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神奇钟表店之毒疹危机(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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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郁闷的看着窗外:又下雨了。每当雨天,他就不能不想起,在他的家乡,院子里是栽着竹子的,那种细竹,不能吃、不能当建材,其实是没什么用,就像他手里调弄的精密齿轮一样。

可是每当下雨的时候,唉,怎能没有竹子呢?那种疏密、色泽、气韵,仿佛是千年万年的诗魂,雨落在上面,就像千万年的诗魂一起吟起歌来。雨夜、雨晨、雨昼、雨的黄昏,留得青竹听雨声。

这种心情是没法翻译的。杨瞄了一眼八点钟的新闻,饱满娇艳的外国女人在啼哭,睫毛膏糊在眼睑上。这种女人怎会理解有佳人,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鹅黄色的裙子一阵风卷起来,身材好到夸张的程度,语气急若星火:“那块仿表,你卖多少钱?”

“琼妮小姐——”杨抬起头,微笑问候断在喉咙里,“你眼睛怎么了?”

贼按了按左眼眼罩:“长针眼。”

“你的手?”杨目光迅速滑向她手上的厚手套。

“我怕冷!”贼厉声道,“别废话。你卖不卖?”

杨叹了口气,把手上最后一只齿轮转紧,上了弦,钟上那只小燕雀怪神气的“濯铃濯铃”叫起来,再神气也叫不碎异乡的雨意雾霾。它除了可爱,其实是什么用也没有。

等这次事件解决,是该换个地方住了吧!他暗暗下定决心,即使回不了故国,至少也要离故国近一些。

“喂!”贼得不到他的回答,急得跺脚。

“卖……卖。”杨脸上挂起生意人的招牌笑容,取出他仿的那只表,麻利拨上弦,“盛惠三英镑一便士,现款。”

电视里的女人最后总结哭诉:“对,昨晚他嫖妓去了。他是个人渣!”

贼抬起眼皮望了一眼。

网球某明星,在控诉她的富翁公子男友。这样的新闻都作头条,可见贝蒂那档子事没发作出来。

D没有跟贝蒂分手呢!

如果他真的狠得下心跟贝蒂分手,那贼是无论如何不会伸出援手救他的。可他没有狠心。他还是她爱过的那个烂好人。于是贼没办法了。她必须帮他解决他跟康狄格的那档子事。

她的脚步有点飘忽。

杨对着她的背影看了又看,终于忍不住道:“琼妮小姐,你是不是——”

“什么?”贼于门口止步,回头瞪他。

即使用眼罩遮住了一只眼睛,她仅剩的独眼目光仍然凛厉。

杨在她目光逼视之下,语调谦卑的降低了八度:“是不是贵体有所不适?”

适不适,关他什么事?贼冷哼。她不习惯跟陌生人讨论自己的身体状况——我们有这么熟吗?咦!

“如若不适的话,我们东方有神奇的药膏……”杨在口袋里摸呀摸。

他还兼卖万金油!贼不屑的哼了一声,掉头就要走人。

“……专治深夜子时阴气侵体、饮食不当之类的疑难杂症。”杨终于摸出了那只药瓶。

子、子时!贼暴怒转身,摆出攻击姿势:“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你搞的鬼?!”

“啊?”杨吓得指着药瓶上的说明书,“我只是念说明……”

那只棕色的小药瓶上,印着他念出来的几句话,磨损已经很严重了,他觉得有必要给顾客念一遍。

贼的脸色松动了一点。

杨趁机把药瓶塞到了她手里:“盛惠四英镑。”

