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部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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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下)

二渣子和二弟看到房建喜几人踊来自然高兴,放下活先进屋坐会儿吧;几天不见,格外亲近。村里还有两家住着大马架子,二渣子家的房子就是其中之一,屋里一时挤满了人。房建喜掏出一沓钱又数了一遍,递给二渣子,这其中包括石头钱当然比二弟的要多。虽说石头还堆在山上没有检尺,但俩人估算过,又能差几方,谁也不计较。二渣子接过钱递给老妈。二渣子妈手里拿着钱,乐在脸上,这是儿子第一次挣回这么多的钱,而且家里从来没有过!又见儿子有这么多的朋友来家,她一时都不知怎样恰当表现自己的热情了!好在客人并不见外,自已找座,自己点烟,这更让她手里攥着钱一时间不知说啥做啥是好啦!尤梅拎着东西进屋,使一个干活弟兄忽然想起什么,他惊诧说:‘坏了!刚才卸车好像没看见肉?’房建喜不由埋怨道:‘这么多人看不住几块肉,不能说多瞧一眼。’说完,他自己也乐了。弟兄回敬道:“还不怨你!让车快跑,吹起的煤灰谁能睁开眼睛。”尤梅要回家核实一下,房建喜说:“看它干啥,丢就丢了,没丢也没不了。现在有肉就先吃着吧!”他发现尤梅拎来的东西里面有肉。弟兄说:“如果丢了,柱子哥俩可能捡去呢!我看见他家马车去卖粮啦。”房建喜说:‘他捡去更好,总比别人捡去强。’二渣子见尤梅拎来的酒菜,是他上两天在人家吃过的,对母亲说:“妈,咱把猪杀了吧?!”二渣子妈一声比一声爽快:‘行!!’房建喜忙阻拦,对二渣子说:“你还过不过了,多大的猪?胖不胖啊,就要杀!”二渣子妈说:‘有二百多斤呢!可胖了。”娘俩执意要杀,房建喜和几个弟兄到外边看了猪,的确如二渣子妈所说,几人商量说:杀就杀吧。喂粮食的肥猪肉香,咱们每人买点肉,一斤多给几毛,二渣子不算亏,咱们也吃了好肉。

杀猪是好事,也是忙活人的活儿,由于决定仓促,尤梅想走也走不了啦,帮忙烧水切酸菜,为杀猪做准备。酸菜瓣儿在她手下被片过两刀,切出的酸菜丝儿又细又匀。二渣子妈从缸里掏出酸菜先用温水清洗一遍,看到自己切出的酸菜自愧刀法的粗糙,索性由着尤梅去干吧;心想自己儿子将来能娶这样一个熄妇多好!

二渣子不用打场了,也用不着他。他首先去叫四虎子快点过去杀猪,顺便到几家告诉一声和他年龄相仿关系比较要好的朋友去吃肉,但他不打算去柱子家说一声。这些年柱子家杀猪,柱子都是按照家里的吩咐,去找他老爸那一辈的人,从没找过自己的朋友。想到这儿,二渣子又想到尤梅,这要是他的亲姐,柱子敢来上门,他会让柱子爬着出去。最后他去了老会计家,一定让老爷子去吃点喝点,家里几年杀一回猪;相反自己有事没事去了,没少在人家混吃混喝。老会计没在家,他又撵到辛中良原先的家,要亲自跟老会计说一声。

老会计戴着老花镜,认真梳理每一个数据,从总帐到分帐,再到各户,应收应支,实收实支,要做到每一笔都清清楚楚,然后交给曹向东。二渣子进屋,见不只是老会计在整帐,还有曹向东,老更倌正把两块木头添到炕洞里;炕热屋子暖,令人感到舒适,他一时不知从谁让起。曹向东笑道:‘二渣子来了,挣不少钱吧?笑呵呵的。’二渣子说:‘哪挣多少钱啊。”曹向东接着说:“你和二弟打完场,抓紧把定购粮交喽!各种税费也要收了。’二渣子说:“快,几天的事。我家杀猪了,来请你们去吃肉。”猪肉虽说能冻住了,可按眼下的天气杀猪还是偏早点,几人不解,二渣子说明原委。老更倌推托,说一会儿要去学校劈柴禾。老会计明白二渣子是奔自己来的,解释说:一是耽误整帐,二是和年轻人喝酒说话弄不到一块,让二渣子回去忙吧。二渣子听老会计不肯去,曹向东身为村长又不便强请,他觉得自己挺没面子,踌躇之时,曹向东说:‘去吧!去吧!你这笨蛋,等吃饭时把猪肉猪肝猪血肠,连同烩酸菜端点来,不就完了吗!’

