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5章: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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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小白回到了玄机,走在皇城主街上那叫一个大摇大摆,路人都躲得远远的,好奇的看着它,一边偷偷地议论纷纷:

“那就是咱们皇后娘娘的宠物吗?真威风。”

“皇后娘娘也是彪悍人物,敢养白虎。”

“听说是从苗疆带过来的,太厉害了。”

“可不是么,养这东西得耗费多少精力财力……”

小白听着他们的议论,不由翻了个白眼,心道云烟刚抱到那会,自己还是个小猫咪,谁不敢养?

不过它虽然听得懂人话,但是却说不出来,否则早就过去跟他们反驳了,云烟才没有好好养它,都是它自己自给自足,只有在百里平良在的时候它才能当一回小宝贝,改善一下伙食。

不过话说回来,那女人去了苗疆居然不带上自己,要知道它也是很想见自己老爹的啊。不过既然自己有云烟给的任务,那它还是先完成再说吧。

小白一边想着,一边甩着尾巴,在士兵敬畏的目光中,悠哉悠哉地走进了皇宫。

百里平良还在处理政务,见它进来,不由开口道:“小云儿偷跑出去,你也跟着偷跑,你们两个是不是都皮痒了?”

小白听见这话,立刻谄媚地过去蹭蹭他的腿,百里平良抚了抚它,道:“我近日接到浮生阁的密报,说小云儿现在在苗疆,她去苗疆做什么?”

小白心里知道她去给南柯解蛊了,但是它又不会说话,一时不由犯了难,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百里平良又道:“她没事吧?”

小白连忙摇摇头。

百里平良叹了口气,道:“夜无寐最近也没有动静,希望小云儿碰不见他。”

男子看着手中奏折,琉璃凤眸中却浮现淡淡的担忧之色。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可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于是只能沉下气来批阅奏折。

小白看自己男主人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也没有闹腾,只趴在他的脚边静静补觉,反正这几天折腾了一路,也确实困了。

然而还没睡多久,小白就听见外面有人求见,它睁开眼,看见下人呈上来一封书信递给百里平良,后者只看了片刻,流丽的双眉便紧紧皱起。

“小白,跟我出去一趟。”

小白登时跳了起来,目光询问地看向百里平良,男子看了看它,道:“小云儿被夜无寐抓走了。”

……

玄机皇后失踪的消息,率先传到了桃花岛、太清宫和浮生阁,三大势力动用人力财力开始在大陆上疯狂找人。

与此同时,天元国也隐隐起了骚动,云烟作为联姻嫁过去的公主,却在人家地盘上失踪,这令天元的许多大臣都起了讨伐之心,认为玄机皇帝根本不爱护自己的皇后,更是变相看不起天元,纷纷进言请求征讨玄机。

云宸倒不这么想,百里平良和云烟的感情他是知道的,而且百里平良给他的信中也说了,云烟是被夜无寐抓走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人失踪和他也脱不了关系,但当务之急是要先把人找回来,其他的以后再说。

于是天元的兵力也出动了,和其他三大势力一起寻找云烟,瑞和作为天元的盟国,自然也出手相助,于是整个大陆上一大半的势力都开始了寻人。

而在寻人期间,霓裳国倒是发生了不少的变故。先是万花谷被遣散,掌门莫名失踪,弟子们作鸟兽散,而后又是朝廷分崩离析,牧羽死亡和牧流芳失踪的消息被大臣们硬压了下来,打算推举新皇,可由谁来做这一人选,朝中又出现了问题矛盾。

不过天元、瑞和还有玄机,都在忙着找人,所以对他们的国事并不关心,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倒是盛莲没有任何动静,也不知道霓裳向盛莲求助了没有。

百里平良派人搜查过日月教,没有任何发现,但是因为日月教教主夜无寐劫走了皇后,所以整个日月教已经被封了起来,弟子们也在被盘查过后,确认没有嫌疑而被一一遣散,被称为天下第一大派的日月教,至此毁于一旦。

