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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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公子,你看起来伤得不轻,又是深更半夜的,不会特地带伤闯到我的闺房,就为了说我聪不聪明吧?”

清容冷清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悦,她望着楚墨辰那惨败的脸色,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做出一副镇定淡然的样子,“若是楚公子想让我喊人,那我喊上一声值夜的丫鬟无妨。”

“不过,这家里如今是我在当家做主,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是我的心腹,就算他们闯进来看见我跟楚公子在一起,我也自然有法子封了他们的口,楚公子不必担心我的闺名有损。”

是在告诉楚墨辰,如果想用她的名声生事,那这个打算肯定是不奏效了,也不要再故弄玄虚,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凤眸里的星光有些暗淡,但是这不影响他看还绕有兴趣地看着清容的心情。

如果是一般的小姑娘,大半夜的,自己的闺房里闯进来这么一个带着伤,鲜血淋漓的男人,恐怕不被吓得失声尖叫,就是被吓得晕过去了,可这董六姑娘,却还能那么镇定自若地跟他说话,甚至语带警告地堵他的口。

有趣,确实有趣。

楚墨辰想笑,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低低的笑声里还掺杂了几声咳嗽。

清容的脸色变了变,她没想到楚墨辰伤成这个样子,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她有些羞恼,又有些着急。

“楚公子,我的丫鬟就在外间,如果楚公子不怕把她吵醒的话,大可以继续笑下去。”

清容能嗅得到的血腥味更重了,想来他的伤口一直在出血,要不是知道他几年后会是平西王府承爵的人,清容都要以为他是不是会死在这里。

“你怎么比我还紧张?”楚墨辰的眼眸中闪烁着几分兴味,像是在逗她玩,可是也像是试探。

是呢,哪家小姑娘碰上这种情况,不是大喊大叫,还关心这个深夜闯入自己闺房的陌生男子?

清容念头转过,就垂下眼帘,掩过了自己眼中的那一抹冷意,低声道:“楚公子若是我,半夜被人用匕首威胁,却发现对方是自己家中做客的贵人,难道要大喊大叫?我虽然不怕事情传出去会叫自己的名声有损,但是却怕安国公府秋后算账,倒打一耙,害了我父亲的官声。”

就差没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安国公府的人,她原先不敢大喊大叫,是因为他用匕首顶着她脖子,后来不敢喊,是因为他跟安国公府的人有关系。

楚墨辰的伤不算轻,闻言也没有过多地纠缠,反而靠着她的妆镜半坐在妆台上,笑着道:“既然都抬出安国公府了,那便扯着这面大旗,请六姑娘替我遮掩。”

他伤成这样,明明该求她的,可话说出来,语气却像是清容若愿意帮着他遮掩,都是清容的福气了。

清容心里有些不满,但翻腾了一下,又被她压了下去。

眼前这个人,可是安国公府派来的,又是以后的平西王,不管哪个,都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

*

因是深夜,外头还睡着丫鬟,清容只能自己动手帮楚墨辰处理伤口。

就在窗户旁,借着外头银色的月光,清容翻出了自己刚才做针线的剪子,轻手轻脚地剪开了他伤口周围的衣裳。

楚墨辰背靠着墙,身下铺了一床清容的薄被,因是女孩子惯用的,时不时还透着些幽香,借着月光,清容在给他收拾伤口,他也近距离地把眼前的女孩子仔细看了清楚。

光洁的额头上有些细细的绒毛,眉头微蹙,两道黛眉往眉间聚拢,她垂着眼帘在认真地帮他处理伤口,但他记得很清楚,她的一双杏眸黑白分明,在他跟前打太极留下周怀逸的时候透露着几分狡黠与俏皮,发现夜闯她闺房的人是他时,震惊里又带着几分暗怒,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却叫他都看在了眼里。还有……楚墨辰的目光往下,发现她的鼻子很小巧玲珑,想起来她不是那种让人一眼看过去觉得惊艳的,但是她五官却很精致,绝对是能留下让人过目不忘的印象的,粉唇微抿,在月光下显得很可爱,又带着一丝倔强。

清容不知道楚墨辰在光明正大地窥视自己,她只觉得楚墨辰的伤口太让人触目惊心。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他的肩膀上是一个血窟窿,此时倒没有再继续往外渗血,可看起来却还让人觉得害怕。

“我这里没有伤药。”贝齿轻咬了一下粉唇,清容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晦涩,“楚公子,还是早些告诉周公子吧。”

周怀逸浑身医术,又出身武将世家的安国公府,就算身边没有带着伤药,但是也能给楚墨辰治伤。

清容用从妆台的小匣子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从里头挖了些粉末状的东西出来,道:“这是绿豆粉,也不知道有没有效,但我这里只有这个,要用吗?”

