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部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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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队时,队里十几盘石头磙子没有分;不值钱的东西没法作价,即便作价也没人要它,被手快的人拽回家,算是暂存各家里的公用物件,打场了,派上了用场。家家庄稼上场,都想趁着天气还算暖和抓紧打了卖了,省心“猫冬”。石头磙子大伙儿窜着空用;在各家的场院里马拉跑的快,牛拉一步三摇,由着兴致整天转,发出的‘吱纽’声在村中充溢于耳。天黑之后,各家的场院里亮起电灯,为了干活得眼,灯泡瓦数越换越大,由于电压不足,不见亮度增大;但人们夜晚干活的热度不减,整个村子详和的气氛,会持续小半夜。没动手打场的只有二渣子和尤梅两家。二渣子和二弟秋收之后,,又赶回工地干活啦。

石磙的声音日渐浠松下去,夜晚的灯光也减少了,表明打场已近尾声,不少人家的牛马随之也就放了出来。被承包过的大地收拾得一片干净,牛马在野外留不住脚步,只好在村里游荡到处找嘴吃。尤梅时刻警惕着牲口的侵扰,一旦发现入境者,随时把它们送到安全的地方。有时烘炉上的活放不下手,她就叫一声奶奶。鲍老太太看着孙子们收回来这么多的粮食,哄赶牲口乐此不疲。有时娘俩说闲话,尤梅说到谁家可能打多少粮食,卖粮就需要多少天。听说粮库卖粮的车排成了长龙,卖粮可难啦。鲍老太太则会讲到当年尤家打场,每年都是打满场,等卖完粮都进了腊月;打发长工们回家时,虽不曾像她娘家似的发红包,但只要是自家产的年货,都要让长工们带上,并希望长工们明年再来。尤梅说:可不要再当地主了,多打点粮,也只能是想想,地己分到各家,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地。鲍老太太说:不是地主,能传下打铁的手艺吗?虽说手艺也可养家,但日子过穷了,到连命都保不住的份,就什么都没有啦。种地是人活命的根本。尤梅向奶奶保证说:咱家不会过穷的!鲍老太太解释说:现在我活着,这里还可说是你家;若是死了呢?将来你的家是柱子那里。尤梅坦白说:尽管自己不喜欢柱子,但去了那里,还是有家的感觉。可是,自从曹向卫回来,总感到那个家被别人占了。鲍老太太叹气说:儿女多的好处,外人能看得见;可难处呢?只有当老人的知道。,

二渣子和二弟把房建喜的四轮车开了回来,车上拉着铺桥用的预制板。尤梅让他们进屋暖和一会儿,他们说着不冷,不停手地从车上抽下撬棍,橇动车斗的牵引梁,让尤梅帮忙把牵引梢拔下来,由于预制板太重,仨人费了好大的劲才使四轮车和拖斗分离。他俩要抓紧打场,过两天房建喜他们就要来修桥和拉石头了。淀粉厂的大墙总算砌完,他们几个一要休息一下,二是各家多少都有积攒下的事要办,所以晚来几天。尤梅像见了亲人问这问那。一头牛朝粮垛窥视,二渣子叫住要去撵牛的尤梅,说是他家的牛;打场先从这儿打吧,他家有院墙,多少还能拦档一下牲口。二渣子从车上背起装在麻袋里的行李,回家送行李顺便也把牛撵了。他走过几步回头对尤梅说:‘姐!来这儿的人多,有买牛的,帮我联系卖它。’尤梅没言语,目送二渣子,心想卖牛不种地啦?她拿上二弟的行李,催处二弟赶快进屋换换衣服吧!鲍老太太坐在炕里,敲着窗户,回头见姐俩进了屋,欣喜地打量着大孙子;感觉大孙子成熟了,也长了见识,话多了起来。二弟说:他和二渣子合伙要用四轮车打场,那样更快一些。二渣子跟他还说,想卖掉稀屎牛,养牛不如养车省心;车种完地之后,还能跟房建喜干活挣钱,但钱不够,想和他合伙买车。他没敢答应。鲍老太太说:‘四轮车跑直道,打场总拐弯能行吗?”二弟说:“能行!而且还快呢。尤梅相信能行。秋收拉地时房建喜把车开来,在地里调好档位油门,车顺着地垄沟自己走,人只管跟着干活;不像牛马边拉车边吃嘴,需要人不断地吆喝;真是拉的多跑的快,令很多人羡幕。房建喜也不无吹嘘地说四轮车的好处;四轮车本名是拖拉机,就是种地用的,并借机劝说她别再打算买牛马,不如等两年干脆买台四轮车。可四轮车也有缺点,燃油过后什么都没了;牛马虽说喂草料,但有粪肥上地。想到这儿,尤梅说:‘拉地用人家的车,打场又开来了,我去买油吧。”二弟说:‘油在车上已带来了,足够用。姐,一会儿二渣子来打场,我俩计划要贪黑,你预备饭吧。”他脱下还算完好的鞋,脚上却套着一双烂袜子。尤梅把烂袜子干脆扔掉,并找出一双缝补好的袜子递给二弟,埋怨道:“走时不给你带零花钱了吗?’二弟说:‘哪有时间去买呀。”