西域是个很美丽的地方,城外是无边无际的大漠,而黄色也是城内的主调,其他颜色就是波斯姑娘们身上的五彩轻纱和奢侈华丽的宝石首饰。

西域是很美丽,但也是整个大陆治安最差的地方,这里没有法律可言,衙门几乎是个摆设,就算有人受了冤屈,也会自己去主动讨回来,而不是要求官府出面。

这里的暴力和犯罪都没有人会过问,也不会有人将你挂在通缉榜上,这里是许多江湖侠客喜欢待的地方,因为可以刀起刀落,快意恩仇。

人声喧闹的大街上,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夫面容寻常,实在没有什么可让人注意的地方,而车窗里露出的一张面容却俊朗温润,一路上收获了不少波斯姑娘的目光。

车夫看起来是个话痨,一直在主动和车里的男子搭讪,他不是汉人,但做惯了生意学会了不少语言,交流也就不成了问题。

“这位公子,我看你锦衣华服,想必家世不错,怎么会到这乱糟糟的西域来?”

“寻医。”车里的男子简短地答道。

“哦,是找人给你身边的那位姑娘治病吧,她一直没睁眼,看起来病得不轻啊,她是你妻子?”

车里的男子不说话,车夫不由往后看了一眼,风沙吹过来,掀开车帘一角,露出里面女子的惊世容颜,看得车夫顿时瞪大了眼,然后便被那男子的黑衣大袖遮住了视线,车夫讪讪一笑,旋即回身一扯缰绳,认真赶路。

夜无寐坐在车中,看着昏迷不醒的云烟,不由缓缓地露出笑意。

……

云烟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女子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手脚都被锁上了铁链,看起来十分精细,然而她却连抬个手都十分困难,半晌云烟才明白过来,不是铁链太重,而是她浑身没有力气。

她尝试着去调动真气,却只捕捉到丝丝缕缕,她剩余的那些内力仿佛都是被人藏了起来,怎么找都不出来,似乎是被下了药。

有劲使不出的感觉让她暗恼,女子看看周围,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由沉下心来,想了想自己昏迷前的情况。

她在苗疆被夜无寐打昏,然后……然后就不记得发生什么了。

云烟正思索间,房门却忽然被打开了。

一名黑袍男子走了进来,云烟认出他是夜无寐,却仍是有些不敢相信,因为他的手里正端着一顿饭菜,看起来似乎还是给云烟准备的。

云烟警惕地看着他,看着他把饭菜放到桌上,然后对她说道:“过来吃饭。”

云烟不动,只皱眉看着他,夜无寐道:“本座没下毒。”

云烟还是不动,只问道:“为什么?”

她问得很模糊,夜无寐却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回答道:“你如果提前死了,本座就完不成大业了。”

云烟注意到他说到“大业”时,脸上掠过一丝狂热,不由暗骂了一句:“疯子。”

然后爬下来吃饭。

她真的是爬下来床的,脚步虚浮得不像话,不由暗忖夜无寐给她下的什么药,居然这么厉害,一边拿起了筷子。

她不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那种人,也不是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她只知道目前她确实得好好补充体能,否则别说恢复内力,就连和小白之间的心灵感应她都没能力做到。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小白没办法“定位”到自己,平良和南柯他们,肯定都急坏了吧?

她心中有些沉重,于是化悲愤为食欲,开始大口进食,却意外地发现这饭菜还挺好吃。不由抬头问道:“你做的?”

夜无寐瞥她一眼,“你还不配吃本座做的饭。”

“我看明明是你不会做吧。”云烟翻个白眼,扒了几口,又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快三天。”

“我们现在在哪里?”

“西域。”

云烟眉梢一挑,不自觉便想到了幽梦,那个有一半波斯血统的美男子。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不会被人发现。”

云烟一顿,心忖西域在瑞和与天元之间,而小白在玄机,隔了这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感知到,要是感知不到,那自己不就惨了。

夜无寐看着她碌碌乱转的眼珠,不由皱起眉沉声道:“别乱打什么歪主意,如果被本座发现你想逃,我就立刻打断你的腿。”

他最后一句说得森凉冰冷,激得云烟生生打了一个寒噤——她丝毫不怀疑他会这么做。

云烟被他恐吓了一番,顿时连吃饭的心情也没有了,她放下筷子,简短地道:“吃饱了。”

夜无寐看她一眼,话也不说就开始收拾东西走人,直到房门关上,云烟趴在桌子上郁闷,半晌后突然朝门口大喊道:“我要洗澡!”