是,是,万金油比他的手艺还贵,贼没好气。

“这是采天地间精华……”杨同她好好解释。

贼胡乱丢给他一把钱,抓了药瓶就走。房东在下面招呼她:“琼妮小姐,琼妮小姐,你的牛奶和报纸……哎哟,你眼睛怎么啦?”贼冷着脸,一阵风卷下去、又一阵风卷回房间。

她脾气比平常暴躁得多,像一滴水炸到了油锅里。

就在清早更衣时,她发现手腕那块湿疹长得更可怕了。一粒粒红头精神饱满的紧挨在一起,密密麻麻,像许多细小珍珠——好吧,或者更恶心一点,像许多细小的*。

更要命的是,她引以为豪的十指也出了状况:拇指根长出了新的湿疹。毒蛇在一点点的接管她的手。

她的心也像是被毒蛇咬了,翻腾、折磨、情难以堪。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湿疹、只是闹个小脾气,她努力的劝告自己,可是这种,连医生都不敢去看、对着每个人每件事都生气,连自己都讨厌,把自己都当成一块湿疹,只想怎样就解脱了吧!这种心情算什么呢?

她拧开气味古怪的药水,脱下手套。几个疹头擦破了,喷出红黄的脓液。并不疼,只是痒,微微的,似打了麻醉药后把肠子掏出来、还有一层粘液连着腹腔,颤巍巍抖,那一种痒,看一眼简直让人失去活着的勇气。

贼手一抖,把瓶子摔破了。

这种可怕东西,大概不能再叫作湿疹了。

她的眼罩也滑下去。

眼睑里密密麻麻一片疹头。

贼觉得自己像一片烂肉,在腐烂、破裂。有个什么力量推着她说:死吧,死掉就干净了。真的,算什么呢?死好了,死好了!

“可是我……一直都是一片烂肉呢!即使这样,只要不死,也都会活下去。”贼冷笑着,咬紧牙关,把药水抹在自己的疹头上,从手腕、到眼睑。吁口气、换了身衣服,握紧假表,她整装出门。

她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换了假发衣装,从琼妮变成另一个女孩,丰满、粗糙、举止带着神经质。戴上墨镜,她就成了个毫无魅力的盲女。

她走进了一家可靠的皮肤医院。

如果说刚才整装出门所需要的意志力,就像把零落在外的肠子拣回腹腔、塞好、自己缝合,那么如今面对皮肤医生,她就像刚缝合的伤口又裂开,神经一千度的敏感,面对泠泠刀锋,却不能逃!

“咦,紧张什么?”医生奇怪而生气的瞪了她一眼,“别动,让我给你检查。”

“如果是你长这种东西,你比老娘还紧张呢!现在准已经尿裤子了。”贼咬牙维持着僵硬的微笑,想着。

她没有把墨镜脱下来。只有这个绝对不行。好比说脱掉了胸罩却不肯脱底裤,五十步笑百步也好,这相差的五十步还是重要的。

她觉得如果把墨镜都脱下,不如直接请她去死!

医生把她的手腕翻看了一番。疹头在贼看来、跟在他看来不一样,“一片细密的红疹”,他这样想,有点严重,但也并不比癌细胞更严重。他是个很冷静的医生。

尽管,不知为什么,他翘着手指不愿意接触那一片“普通的红疹”。下意识的他回避它们,像懦夫回避恶梦。

目测完毕,他已经可以开方子了,但出于谨慎起见,又作了几项化验,过程磨蹭得让贼几乎无法忍耐。“过敏。”最后他这么宣布,龙飞凤舞开了一支药膏,并严令她把手腕上的药水洗去。“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小心真菌感染!”他训斥。

好的,洗就洗。反正贼本来就对东方人的药水持保留意见。

这位医生开的药又如何呢?内心深处,贼其实也无法投以信任票。可是这样都不信任的话,问题就更糟了。她压下疑虑,像哄三岁小孩一样哄自己说:好了,医生都看过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恐惧就可以丢掉了吧?宝贝干活去!

干活,倒不必再换装,夜行服都不用——雨虽然下得绵绵阴暗,毕竟大中午的,穿夜行服实在太突兀了!

她稍微在脸上多做了一点儿手脚,包括给眼睛上贴了点东西,就磕磕绊绊走到臭名昭著的黑巷子,贴墙站着,每当有人走近时,她便小小声道:“要表吗?要表吗?”

