太困就随便找个地方睡了。

伊莱娜,应该已经行动了吧,不知道那几件事他们办好没有,应该把木匠铁匠和医生都叫过来问一下。

宇文碎一面思考这上面那些问题,一面活动着筋骨,为今天的战斗调整状态。

“不,不好了,大人!大人!”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敌人过来了!”

“啊!”

宇文碎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昨天从敌军探子那里摸到的情报有误。

“估计有多少人?”

“不,不太,清楚。”进来报信的这个士兵非常紧张,满头大汗,如果不是昨天宇文碎说的那几句话,他本来会逃跑的吧。可是现在,就算身体抖似筛糠,他还站在这里,手里还抓着兵器,“大概有五千吧。”

宇文碎很想问问他这辈子有没有见过五千人的场面,不过还是忍住了。整理了一下衣服,带上刀,走出了营帐。

宇文碎登上城墙才发现,昨天自己吩咐下去做事的人都在那里等着他。

“大人,我们都办妥了。”说出这话的是一位医生,他的工作尤其重要。

“很好,多谢。”

远远望去,江对岸黑压压的一片都是军队。昨天被伊莱娜砍倒的一大片树林已经竖起了营帐,看来他们的信心很足,在这么近的地方扎营。再仔细一大量,发现了很不得了的事情:

江对岸,左手边的山坡上全部都是林特的士兵。

宇文碎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这名士兵,他的表情还是很紧张的,但是再和他对上目光的一瞬间,仿佛变成一种“看,我没说错吧”的得意神态。

宇文碎确定了,这名士兵应该没见过太大的阵势。

敌军的数量不是五千。

而是两万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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