一刻钟后,有人送来了一桶热水,还有一套换洗的衣服。

云烟不由挑眉,心忖原来这里还有下人,那夜无寐为什么还要亲自过来送饭呢?她想不出结果,只得耸耸肩,过去锁上了房门,然后坐进浴桶里练功。

云烟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屋里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心忖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一边探查了自己身体,感觉可以正常活动,但是离运功还差一点,也就说她现在和一个普通人差不多,女子不由叹了口气,然后起身爬出浴桶,摸黑换上了衣服。

那衣服是丝质的,层层叠叠但轻薄透气,虽然裙子有点长,不过还能接受,但是云烟总觉得怪怪的,便点开了灯,低头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发现是波斯姑娘们的露脐装,当即气歪了脸。

女子立刻出门去找夜无寐。

云烟脚上的锁链很短,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女子一边暗骂着夜无寐,一边抚着墙小步地快走,在黑夜里看去,她的身形举止活像一个刻薄尖锐的老妈子。

她手脚上的锁链因为行动而哗哗作响,所以女子还没走到夜无寐的房前,后者便自己走了出来,然后一脸冷漠地看着她。

云烟伸手便指:“你你你……你看你给我弄的什么衣服?!”

夜无寐打量着她,道:“别人都能穿为什么你不能?”

“我不喜欢!”

“那就脱了。”

“可我没别的衣服了。”

“自己洗。”

“没力气。”

夜无寐深吸一口气,不再理她,云烟看着他今晚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对劲,便不再惹他,只出声问道:“诶,你为什么要抓我?就为了神功大成?”

夜无寐不置可否。

云烟继续道:“你知不知道我失踪了,玄机和天元都会出动人手来找我,就算你杀了我,神功大成又有什么用呢?你的日月教现在肯定已经没有了,你能逃到哪里去?”

“你不懂!”夜无寐忽然烦躁地呵斥她。

云烟愕然。

她有什么不懂的?她这明明是在劝他,就算他杀了自己,成了天底下最强的人,可也只是孤身一人,被人海战术围死也不是不可能的,他年纪比自己大,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可为什么还是要一意孤行呢?

云烟摇摇头,可能她真的是不懂高手的心思吧。

她叉腰,转过身去道:“好吧好吧,你最懂,我睡觉去了。”

她说着就走,夜无寐突然问道:“你不怕死?”

云烟回过身想了想,道:“怕。”还没等夜无寐说话,她又耸耸肩,道:“不过是祸躲不过,如果老天真的要我死在你手上,我也没办法,毕竟我现在连武功都没有,要是跑的话,恐怕还没出一里地就被你抓回去了。”

夜无寐听见后面的话,脸色立刻便沉了下来,呵斥道:“你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云烟被他突如其来的低喝声吓了一跳,旋即讪讪地嘟囔道:“动不动就打断人腿,这么凶,鬼才愿意跟你呆在一起咧。”

她说完转身就走,“我睡觉去了,你别打扰我。”

夜无寐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半晌他忽然皱起眉头闭上了眼,脸上浮现一种痛苦的神色,男子扶着门框,低声地喃喃道:“月儿,爹爹对你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也吓到你了……”

……

云烟说着是要睡觉,然而房中却灯火未灭,她在看她从“幻花诀”秘笈上撕下来的,那最后三重功法的残页。

幻花诀目前她已练至第七重“蝶返”,还差三重便能功满,女子认真看着那经过白月批注的看似杂乱无章的功法,又联想到自己之前修炼的那些,一时竟觉得能够衔接起来,而且非常流畅。

当她终于认真看完白月的手稿之后,发现女子只是化繁为简,将那些晦涩难懂的东西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写了下来,有的地方还用了比喻。