大部分人扬长而过,偶尔有人驻足道:“什么表?拿出来看看?”

“好表,先生,我听过了,齿轮嘎嘣嘎嘣转得可带劲了!”她渴切道,“您拿个硬币吧,啊,就是那种圆滚滚的黄女士。请把它放在我的手心,表明购买的诚意,我立刻拿货给先生看。”

听众冷笑着离去。

什么破表呀,就要一英磅下订?万一钱放在手心,她转身就跑了呢?当人家是傻的呀!

贼耐心的等,这些不傻的聪明人,不是她的目标。

终于有脚步停在她面前,什么也没说,默默放一枚金属片在她手心。

贼摸了摸,份量质地都不错,这位贵客没有欺负盲人给假币,就哆嗦着伸手入怀,掏出她的珍贵货物。

对方倒吸一口冷气。

识货,识货!他果然知道康狄格有一块失表,也知道失表长得什么样子。

事实上,以新闻播报的力度,现在才有识货者出现,贼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下一秒钟识货者就掐住了贼的脖子,逼问她哪来的这玩艺儿。贼抽噎、咳嗽、求饶,把鼻涕都喷了出来,告诉这位大爷,她就是摸了一个人的包,过来发个利市。

大爷问她,那人啥样?

她是个盲人,怎么能看得见呢!

大爷再问,那人包里还有啥?

小盒子、纸头、钢镚儿什么的……当然,那几枚钢镚她已经花出去了,跟街头小贩买了盒烟,大爷有兴趣可以去找找。

大爷认为她不说实话,抬手要揍她。

那拳头挥得实在业余。

贼简直懒得躲,所以也就不躲了,稍微意思意思的把脸往后仰仰,避过大部分冲力,顺便把墨镜架子送到他拳头前。

大爷正觉得拳头落下的地方好像有点虚呢,来不及狐疑,墨镜“咣”结结实实扎痛了他的指节。

于是它就飞了出去。

露出下面的眼睛。

贼可怜兮兮趴伏在地,那双眼睛,烫伤的疤痕无比狰狞。

任谁看到这样的眼睛,总要愣一愣的。贼算得很准。趁这大爷愣的当口,贼就猫腰飞快溜走了,那块表当然也不要了。

表上,镶着十六颗钻石,其中十五颗都是杨配的人造假钻,但还有一颗是真的。贼从真表拆下来的。她对于齿轮发条什么的虽然没自信,打开表盖卸个钻石装到假表上还是做得到的。

逃到安全的地方,她把假疤痕撕去,重新换了一次装,买了几份报纸,这就可以回到琼妮的小公寓了。

广场白鸽静静的啄着羽毛,羽毛其实不是纯白的,带着些斑点、还沾着些污渍。厌倦和绝望又回到贼的心里。鸽子也不是纯洁的,有什么意思呢?她把饵抛出去了,又怎样呢?统共都有什么意思。都是为D做的,没意思,死好了。原则和希望什么的,都是烂泥,死好了,死好了!

这些声音在她胸口不断的重复喧嚣,每一声死亡时都留下巨大的回声,被新的声音织进身体里,咆哮冲击,找不到出口。

不用看她都知道医生的药没有用,毒蛇还在,还在,在皮肤外阴险的呼应着内心的怒涛,无生无灭、永劫永世。她不会知道它们为什么缠上了她,但她知道它们绝不会离去了,除非她死,除非她死!

贼跌跌撞撞回到公寓。有人跟她打招呼?她不在乎了。没法在乎。她把自己丢进琼妮乱糟糟的松软床铺,痛哭失声。

许多事情都是一夜间变糟的。她幼年的床、她幼年的家。一下子就毁了。那场雨她一辈子都没走出去。她读不懂。她读不懂的劫难怕要带她走了。

贝蒂其实帮过她很多,D也是。他们曾经是她生命里唯一的光明。贼在床上翻来滚去,像一条蜕不了皮的蛇。新闻沉默、报纸沉默、整个世界都对她沉默。她要做吗?真的要吗?她在博物馆的模型船前向他下战书时,那份心中的赌约真的要遵守吗?

