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法斯阴沉着脸，绕过办公桌，准备坐在桌后的椅子上。宇文碎和伊莱娜先发制人，从桌子底下窜出来，瞬间就把拉法斯按在了地上，并把他的嘴死死地捂住。

“我们来心平气和地谈些事情吧，拉法斯·布拉德雷先生。”宇文碎在她耳边说，“只要你不声张，我就放开你，同意的话轻轻点头，否则就没有点头的机会了。”

宇文碎的手感觉到他的头轻轻晃动，和挣扎的感觉有所不同，应该是点头同意。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放开拉法斯，而是将他拖起来，放在椅子上，而伊莱娜则是拿起放在房间角落里的拨火棍，在他面前亲手拗断，表示威吓。之后，宇文碎才松开手，退到桌子后面。

拉法斯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服，看着面前这两个不速之客，毫无惧色，说：“虽然这位女士我并不认识，可是，先生，您的尊容我还是见过的，而且最近在城中的活动也很引人注目。也许你并不知情，可我们应该是生意伙伴呢，一直躲着我就算了，现在以这种形式来我和进行‘友好的商谈’，不觉得自己很失礼吗？”

拉法斯的形象，与宇文碎想象中相差无几——一个没有什么特点的林特人，寸许来长的整齐金色短发，在左耳后留着两根小小的辫子，目光炯炯，脸庞棱角分明，看上去刚过三十岁的样子，可眼角偶尔出现的皱纹提醒着宇文碎，这个男人的阅历要比想象中的丰富许多。面对拉法斯的抢白，宇文碎不能露出半点惧色，否则就有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可能，便开口回答道：

“布利斯隆银行的行长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商人，不应该为了这种小事，就对一个晚辈妄下论断——就是在听说这样的传闻之后，我们才壮着胆子和您做了一笔生意。”宇文碎神态自若，不带半点慌张，“这次会面，也是迫不得已，因为……”

“因为你们在敲了我一笔之后，遇上了麻烦，到我这里寻求一些怜悯？你是这个意思吗？”

“……被骗了之后只会抱怨的人当不了好商人。”宇文碎沉着应对拉法斯咄咄逼人的态度，“因为相信那句话，我们决定和您谈谈下一笔生意。当然，您也可以理解成‘又一个骗局’。”说完，宇文碎露出微笑，等待拉法师的回答。

“好小子！年纪轻轻，见识不凡啊。”拉法斯非但没有被宇文碎激怒，看上去反而有些兴奋与喜悦，“我这房间里很乱，椅子也只有这一把，不介意的话就从书架上抽些书下来吧。有些大部头的书，一辈子看一次就够了，现在正好用来垫屁股，不是吗？”

就在宇文碎和拉法斯哈哈大笑的时候，伊莱娜默不作声地从书架上搬了许多书下来，摞成两个小凳子，放在宇文碎和自己的脚边。伊莱娜将背后的大剑解下，放在一旁，坐在书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这几个月来，宇文碎和伊莱娜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宇文碎在商谈中充当主力，伊莱娜从旁辅助，这次也是一样。

“我先说明情况。”拉法斯率先开口，“托你们的福，我们银行这次亏了一大笔，但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直到昨天晚上，我还以为闹得满城风雨的‘珑国大商人’就是莫丰北，现在看来，是你才对吧？”

“不敢当。”宇文碎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在下复姓宇文，单名一个碎，是布拉迪威德商会的特派员。”

“哦？是那个最近兴起的大商会吗？”拉法斯听说过他们的事迹，这并不奇怪，如果他想要将自己银行的业务拓展到国外，就一定会知道布拉迪威德银行与其所属商会的消息，“不过你们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啊，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个，才到卢文特来的？”

“差不多吧，不过现在已经没有问题了。”宇文碎赶紧把话题引入正轨，不想暴露太多信息，“不过我们有一件很担心的事情，所以来询问一下您的意向。”宇文碎眼神下移，额前的发丝垂下，在脸上投下阴影，“拉法斯先生，您觉得和平时期能赚到更多的钱，还是动乱时期赚得更痛快呢？”

“不好意思，我经商快二十年了，从不觉得有一天和平的日子。”拉法斯明白宇文碎话里的意思，却刻意避之不谈，“你还没有这种体会吗？只要我们还追逐着金银的味道，就永远不会有和平的一天啊。商场即战场，一步走错，要赔上的东西可能不止性命这么简单。”

这老狐狸不上钩。宇文碎心想。

“拉法斯先生，我们不要再打哑谜了。”宇文碎索性摊牌，对方的态度看上去柔和，实则强硬，而宇文碎现在又想不出旁敲侧击的手段，干脆硬碰硬，“您这一步要是走错了，布利斯隆银行的信誉就会毁于一旦，而林特和联邦之间，就会产生旷日持久的战争，对吧？”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不过我可以保证，我们布利斯隆银行的信誉不会有半点损耗，绝不会给布利斯隆大公的家徽抹上一点黑泥。”拉法斯语气也强硬起来，“至于所谓的战争，我希望那是你一时的失言，像这样危害两国关系的话，不应该随随便便说出口。如果你今天只是来说这些，那么现在就请回吧。”

“可是你的兄长未必会像你这样考虑问题，对吧？”宇文碎逼近拉法斯的面孔，“虽然很抱歉，不过我们听到了你们之间的一些谈话，似乎并不愉快啊。”

“兄弟吵架，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拉法斯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他的左眉不安地跳动着，显露出内心的起伏不定，“宇文先生，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

“我觉得不要这样武断比较好啊，拉法斯先生。”伊莱娜突然开口打断拉法斯的话，然后把脸扭向宇文碎，“我觉得我们还有更多的选择，不妨遵从布利斯隆大公给出的建议吧。您觉得如何，行长？”

宇文碎当即就想跳起来给伊莱娜一个拥抱，夸奖她“干得漂亮”，好在忍住了内心的兴奋感，然后故作失望地说：“你说的没错，普莉希拉小姐，看来我们的确应该重新考虑一下。”说完这句话，他们俩站起身，对拉法斯说：“不好意思，拉法斯先生，这么晚还来打搅您，请当做我们没有来过吧。”撂下这句话，两人转身就要离开这间办公室，而走的时候，伊莱娜还小声嘀咕了一句：“兄弟之间的差别很大啊。”

宇文碎的手刚抓上门把手，就听见拉法斯无奈而又气愤的声音：

“你们赢了，说，赫尔提·阿巴杰斯是你们的什么人？”

宇文碎和伊莱娜看了对方一眼，如果不是有第三人在场，他们现在都想跳一支舞，为自己的表演庆贺一下。宇文碎转过身，说：

“是我们的敌人，拉法斯先生，希望你喜欢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