云烟不由极为惊异,她从来没想过功法也还可以这样做。女子一连看懂了“幻花诀”的三重奥妙,一时不由极为兴奋,下意识便想打坐修炼起来。

然而她刚盘腿坐好,便看见门外有一道身影,云烟见状忙将残页藏好,灭了灯爬回床上,裹着被子看着外面夜无寐的身影。

男子似乎是想找她说什么,但是云烟现在并不想见他,于是便灭了灯不出动静,让他以为自己睡着了。

其实夜无寐也不相信她现在就会睡着,但云烟灭灯的行为已经很明显地拒绝他再进来,所以男子也是只是在门外站了片刻,便又离去了。

云烟见状不由松了口气,拍拍胸口拿出那几张残页,借着月光仔细地看起来,一边领悟着其中奥妙。

如此,一夜过去。

天色大亮之时云烟收势,将体内真气运转了一通,发现如海水般滚滚荡荡,她几乎能听见真气流动而发出的响声,同时感觉整个人神轻气轻,说不出的飘逸舒服。

至此,“幻花诀”第十重“绚华”,功成。

她身体里的内力已经全部转为了阳气,而天落千英也因为云烟体内真气的暴涌,而足足上了两重,直接跳过第七重到了到了第八重。

她看着手上的锁链,只感觉自己轻轻一扯便能断裂,然而她却没有这么做,如果夜无寐发现她挣脱了锁链,说不定就真的会打断她的腿。

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忙拨起刘海,照了照镜子,她眉间已出现了三点红菱,就像那次在万花谷山洞里,壁画上的白月一样。云烟用手拢好刘海将那个印记,盖住,这才松了口气。

要是被夜无寐发现,他肯定能猜出来原因。

自己功力大涨,到了此刻云烟反而不再害怕,她感觉自己能隐隐感应到小白的存在,虽然有些弱,但是却没有断开过,她不由松了口气——小白也能感应到她的存在,它知道自己暂时没事,平良应该也能放心一些了吧。

至于找到她,那是迟早的事。

云烟搓了搓脸,然后蹦下床,开门。

清晨的太阳总是好闻的,云烟满足地闭起眼睛,用力地吸了一大口,却闻到了饭香,女子不由睁开眼一看,发现夜无寐正好端着饭菜站在她面前,看她的眼神不冷不热,但就是让云烟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嫌弃。

云烟顿感尴尬,身子往旁边一退,邀请他进房,夜无寐抬步走进去,云烟大咧咧地跟在他身后,却听身前的男子说道:“我看你活蹦乱跳的,力气恢复了?”

云烟心里一惊,暗道自己太过得意忘形了,不由“呃”了一声,道:“差不多吧……但是……”

夜无寐放下饭菜,转头看她。

“我并没有打算逃跑,所以……你能不能不要打断我的腿啊?我不想变残疾呜呜呜。”

夜无寐闻言,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云烟看见他的神色,不由立刻捂住嘴巴不再多说一句,半晌夜无寐开口,淡声道:“放心,我不会那么做的。”

云烟立刻睁大眼睛,跳到他面前,难以相信地向他确认道:“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不会打断我的腿吗?”

夜无寐烦躁地挥开她,不耐烦道:“本座不说第二遍。”

云烟顿时嘿嘿地笑起来,拿过筷子开始吃饭,她心情好,吃得也欢快,夜无寐看着她,眼神有点琢磨不透,半晌他忽然出声道:“其实我挺看不懂你的,明明都要死了,还能过得这么快活。”

云烟咬着筷头“唔”了一声,旋即道:“有福眼前享,有难身后当。我就算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啊。”

夜无寐闻言轻声一笑,不再言语。云烟看他一眼,道:“其实我才看不懂你呢,你昨天晚上说我不懂……我不懂什么?你懂的又是什么?”

夜无寐神色一正,沉吟了片刻,看向她道:“你知道,什么是真理吗?”

云烟一怔。

真理是什么,面对夜无寐突然的问题,她一时竟答不上来,什么是真理?哪方面的真理?什么样的准则被奉为真理?真理饱含的意思太辽阔了,辽阔到云烟不知道该从何答起。

她顿了顿,道:“正确而永恒不变的,即是真理。”

夜无寐道:“说得不错,可你知道怎样寻找它吗?”

怎样……寻找?