身上一阵冷、又一阵热,她发烧了。胖乎乎的牛奶瓶站在床头柜上。现在讨论节食还有意义吗?贼伸手去拿它,喝了一口,忽然感觉不对。

她冲进浴室。浴室镜子照出她,形容憔悴、头发蓬乱、眼神像精神病人。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她张大嘴——是的,就在这里!在洁白牙齿和通红丑陋的舌根之间,长着饱满的、鲜红的、密密麻麻的疹头。

贼趴在洗手池上,吐得天翻地覆。吐完后,她昏迷了几个小时,刀片划开皮肤的疼痛才令她醒来。

“我在自杀?”贼瞪着自己的手,很不可思议。她的右手拿着刀片,正慢条斯理切着左手手腕,像切着一条生鱼片。贼暂时没反应过来,刀片就继续深入,“噗”,暗红的静脉血喷在已经干涸的她刚才吐的秽物上。

“你疯了!”贼对着右手呵斥,把刀片拿开,背上已经出了粘粘的一层汗。她止血,开水龙头把秽物和血迹都洗净。

毒疹并不像梦一样消失、或者像秽物一样洗净。

模模糊糊的,她觉得,她的右手也许是想把毒疹割掉。如果用这样的方式摆脱它,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没什么发疯,反而很轻松,像洗了个热水澡。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倾向自杀的人,有的同性恋者从不觉得自己倾向同性,直到嚯啦一下子,良辰美景逼到眼前,你拥抱宿命像拥抱家乡。

D和贝蒂一直没在新闻里出现。

站在模型船前,船长的红头巾映红了她的眼角,贼对他说:你要和贝蒂分手。那时候贼心里想的是:分好了,分好了。你与她分了,证明你也不过如此,我可以放心的忘了你,去过我的人生。你如果不与她分呢?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坏女人了,这样苦苦为难着你。从此后我知道你是一点都不能爱我了,我也就非得忘了你不可。

贼困在这个阴雨的城市,太久太久,她想离开,要干干净净的离开。

没想到如今离开变成了死亡。

贼想她是真的要死了。没办法解释的。心里的声音一直在啸叫,死好了,死好了。蛇爬到了她的食道里。她这个肉身是不能再用了。

离开之前,还要救D么?如果他仍然是烂好人,她会救他一次。这份承诺只放在她的心底。除了她,没人会知道。

贼恍恍惚惚坐在窗前,不知道太阳落下去又升起几次。或许本市阴雨太久,太阳已经根本逃走了。

仍然没有任何新闻说D与贝蒂分手,倒是康狄格发了一篇悬赏,请求手表的窃取者与他联系。为了表示诚意,他开通一条热线,声称欢迎拨听、绝不会有监听。此外,他还在各大地铁站设了几个邮箱,欢迎窃取者投信联系。

热线什么的都是浮云,监不监听只有天晓得,即使找一个街角公共电话,电话周边要没有市政府、附近商家、或者随便什么鬼机构设立的监控探头,也不容易找到,即使找得到,贼也懒得动弹。

贼还是去邮箱投递来得好。

该邮箱设计得很体贴,放在地铁的乘客出站人流处。哪怕真的设个摄像头有心要拍,也很难拍到谁往里丢了个东西。何况,康狄格拍胸脯保证,绝不会设摄像头。

贼相信他。

她有意放出一块镶着真钻的假表,让他以为窃贼打算化整为零消化他的真表。她试探他,那块表保持完整是否对他具有特殊意义。果然有,他急了,不得不放低姿态恳求与她接触。为了让她放心,他会替她设计安全对话渠道,不必她再费劲冒险。