二渣子来了,用根短绳拽着一个石头磙子,肩上扛把早先从队里摸回去用于自家打扫雪的旧木锨,另外还带根从队里分的长绳子。二弟已经把场院大致扫了一遍;打场之前要把场院先处理干净,防止土块掺杂到打下的粮食里。他二人把石磙子挂在车后满场院跑,想碾实一下浮土,但由于地表已上冻,浮土不易碾实,车跑过几圈不见效果。二弟挑来水,扬在尘土比较大的地方,用冻的方法使整个场院还算光洁。按照打场的规矩,先打籽粒大的粮食,既碾压了场院也打了场;眼见一垛黄豆,在半截腰处用长绳拦上,被四轮车一下拉去半垛;返复几次场院里很快就铺满了黄豆,足有半人高。四轮车开了上去,四个轮子压得豆角开裂,豆秸折断,随后跟上石磙子,一个石磙子嫌漫,两个不过瘾;二渣子又拽来两个石磙子,几个磙子被四轮车拉着满场院像小燕似的上下翻飞!

尤梅思量着安排什么饭呢?俩人突然回来一点预备都没有。二弟平时不挑吃喝,特意告诉一声,分明是让做得好一点。她想不如索性去趟城里多买点酒菜,过几天房建喜他们来拉石头也要吃,时间尚早,去趟城里还来得及。她推自行车要走,被二渣子硬是拦了下来。二渣子建议她打两把铁叉子翻场用,其它工具已经买回来啦。她这才注意到车斗里水泥板下放着几样打场所需的工具。她家没有这方面的农具,亏这俩个小子想得周到。可是,他们买工具时而没买叉子,一定是看到有铁叉子才没买,想到回来自己做。她挑选两根钢筋,想着心事也揣摩着以前生产队里用过的叉子样式,照葫芦画瓢打了两把。她端详打好的叉子,心想该比木叉好使;今后各家都用叉子,有时间不妨试着多打一些卖。她把叉子交给二弟,这才着手准备饭。

初冬时节天黑较早,供销社关门了。尤梅站在门前犯难,心想这供销社以前下班有个点,这回咋还看着太阳关门呢?若是早晨不开门还好办,有卖豆腐的可以捡两块回去,也算自己预备饭啦。正在她不知所措时,供销社主任从供销社旁边新盖的一间宽宽敞敞房子里推门探身问:想买东西吗?并说这屋有,只是货还不够全。尤梅进去看到货架上基本摆满了货品,供销社主任说这是准惫开个小卖部,以后啥时来都可买货啦。她拿的是十斤塑料桶,供销社主任问装满酒吗?并说这儿的酒和供销社的一样,那么就装满吧。她又选了一听花生米罐头,想到二渣子抽烟,又买了几盒烟。其他东西她不想再买啦,反正明天要去趟城里;回去再煮几个咸鸡蛋,也算说过去了!小弟上学用功挺累,平时吃个鸡蛋,少吃几个不会影响啥事。

鲍老太太站在窗下看着大孙子俩人打场,进度出奇地块,心想照这么个干法,打场还算活吗?有多少庄稼够他们打!一群小鸡朝她围了过来,以为主人又来喂食。鲍老太太抓出一把苞米,扬在自己身边,小鸡们争抢上来。她蹲下身,伸手摁住一只当年的小公鸡。小公鸡俗称“小凤凰”,虽说杀早了几天,但一样骨酥肉嫩,与秋天采的磨菇炖在一起,比吃什么都香。二渣子站在场院边,看二弟开车压场,听到鸡叫声,扭头奔了过来,被鲍老太太用手挡开,遭到声高气壮的叱责:你这孩子,做啥你吃啥!二渣子怕老太太摔倒,不敢强行撕扯。

尤梅家打完场,石磙子头天晚间也已被二渣子开车带回了家,场院里一下显得空荡荡。尤梅在场院里收拾一些小活,心想二弟早早就过去帮忙了,她一会儿是不也要去呢?二渣子没让,二弟没说,她有心想去吧,又感到有点迈不开步。这时,房建喜和几个弟兄坐着一辆四轮车来了,车斗里装满了煤。没等车停稳,房建喜首先眺下车,叫嚷道:“这俩小子不要命了,干得这么快,我们还想帮两天忙呢!尤梅告诉他:去二渣子家啦!几个弟兄从车上拿下大小方便袋,里面装着吃的喝的抽的等,随即又把煤七手八脚地卸下来。房建喜让尤梅把方便袋拎屋去,尤梅说:‘你们来给我家干活,干啥要买这些东西呀?’房建喜说:“说是给你家干活,其实是给我们自己干活。’卸完煤尤梅要付钱,能买到鹤岗元煤,而且煤还干,多给点钱也值。司机笑着摆手,说这煤是从煤炭公司买的,自己收钱怕挨揍!点上一支房建喜递给的烟开车走啦,连屋都没进。房建喜掏出二弟在工地干活的工钱和买煤的发票给尤梅,尤梅接过钱感到是不给多了?其他人也笑说让她拿着吧;看样子其他人比二弟挣得还要多。房建喜招呼弟兄们别进屋了,快去二渣子家帮忙吧。随后尤梅拿上一些酒菜跟了过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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