云烟又是一怔,旋即回过神来,道:“拐弯抹角,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夜无寐一笑,道:“真理是永恒的,凡人可以通过不断增加自己的见识来接近真理。而有些真理,则可以和其他武学结合在一起,衍生出一种新的,更为强大的武学。”

云烟听着,眉头不自觉地皱紧。

夜无寐起身,负手抬颌道:“我的老师可以说是武学的一代宗师,他开创了无数神奇的武学,那些武学都饱含着真理。那时候,他即是真理,有很多人信奉他。”他回头看向云烟,笑道:“他们对我老师崇敬的态度,比对我更为夸张。”

云烟抿紧嘴唇,不语。

夜无寐继续道:“我的老师相信,人越多,收集到的信息就越多,见识就越多,也就更能接近真理,所以他广收弟子,开山立派。他还相信,武功是接近真理的重要途径。”

“强大的武功可以让人超越身体的极限,能人所不能,而这其中的真理,还没有人知道。”夜无寐看向她道:“你知道吗?比如为什么武功能让人强身健体,甚至可以改变人的肤色,发色,瞳色?”

云烟哑然,因为她不知道,也说不出来。

“我的老师也不知道,所以他穷极一生来研究各派武学,也根据他的知识创造了很多武学。我的‘神阳掌’和‘仙月掌’,就是他所创造的。他创造的那些武学,很多都饱含着真正的智慧,如果没有掌握足够的真理,就会走火入魔,疯癫而死。”

夜无寐停了停,突然问向云烟道:“你知道“仓颉造字”吗?”

云烟闻言一怔,原来华夏的神话故事,在这个世界也有流传,也是自古就有的么?

她道:“知道,仓颉造字,下粟如雨,鬼哭魂嚎。”

“对。”夜无寐笑道,似是很满意她能答上来:“就是因为仓颉揭露了凡人从来没有窥探到的真理,所以才会天起异象。”

“我的老师,也希望自己能够完成像仓颉一样的成就,可惜,他到死都没能完成心愿。”夜无寐道:“他死后,我开始思考为什么人的生命为什么这么短暂。日月都能永恒,人作为世间最高等最有智慧的生物,也应该享有和日月一样的宿命,所以我成立了日月教,来研究生死,还有对时间、空间、力量、方向的研究。天时、风水、地理……真理包含的东西太多了,仅凭这不到百年的寿命怎么能够研究得完?于是我开始研究长生。”

他忽然凑向云烟,直勾勾地看着她,道:“我发现,人确实可以长生。”

云烟眸光闪烁,紧盯着他。

“苗族的圣女天生带有一种奇特的能力,可以改变空间时间,甚至可以让人起死回生,而她们天生与动物亲近,寿命也比一般人要长。”夜无寐道:“据我所知,苗族曾经有一位圣女,足足活了三百多岁,而且她并没有任何武功,只是体质特殊而已。”

云烟紧紧地看着夜无寐,后者一笑,道:“我想你应该猜到了,她和你一样,是至阴至阳之体,可以这么说,如果你具有像她们一样的灵力,你也可以活得比一般人要长。”

云烟反问道:“我为什么要需要那么长的寿命?”

夜无寐道:“你是不需要,但我需要,我需要用更多的阳寿来支撑我研究真理,所以我从玲珑身上获得了特殊的能力,然后又找到了你。”

云烟眉头一蹙,不由问道:“什么样的能力?”

“你记得天元皇城的摘星楼吗?”夜无寐看向她道:“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里,当时我是要去找你们天元的大司命占卜一些东西,没想到他只是个略懂风水星宿的骗子,所以我杀了他。”

云烟闻言一震,呼吸也急促起来,道:“你……你是假扮大司命的那个神秘人!”

夜无寐轻笑颔首。

云烟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忙道:“你从玲珑那里获得的能力,莫非就是可以穿过时间空间,从而看到另一个世界?”

夜无寐道:“没错,但也仅限于此,我也很好奇,不同的位面,竟有不同的世界。”

云烟立刻跳起来抓住他,道:“求你……让我再看一次……再看一次那个地方。”

夜无寐一挑眉,道:“为什么?”

“我需要再看一次,那里有对我非常重要的人……求你了,让我再看一次,就一次,我任凭你处置。”

夜无寐看着她慌乱急切的神色,半晌开口问道:“你……是那个世界的人?”