现在真表在她手中有如一位重要人质,他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她撕票。这一点,她知道,他也知道。

但她不敢保证他是不是一定会战胜他的好奇心,在电话上加个“来电定位仪”、或者录个音什么的。她是一点点信息都不想留给他。

于是贼远远的叫了个女孩,用一块棒棒糖的代价,请她把一封信投进了邮箱。

信里说:“请解决XX大楼的用户居住问题,以表您的诚意。”

并附了第二颗真钻石。

这种成色、这种完美切割的古老钻石,短期内要做出复制品,除非做假钻。而康狄格当然有仪器来验证钻石的真假,那么他就知道,这钻石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可能性来自他的失表。

其实,把表带卸一节下来什么的送过去,效果会更好,可是贼一来不愿破坏名表的完整,生怕没有能工巧匠能把它天衣无缝的补回去;二来么,她更怕康狄格的秘密恰好藏在某一节表链里,送回去等于放虎归山。

只有纯净的钻石藏不下任何秘密吧?即使他也有可能恰恰就爱这几颗钻石……一十六颗,送回八分之一,贼愿意冒这个险。

当然她也有更简单的解决方法:直接把表交给D,让他拿着表跟康狄格谈判去。但简单的方法也有可能失败得很简单:康狄格召唤警察来收复失物,把D打为嫌犯。

大家都是聪明人,沟通的方法不得不越来越复杂。

贼抱着肩慢慢的等。老查理打了几次电话,说买主快要没兴趣了,问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回答说:“表不在我手里,您问别人吧。”

细雨绵绵的下,杨敲了几次门,对美丽的琼妮小姐表示问候。贼看着镜子里那个可怕透顶的女人冷冷的想——曾经美丽的琼妮小姐。

她连指甲盖里面都长出了疹头来。每次不把自己全身伪装好,就不敢出门。

这样的她,还能冷静的策划她一生中最后的阴谋,完成孤独的谢幕,她都觉得很佩服自己。

康狄格终于向D履约,新闻里说了,著名商人维持了某座大楼里贫苦居民的生活、减轻了大楼主人负担,并答应这项援助将延续至康狄格去世为止。

D是什么表情呢?贼蜷着腿咬着膝盖慢慢的想。那个烂好人、那个笨蛋……我们都是笨蛋。

脓水流满她的全身。每个人都愚蠢而无可挽回的走向终点,只不过她的脚步快了点。

她重新穿起夜行衣。

近了近了,终点也终于近了。她可以去埋下手表,回头告诉康狄格去领取。

然后她就可以去死,干干净净、体体面面。赴死像投奔新生活一样,都需要干净,或者还更需要。

康狄格还没有正式签约,签约地点已经定在那座大楼前。贼想也不用麻烦了,就埋藏到那边吧。

她的动作还是很专业,但比以前迟钝了许多。夜色里,有两双眼睛在悄悄窥视她,一个人对另一个耳语:“她会不会已经中了符毒?”

“那她早就已经死了。”另一个冷静道,“而且不只是她,其余人也早该被感染了。像成群赴海自尽的旅鼠、结队抢滩自杀的鲸鱼。这种符毒经过教父的改造,可以感染给人类,你以为效果是轻微的吗?”

第一个信服的点点头:“说来你也真摸得准这小妞的脉门,算准你不跟贝蒂子爵分手,她才会帮你,甚至算准她会埋在这里。”

“她是个聪明人,”另一个专注凝视她直到她离去,“聪明人的行动可以预测。好了,去取货吧,虽然她到所谓的签约完成以后应该也会打你电话了……不过我们不妨早点取它在手里。小心,这次不要再失窃!”

第一个咬牙切齿:“要不是那个骑士雇这小妞出手——”

“于是我及时插手阻止了她出货,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另一个催促的盯了他一眼,“你还不去,难道要我出面去?”

第一个便乖乖摸到贼藏货的地方寻找。

片刻后,怒吼撕破夜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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