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句话用来形容宇文碎和路德维希此刻的心情，真是再准确不过了。两人一下山，就看见远处有两个小黑点，似乎是两个面对面坐着的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宇文碎和路德维希走上前去，发现不是别人，正是拉吉奥和他的“老朋友”。坐在拉吉奥对面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冬王”瓦尔特无疑——额头上两根青色的角，熊皮大衣和书生般清秀的面容——与教会的圣典秒睡的完全一致。

“碎，他们正在干的，是那件事情吧，我没看错？”路德维希问。

“嗯，你没看错。”宇文碎说，“要不然，就是我们两个都疯了。”

按照宇文碎定下的计划，拉吉奥要来拖住瓦尔特的行动。既然瓦尔特和翼人教会有所牵扯，说不定就会在半路杀出来，帮教皇一把。所有人都认为，两条龙将展开惊天动地、鬼哭神嚎的惨烈搏杀，可事实完全不同——两条龙竟然在下棋，而且是珑国的围棋，据说是开国皇帝发明的高雅技艺。两人对棋局全神贯注，对宇文碎和路德维希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宇文碎棋艺不错，看得出来，拉吉奥所执的黑棋正处于劣势。只见瓦尔特在某个黑白纠缠的地方落下一子，之后拉吉奥手中的黑字一扔，说：“我认输。”

“这是第几局了？”瓦尔特笑着说，“别的先不说，快把头伸过来。”

拉吉奥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换上一副视死如归一般的表情，将头伸了过去。瓦尔特猛地一拳砸在他的右半边脸上，力道之大，连宇文碎和路德维希都感受得到拳头裹夹着的劲风。拉吉奥整个人瘫倒下去，失去意识地前一刻避开了棋盘，倒在草地上。

这下子总算清楚了，为什么拉吉奥之前会变成那副样子。

“那么，二位，不做个自我介绍吗？”瓦尔特转向宇文碎他们，友善地说。

“在下敝姓宇文，单名一个‘碎’字。”面对龙的时候，宇文碎觉得还是有些礼数比较好，“是来自珑国的……旅客。”

“哦？现在已经到了旅客随随便便就能来悬浮岛的时代了吗？”瓦尔特笑得更开心了，“拉吉奥，你这主人颜面扫地啊。”

拉吉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坐回自己的座位，扶着还晕晕乎乎的脑袋，说：“这岛已经不是我的了，再说了，这是我请过来的客人。”

瓦尔特又看向路德维希，问：“那这位美丽的小姐，可否告知芳名？”

“路德维希·刘。”相比瓦尔特热情，路德维希的态度更令人联想到寒风刺骨的冬天，“在说正事之前，我能先请你办件事吗？”

“什么……”

瓦尔特的这个“事”还没出口，头上就被开了一个大洞。路德维希出枪实在太快，一瞬间给宇文碎一种错觉，仿佛是先看到路德维希扣下扳机，之后才听到枪响的声音的。她在下山之前，可能就把红莲铳调整到了能够随时开火的状态，刚才是利用肌肉和手腕的力量，把背后的红莲铳一瞬间夹在腋下，抵住瓦尔特的头，零距离开枪。

不过，她应该料到了，瓦尔特不会有任何事。

“哎呀，你的个性在珑国女子里面算是最热情的吧。”瓦尔特维持着上身后仰，一只手抓着屁股下面树墩的姿势说话，硝烟还弥漫在路德维希的枪口和他的身体之间，“不过还真是令我吃惊呢，还不到一千五百年，竟然连燧发枪都有了啊。”

瓦尔特嘴里蹦出一个宇文碎没听过的词：燧发枪，而这个词似乎令路德维希十分动摇。尽管如此，路德维希依旧用红莲铳瞄准瓦尔特。过了一会儿，瓦尔特坐正身体，额头上的洞飞散出晶莹的雪花，可飞散出雪花的同时，他的伤口也在渐渐地“愈合”。等到一切恢复如初的时候，瓦尔特又开口说：

“你们从哪里学会的膛线制作？”

又是一个宇文碎没听过的词。

“……无可奉告。”路德维希慢慢收回红莲铳，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着。

“别这样，其实我说的是‘糖线’，就是拉糖人儿的时候会出来的那个东西啊。”

“啊？”宇文碎和路德维希面面相觑，都没听懂瓦尔特在说什么。

“行了吧，你没有幽默感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拉吉奥看见这一幕倒是很开心，“说不定过去的一千五百年本该是你最有幽默感的时间，可惜你错过了。”

瓦尔特瞪了拉吉奥一眼，然后再次看向两个人类，问道：“我真的没有幽默感吗？”

“嗯，没有。”宇文碎直言不讳，路德维希点头表示同意。

“……总之，我先来处理你的事情，小子。”宇文碎隐约觉得因为刚才的回答，他好像被瓦尔特讨厌了，“长话短说吧，那本书里的事情，大部分都是正确的。”

“书？”路德维希满脸疑惑。

可宇文碎并不打算解开路德维希的困惑，他追问道：“你确定吗？”

“那当然。”瓦尔特说，“我有什么说谎的必要吗？倒不如说，我们还是很理解那个男人的，对吧，拉吉奥？”

“这种事别问我啊。”拉吉奥抚弄两下头发，转过头去，不知道在回忆些什么事情。

瓦尔特的回答，宇文碎早就猜到了几分。不过当他亲耳听到之后，内心的震撼依旧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还多了几分困惑。此刻，他最想找到那个叫做奥利凡多的老头儿问个清楚，为什么要让自己来证实这种东西。

“问完了？”瓦尔特问道。

宇文碎点头表示肯定，而当瓦尔特的视线飘过路德维希脸上的时候，她摇头表示没有更多的疑问。紧接着，瓦尔特说：“那既然如此，我告诉你们一件事：四季注定会重归大地的，不要试图阻止这件事。而且，这对你们来说应该是件好事，只不过现在还看不出来而已。第二件事，就是希望你们，能帮我们一个忙。”

“什么忙？”宇文碎脱口而出就是这个问题。无所不能的龙竟然也要开口求人办事吗？他对此十分好奇。

“那你这就是愿意答应了？太好了，可不要反悔啊，要不然我们可是会生气的。”瓦尔特自说自话，半哄骗半威胁地逼迫宇文碎答应下来，“请你们带领所有的翼人，在大地之上安生立命，与人类共存。”

日后，路德维希在颠簸的路途上，每逢艰难险阻就质问宇文碎“你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吗？”，弄得他羞愧万分，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