云烟点点头,声音里已经带了一丝哽咽:“求你……让我再看一次,看看她怎么样了……”

夜无寐静静看着她闪着水光的双眸,半晌抬起她的脸,让她直视向自己的眼睛,云烟愣愣地看过去,看见男子那古井无波的幽黑眼底忽然泛起层层涟漪,云烟不由眼前一晕,旋即便径自跌了进去。

一片黑暗,暗中有光,那光引导着云烟前进,周围模糊一片似梦非梦,云烟抓紧步伐快速前进,谁知一动那光便奔涌到了眼前。

光里涌出红名未亮的急救室,云烟顿时呆愣愣地定住,片刻后一张病床从里面被推出,病床上覆着白布,依稀看得出是一个人形。

一名男大夫从里面步出,揭下了口罩,叹气道:“联系死者亲人吧。”

“已经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只留下了很多钱。”一旁的护士说道。

男医生叹了口气道:“那直接联系殡仪馆吧,好好火葬。”

云烟浑身骤冷,全身血液在刹那间被冻结起来,如同跌落寒冰深渊。

她定定地看着那从病床上垂下来的手,那手是属于老年人的手,瘦骨嶙峋皮肤松弛,云烟骤然气血上涌,喉咙发堵,她微微张着嘴,不知道是想喊病床上的那人还是希望能够喘上气来。

眼泪已不知何时流满了脸颊,云烟看着那男医生和护士安排着诸项事宜,看着那病床被人缓缓推走,半晌她仰首,骤然凄厉地哀嚎出声,直直刺破无边黑暗。

“不!!!!——”

夜无寐一直静静地看着陷入幻境的云烟,看见她呆愣的眼睛里泉涌般流出粉色的血泪来,不由惊愕,然后云烟忽然身形一颤,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夜无寐避之不及,鲜血尽染在他的衣襟上,男子不由皱紧双眉,却见云烟已经跌了下去。

她跌在冰凉的地面上,仍在流泪的眼眶里,眼瞳涣散无神,夜无寐蹲下身,皱眉打量着她,半晌云烟回过神来,抓住他的衣袖,呆滞地开口。

“求你……立刻杀了我。”

立刻杀了我。

云烟在幻境中看见的,夜无寐自然也能看见,他虽然看不太懂那里的世界,但是见那几个人的对话也隐隐猜到了些许,也知道云烟是失去了亲人,所以突然崩溃。

他皱着眉头,道:“还没到时间。”

云烟看他,喃喃地追问道:“什么意思……你说的什么意思啊?为什么没到时间……你不是很想杀我吗?我现在就在这儿,你快杀了我啊!”

她一连串质问着夜无寐,后者简短地道:“天时很重要。”

“什么天时,天时是什么,为什么要说天时很重要?”云烟伸手抓上他衣襟,开始语无伦次地哭喊起来:“你不是只要杀了我就可以了吗?我人现在就在这里,你快杀了我啊!我求求你快点下手,求求你快点杀了我!!!”

她手指死死攥着他的衣襟,攥到指尖发白,手背上也青筋暴起,她哭道:“求求你了……你快杀了我吧,我好难受……心脏……像要炸开一样……求求你……快杀了我……”

夜无寐忽然挣开她,起身,任她狼狈地跌在地板上,女子双手捂紧心口,深深地俯下身,几乎要将自己整个身体都蜷起来。

夜无寐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听见她呜咽的痛哭声模糊不清地响起来:“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我来到这里……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和她分开……为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啊……”

云烟抬起头,以俯跪的姿势仰视向夜无寐,她眼眶猩红得可怕,脸上泪水涟涟,正以一个卑微的姿态面对着他,她张口,嘴唇颤抖着乞求道:“求求你……帮我解脱……”

夜无寐忽然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沉声道:“我说了,还没到时候,你就是想死,也得按本座安排的时间来死。”

云烟一把疯狂地扑过去,双手掐上他的脖颈,崩溃的大声哭喊道:“为什么?!为什么死都不让我死?!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去死吗?!现在又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既然这样,好!我不死!你死!!你给我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啊啊啊啊!!!”

