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先生，你真的能说服对方吗？”拉法斯的心中忐忑不安，向走在自己身前的宇文碎提问，“坦奎科与布利斯隆的矛盾，可不是一天两天的问题啊。”

“可即便有这样的矛盾，您还是和莫丰北进行了交易，不是吗？”宇文碎头也不回地反问道。

拉法斯无法拒绝宇文碎的建议，便答应下来，宇文碎就带着他，前去与莫丰北会合。到时候，代表布拉迪威德银行，布利斯隆银行以及林特帝国坦奎科领的三方，将要结成同盟，或者说签订合同——只要宇文碎成功说服那两个人。宇文碎并非虚张声势，他真的有很大把握，甚至觉得，说不定众人一碰面，阿尔辛或者莫丰北就会率先开口，要求结盟。

宇文碎和伊莱娜带着拉法斯，来到他们的藏身之地，这一路上，宇文碎打头，伊莱娜断后，确保不会被人跟踪。到了裁缝铺门前时，已经是黎明之前，宇文碎没有敲出暗号，而是先推了一下门，没想到竟然缓缓打开。感觉到事情不妙的宇文碎打起精神，闪身跳进屋内，随后就看见一道白光直奔自己头顶而来，随即半跪在地上，抽刀格挡。“铛”的一声过后，宇文碎这才看清对方的脸，原来是阿尔辛，而他的表情与自己一样错愕，看来是一场误会。

“实在是太巧了，我们才刚刚进屋而已，你就推门进来了，我还以为是赫尔提的追兵呢。”阿尔辛一边说着，一边收起自己的兵刃。这是宇文碎注意到，屋子里面的人都是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看来之前的气氛很紧张，莫丰北站在门后。可能是想着偷袭破门而入的敌人吧。他首先注意到宇文碎和伊莱娜带了一位客人，而且这位客人他还恰巧认识，为了防止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坏胆小的银行家，莫丰北上前去打招呼：

“好久不见，拉法斯先生。”

“啊，我倒是想说‘重逢来得太快’了呢。”拉法斯没有丝毫慌乱，开了一句玩笑，与莫丰北握手，“没想到你们还真是一伙的啊，这下方便了。”

“方便？您是指……”

“指的是‘我们有个计划’。”宇文碎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走到莫丰北身边，而这时伊莱娜已经关上门，放下了门闩，“反正你们彼此认识，也不用多做介绍，还是快点坐下来比较好谈正事吧。”

几个人围坐在同一张桌前，拉法斯和伊莱娜分别坐在宇文碎的两侧，莫丰北和宇文碎中间隔着拉法斯，他又和伊莱娜夹着阿尔辛。

“我代表布拉迪威德银行宣布，本行愿以较低的价格，将持有的总计十万金币的赫尔提·阿巴杰斯债权，转让给布利斯隆银行，并且签下三方协议。”宇文碎以布拉迪威德银行特派员的身份，说明在这一计划中自己的位置，“协议三方分别为布拉迪威德银行，布利斯隆银行以及坦奎科领大统领——阿尔辛·隆巴顿·沃卓斯基，两家银行共同出资十万金币，资助大统领，要求大统领在继任为大公之后，以每年坦奎科领税赋的千分之五作为报偿，为期十年。”

“布利斯隆银行愿以四万五千枚金币的价格，收购布拉迪威德银行手中所持有的债权，并签下三方协议。”拉法斯的话更加明确，仿佛在宣示自己的决心一般，“本行出资四万金币，加上布拉迪威德银行投入的六万金币，全部用于支持大统领在坦奎科的计划，同样要求每年税赋的千分之五作为报偿，为期十年。”

“为什么听你们的口气，就像我们一定会和你们合作一样呢？”莫丰北问道，“为了这十万金币，我们付出的东西也太巨大了吧。看上去总共百分之一的税赋并不多，可一旦坦奎科领内燃起烽火，市民的生活是很难恢复的，即使是千分之一的税赋，对我们都至关重要啊。”

宇文碎微微一笑，说：“这只是一部分内容而已，这样的偿还方式，仅限于你们坚持以货币支付的情况。对于本行来说，每年的还款，都可以转化为为期一年的特权。开始的五年可以转换为矿山的开采权，后五年则是关税的免征权。”

拉法斯也有自己的考虑，他说：“至于我们布利斯隆银行，大统领还有一种选择，就是在我们起义之时予以武力支持。如果选择这样的话，为期十年的还款都可以一笔勾销。”

说出这样的话是很需要勇气的，毕竟拉法斯是作为一个臣子，作为一个弟弟，去反抗自己的君主和兄长。这间屋子中的人，和他并没有熟稔到可以坦诚相见的地步，但他现在别无他法——如果不反抗，就会被自己的兄长逼到山穷水尽的境地，而宇文碎的计划至少有放手一搏的可能性。

“没想到，拉法斯先生竟然也有这等志向。”果不其然，莫丰北对于他的态度抱有疑虑，“您真的知道自己的决定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吗？您现在的盟友，说不定会比我们更友善，给您的条件也更优渥啊。”

“这是在瞧不起我吗？”拉法斯表明态度，“猎物和诱饵，这两样东西我还是分得清的。既然已经有了亲手捕猎的力气，又怎么会贪图暗藏杀机的饵食？”言外之意，就是让莫丰北他们放心，自己绝没有背叛他们，与赫尔提等人同流合污的可能。

阿尔辛和莫丰北看了彼此一眼，站起身来，走到其他房间去商量一番。今天说不定就会决定各自接下来的人生，不能出半点差错，所以这两人的行为，宇文碎等人都能够理解。不过，相比之下，宇文碎肩膀上的压力要小很多——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没有压力，纯粹只是阅历的不足，让他不可能体会到“肩负国家兴亡”的实感。

就在宇文碎等人神情呆滞地想着各自心事的时候，阿尔辛和莫丰北回来了。

“那么，我，阿尔辛·隆巴顿沃卓斯基，以自己的名誉起誓，签下三方协议。”阿尔辛朗声说道，“希望你们在十五天内，兑现十万金币的承诺。事成之后，布利斯隆银行及行长本人，将获得坦奎科在政治和军事上的全力支持。承诺布拉迪威德银行及其所属商会，在坦奎科领内为期两年的矿山开采权，和为期五年的关税豁免权。你们意下如何？”

“成交！”宇文碎和拉法斯异口同声地说道。

历史上曾有这样一段趣闻：沃卓斯基王朝初期，一位史官在询问阿尔辛一世，什么是支撑他起义成功的基础，这位一生桀骜不驯、霸气十足的帝王突然变得非常“孩子气”，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笑意，说是一份“莫名其妙就签下的合同，还被骗得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