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完毕！”

“位置就绪，起飞！”

布拉迪威德商会的职员和血羽骑士团的骑士们，正在威尔第的龙场上，冒着鹅毛大雪，指挥一队队的飞龙，他们要为接下来抵达这里的客人腾出场地，而那句“起飞”，是传递给一位骑手的讯号——他将要骑乘血羽骑士团副团长的飞龙，前往悬浮岛，通知他们的客人，可以来“做客”了。

除了这些工作人员之外，米度芬格山上还聚集了不少人。他们都是不畏严寒的威尔第市民，来这里不为别的，只为见见一生只有一次的大场面。距离龙场最近的“特等席”，已经被联邦公学的师生们占领了。善解人意的穆吉奥尼教授，带着所有想看热闹的学生，占到了最好的位置。他须发尽白，穿着一身白袍，鼓鼓涨涨的，谁也不知道他下面究竟穿了几层棉袄；左手托着烟斗，时不时就吸上一口，好像那东西能取暖似的。甚至有学生私下里议论，穆吉奥尼教授之所以会答应带他们出来，只是为了能自由自在地吸烟斗而已——在学院内是不让他抽烟的。

今天的主人公有两批，其中一批在天上，暂且不表，剩下的人分别是宇文碎，伊莱娜和雅克。雅克依旧寡言少语，宇文碎和伊莱娜却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比起昨天，关系好了许多。

“你这名字真是蠢得要命。”伊莱娜说，“杜乔？那是什么玩意儿？你怎么不叫肚痛呢？”

好吧，只是看上去好了很多。

“我现在懒得理你。”宇文碎翻阅着手中的文件，在大风雪中，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最近是不是来那个了？天天跟吃了火药似的，烦不烦啊？”

看来，这样恶劣的关系，似乎是某个男人的咎由自取。

两个人吵架归吵架，工作还是能很正常地完成的。宇文碎确认过文件无误之后，递给伊莱娜，她接过之后进行第二遍确认，将文件交给等候在一旁的市政厅小职员，然后扭过头来，两人继续争吵。不过吵着吵着，就变成了抱怨。

“市政厅那些人都是什么脑子？所有的问题不落在纸上就执行不了吗？”伊莱娜讥讽着威尔第市政厅的办事效率，“我都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把自己不愿意处理的文件，夹杂在我们的要的东西里，一股脑儿塞给我们了。”

“这就是规矩，你想逃也逃不掉的，只要是人，就离不开规矩的束缚啊。”宇文碎说这句话的时候老气横秋，惨遭伊莱娜白眼。

“这也是你从那本书里读到的？”

“算是吧，加上我自己的一点胡思乱想。”

昨天晚上，两人终于找到一个共同话题，好好地聊了一番，那就是关于那本《手札》的事情。根据瓦尔特给出的信息，和翼人教会中某些精灵语的记载，宇文碎也不得不承认，这本看起来非常荒诞的书，所讲述的事情大抵上都是正确的——比如，“圣导师”汤姆，其实是穿越无法想象的遥远距离，来到这个世界的人类。

“说老实话，我觉得你才应该拿着那本书。”宇文碎说，“毕竟那是你老师的东西，说不定上面有什么是由你能看懂的信息呢。”

“不是早就翻过了吗？我和你一样，不懂奥尔芬到底想让我们干什么。”伊莱娜皱着眉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一副无论什么都要拦着我的样子，真是令人伤心。”

这时，天空之中突然传来一声龙吼，那是翼人们到来的讯号。众人抬头望向空中，在白茫茫的视野中，有几个黑点，他们不仅越来越大，而且越来越多，那就是翼人们的身影。在狂风与暴雪的战斗中，所有的翼人都化作以一敌百的勇士，从风的利刃，雪的矛尖上躲避开来，向着龙场翩然落下。要说有什么地方与众市民的期望相反，那就是他们的装束了。完全没有书中记载的那种，天空王者的霸气外表，全都憔悴不堪，身上也穿着厚厚的衣服来御寒，更是大包小裹地带了许多行李。

他们是曾经夜郎自大的种族，也是失去家园的难民，现在则变成了供人观赏的玩物。

“碎，我觉得那些看热闹的人脸上的表情真讨厌，能过去赶走他们吗？”伊莱娜问。

“省点儿力气吧，要是不让他们看热闹，还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子呢。”宇文碎无奈地回答道，“要是有个万一，我们又得背上‘叛国’的骂名。”

“人类真是一群无可救药的混蛋啊。”

“别忘了你也是个人类啊。”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伊莱娜笑了起来。

宇文碎也乐了，伸了个懒腰，说：“该死的，我都忘了你不是人了。”

首先降落在龙场上的，是嘉儿所带领的，阿伊尔的翼人，现在已经是以妇孺居多了。很多异种族都是被两个女翼人扛在肩膀上带下来的，，这些人中有的将和嘉儿踏上前往新家园的旅途，有的选择回到自己的祖国，后者将直接被安排进孙山饭店的房间里。

“听好了，从现在开始叫我‘普莉希拉小姐’。”伊莱娜突然趴在宇文碎耳边说。

“啊？为什么？”宇文碎很吃惊，“之前既不是说不用掩盖自己的身份吗？”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在你明天的早饭里加点‘作料’。”

自从两人同居以来，每天的伙食基本都是伊莱娜在负责，宇文碎偶尔动过几次手。因为共用一份工资，两人都不愿意在“吃”这件事情上浪费太多。伊莱娜的威胁虽然可笑，确实着实有效的，宇文碎只好点头答应。

“杜乔先生，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就在宇文碎和伊莱娜交头接耳的时候，嘉儿走到他身边，用假名向他打招呼。她身后跟着几个中年女翼人，其中有维吉尼亚，她面带笑容，不乏优雅。按照计划，易罗恩将会暂时留下来，为后面的翼人引路。为了确保行程的迅速与连贯性，宇文碎他们必须马上出发才行。

“雅克，开路就拜托你了。”宇文碎转过头对雅克吩咐道。雅克默不作声，仅仅是点头表示回应，然后就去做自己的工作了。他是这场旅途的“开路先锋”，如果没有他的协助，奥芬海默无论如何都进不去。望着雅克远去的坚毅背影，宇文碎想起了昨晚，伊莱娜问自己的问题：

“等这次的工作结束了，你要干什么？”

当时的他没说出口，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把这次旅行写成荡气回肠的故事。

杜乔·达·瓦尔蒂尼踏上了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