她崩溃地嚎啕大哭着,似要将浑身力气都用尽,夜无寐任她摇晃,男子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半晌终于伸手,轻轻覆上她的双眼,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云烟却吃吃地笑起来,轻声道:“对,就是这样,杀了我吧……快点动手。”

一个温暖的怀抱,忽然压了上来,云烟立刻失声,她身形颤抖着,两行眼泪从夜无寐掌下流出。

“别哭了。”

夜无寐低低道,伸手抱住了她,云烟紧紧咬着牙,眼泪不断汹涌地流出,半晌她低下头,狠狠咬上了夜无寐的肩头。

夜无寐闷哼一声,却将她搂得更紧,云烟咬得愈发用力,喉咙里也发出痛苦地呜呜声,她不断抽泣着,嘴里却不肯松开,任凭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夜无寐一言不发,只紧紧皱着眉,搂着她的手也没放开。

他不喜欢她,甚至一直都对她非杀不可,但是看她奔溃得几乎要疯掉的样子,他忽然心软了下来,并借给她一个怀抱。

他是第一次看到女人可以崩溃成这个样子,心中却不知为何也跟着隐隐作痛,他暗想,就这一次吧,这个怀抱,就当是你用命换来的。

男子沉默地承受着云烟的发泄,半晌后,他忽然听到她的哭声停了,肩上的痛楚也骤然减轻了不少,不由松开了云烟,却看见女子已经哭昏了过去。

他脸色紧绷地注视着云烟,看见她眼角仍有泪光,不由又皱起了眉,半晌他将她轻轻抱起来,放到床上,关上门走了出去。

……

云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眼前一片黑暗,她以为是天黑了,便摸索着去点灯,结果烫到了自己却还未能看到火光。

她怔怔地抚上自己的眼睛,是……哭瞎了么?

她坐在床边,呆愣愣地想着之前的事情,眼泪又一滴滴掉了下来。

奶奶死了,她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最痛苦的是,她连去送终都做不到……

云烟想着,只感觉两侧的太阳穴开始痛了起来,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拼命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一只手,却忽然阻止了她的动作。

云烟霍然抬头看去,只能看见黑暗中一个黑影,她心里知道是夜无寐,不由撤回了自己被抓着的手腕。

那只手却按上了她两侧的太阳穴,用指腹轻轻揉起来。

云烟沉默地坐着,半晌出声道:“谢谢。”

夜无寐停了动作,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云烟摇摇头,她已经不记得了。

“是月儿的祭日。”夜无寐继续帮她揉按起来,道:“我说过会用你用来祭奠月儿。”

云烟面色并无多大的波澜,她垂着眸,淡然出声道:“请便。”

“不过我现在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夜无寐道。

云烟抬起头看他,这次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脸,不过好歹让云烟确定自己没瞎,只是哭得太厉害了而已。

她转过脸,听见夜无寐道:“月儿并不认识你,就算要祭奠,也是用南柯的血。”

云烟秀眉一蹙,道:“你冲我来就可以了,不必搭上其他人。”

夜无寐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笑意:“跟你无关,我很早就想杀他了。”

云烟皱起眉,道:“为什么?就因为他没有保护好夜心月?”

“不止如此,他还不懂月儿的心,也从未善待怜惜过月儿。”夜无寐道。

云烟道:“人总要成长,况且他那时年龄并不大。”

“是,月儿死的时候,他才不到二十岁,还是个少年。”夜无寐道:“可这并不妨碍我现在要杀他,不是么。”

云烟听他执意要杀南柯,颇有些不悦地挡开他的手,夜无寐见状缓缓收手,道:“晚饭做好了,过来吃吧。”

“没胃口。”

“我亲手做的。”

云烟忽然抬眼看他,没有笑意地笑道:“你是我把当成夜心月了么?”

夜无寐只看着她,不置可否。

“我猜,你对夜心月的疼爱也不比你口中的南柯多,甚至比他更少。”云烟道:“否则你怎么会把对她的好补偿到我身上?”

夜无寐气息沉了沉,云烟道:“谢谢你特意为我做饭,不过这份心意,我想我不需要。今天是夜心月的祭日,我希望你还是能多多陪她。”

夜无寐脸色冷冽,起身走人。

云烟深吸了口气,躺回床上,只感觉眼前一片灰暗,奶奶死了,她再也没有了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动力,她甚至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就这么让夜无寐抓去完成他的“大业”算了。

云烟叹了口气,伸手缓缓覆上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心脏依旧在缓缓跳动,可每次都震得她胸腔隐隐作痛。

云烟有些痛苦地翻身趴在床上,忽然察觉到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在呼唤她� �样,云烟骤然坐了起来,眼中满是惊喜激动之色。

小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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