楚墨辰忍不住地想笑,又怕牵动自己的伤口,只扯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眼底却满是趣味的笑意。

清容得了他的同意,便不看他了,垂首,撒了绿豆粉上去,眼见着叫伤口附近的血液渗湿了,她皱了皱眉头,干脆把手上的一小盒都倒在了他的伤口上。

只听见闷哼一声,清容的手顿住了,抬眸望去,是楚墨辰似笑非笑的凤眸,“六姑娘好干脆。”

也不知道是夸她还是贬她,清容却是没有半分的忸怩,像是为了对得起他的这句话一样,清容立马用干净的帕子帮他把伤口包起来,又挑了一件她给太太做的小衣裳剩下的布料,把他的半个肩膀都裹了起来。

吸汗的料子,大约也能吸血吧?

清容不确定,但她只想赶紧地把人给打发走。

“我只能做这些了,楚公子,外头既然没有动静,说明还没有人追着你进来,趁着天色还暗,外头守夜的婆子也没醒,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想了想,她又道,“周公子今日要替我娘诊脉,不会起得太晚,若公子晚些,说不定要碰上周公子了。”

“你不是让我把事情早些告诉周怀逸吗?”楚墨辰被她大概地包扎了一下伤口,又休息了一会儿,好像比刚闯进来的时候精神要好一些,笑着问她:“就是碰上了周怀逸,又怎么样?”

清容顿了顿,把用过的东西都收起来,轻声道:“楚公子怎么做是你的事,我只求周公子能看在我娘的病不常见的份上,能安心帮我娘治病。”

周怀逸知道了会怎么样?

清容跟周怀逸相处了有一阵子了,知道那是个小孩子性子,要是让他知道楚墨辰背着他半夜出去行事,最后还落了一身的伤,肯定要嚷嚷起来的,到时候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了,不仅楚墨辰会有麻烦,就是董家也会有麻烦。

而且,董家虽然是个小官儿,但是清容前世在宫里听过不少事儿,就是当朝大臣都能因为皇帝的一念之间就被发落问罪的,若是惹上了麻烦,安国公府自然是可以巍然不动,皇室对安国公府的信任可以说是无人能及,可董家这个小芝麻官,若是得罪了跟安国公府一样的权贵,恐怕就难受了。

而让楚墨辰这样深夜前去试探,还受了重伤回来的,对方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到时候楚墨辰自有安国公府庇护,他们董家呢?

电光火石之间,清容忽然想到了两年后董家被抄家的事情。

难道前世楚墨辰也来过吗?后来暴露了行踪,被人报复,所以董家才被抄家?

念头一起,清容的脸色就瞬间变得惨白。

她惊慌不定地望了一眼楚墨辰,却见凤眸深邃,一下子愣住了。

楚墨辰不知道清容想了那么多,可见她脸色变来变去,又露出了一副呆滞的模样,却显得可爱,就低低地笑,好像她的回答很好笑一样。

笑声把清容拉了回来,她有些恼,回头瞪了他一眼,却见他低低地呢喃,道:“真是个聪明的小丫头。”

董家的整个宅子虽然不很大,但是也不很小,小院落更是空置着几个,除了家里人常住的,又给了吴先生一个,还拨了一个给周怀逸,而楚墨辰原本跟周怀逸就住在一起,清容拨给周怀逸的那个院子是自己开了个角门的,若是他要回去,从外头到周怀逸的院子,可比要到清容的清欢阁要便利地多,女子的闺房多在内宅深处,否则就没有深闺大院的一说了。

可就是这样,楚墨辰却舍远求近地跑到了她的院子来,闯进了她的闺房,若不是因为要避着周怀逸,怎么会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要知道,如今管家的是清容,底下婆子怕清容收拾他们,对清容的院子看得还要紧一些,清容的院子里,比起太太的正院恐怕还要难进一些。

夜半三更,他闯进这个小姑娘的屋子,她却不问他如何受伤的,也不问他为什么不去找周怀逸,还叫他莫要声张,帮他把伤口处理了,这就是要掩下今夜的一切,要不是这个小姑娘心大没脑子,要么就是这个小姑娘聪明,知道有些事情不该问就不问,只要他能平安地离了她的房间,那这件事就算是水过无痕了,毕竟,他大半夜的受伤还不敢声张,以后肯定也不敢把这件事拿出去说,她要做的,唯一就是赶紧把他送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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