二渣子打完自家的场,他和二弟接着扬场卖粮;由于房子小没地方存放,俩人商量先卖他家的。他留够下年用的粮食,像往天一样装满几麻袋,这是去卖最后一趟了。还剩下一点粮几条麻袋怎么也装不下,但也不装了,怕压坏车。借老会计家的小胶车也就承载两千来斤,由他家的牛拉着,他和二弟自然也不坐车,跟着牛车溜达走;反正一天的时间怎么都是卖一趟粮,起早不贪黑或贪黑不起早快点熳点时间都差不了多少。牛走的熳,车来的晚,等他们到粮库排队时仍像往天一样要排出很远。虽然他们身上还没有感觉到冷,但也和早来的人们凑到一起,躲在避风的地方保暖,遗憾的是这天有些渐阴而晒不着太阳。人们担心着天下雪,也谈论卖粮的事,东家卖的粮称多了,西家卖粮扣杂少了,谁家粮库有人卖粮方便了,相互间不管是否认识,总之存在共同利益,说话也就没了忌讳。天快黑了,二渣子才把车赶进粮库院内检质捡斤。检斤用的是地衡,速度很快,二渣子接出三联单的票据,一边往秤下赶车一边看。读过小学的他还能看明白票据上的内容。杂质拦写的数字他已看过,比上两次少了点;这回检斤在总重拦里他看出了问题,与上两次相比用减法心里一算,少了一百。他知道粮库使用的计量单位是公斤,一百就是二百斤,整整差了一袋多粮食。一样的车一样的牛,拉着同样的粮食怎能少这些。他返身回去,用手敲开秤房的窗口,询问是否秤错了。检斤员哪里记得你哪天来卖过粮,每天车来车往,谁有时间给你比对那些过往的事,粮食好坏袋子是否装满还有关系呢!站在秤房里没好气地说:刚才你在窗外不也看到秤了吗?愿卖不卖。下一车!随着话音窗口“砰”地一声被关上了。不卖就不卖!二渣子赶着车往外走。二弟问咋了?二渣子恨恨地说:“不他妈卖啦!”二渣子牵着牛临出粮库大门,看到院里等着检质排队的车犯犹豫了,挨冷受冻一天就这样出去?不只是自已,还有二弟跟着,明天二弟还要卖粮;再说粮食拉回去放哪儿啊!粮库亮起了灯,显得天空更加阴沉沉,若是下雪,就不是耽误一天的事啦;他回头看看车上的粮食,给牛带的草料已经没了,不仅牛要拉着重车,俩人也要跟着走回去。他等于加塞儿地让牛把车拉到大门内马上检质车的后面又排上了队,决定把这车粮重卖一遍,当然比门外排队很快地就通过检质又拿到了一份票据。这回他把车赶到另一台地衡去检斤,也不管是多是少了,反正都得卖,抓紧去卸粮吧;二弟倒好了奇,要过两份票据比对着看哪个多,天黑也碍眼,勉强辨认总算得出结论:原先票面上小数点后的一百,这回是一百五,毛重多出了一百斤。

同样的粮食分等级储存,逐个装满粮库每一个硕大的园形仓囤;输送机上方的灯,照亮监看着输送带上源源不断的粮食在入库,也照着争先恐后卸粮的人们。大车小辆挤在这里,可输送机倾倒口只有一个,保管员还在大声吆喝:快点!快点!天黑啦,一会儿下雪咋办?粮入不了库,你们白等一天啦。二渣子和二弟仗着年轻力壮,车靠不上前,直接抬起麻袋串着车空儿朝输送机挤去;保管员叫道:票子,票子,拿过来。他二人与其他卸粮人在倾倒口你推我搡总算倒进一袋粮。二弟摸着兜,掏出刚才抬粮时折叠在一起的两份票据,本想挑出一份,可手冻得麻木不甚好使,听到保管员的催促:两张破纸儿,卷它干啥!都给我吧,也就都递了过去。保管员拿着几份票据到一旁灯亮处集中去签字,他站在外边一天冻手冻脚也不易。你争我抢总算卸完车,二渣子找到保管员,报上自己的名字;保管员翻了几下,把两份票据都给了他。这种情况并不稀奇,一户人家用两三台车卖粮经常有,邻里相互帮忙为的就是人多好卸车。二渣子拿票赶车去回秤,果然没人记得他。偌大的粮库院内卖粮车多人多,谁还记得谁,只要出大门不携带违规物品则放行。他把车分别赶到两个地衡上,两份票据都回了秤。他要看看哪份票子上最后的钱多,扣杂扣水以及少一百斤的秤,这中间存在几十块钱的误差呢!他让二弟把车赶出院外,自己去财务室结帐。

财务室的走廊里灯光通明,人们排着两队等算钱;二渣子随便排在一队人的后边,反正两排人基本差不多。他掏出票据这回看得真切,但横看纵看费尽心机怎么也算不清楚,到了窗口还犹豫不定该把哪份票据递进去。后面的人催着该你了,他把两份票据都塞进窗口。趴在窗口外想看哪个票子算得钱多,只见窗口里财务人员头不抬眼不睁一心拨打算盘,丝毫不与外面的人相干,并且很快扔出一把钱和两张收据。他抓起钱票匆匆离开了财务室。也许是因为财务室的温暖,二渣子到外面一点也不觉得冷了,攥着钱的手在兜里直冒汗。他出了粮库大门,听到叫卖声:麻花!茶蛋!直奔赴过去。在大门前的灯光里,路旁的小贩见有人直意走过来,更是加大了喊声:热乎的茶蛋麻花!听喊声似乎没有凉东西,但本人却不停地倒换双脚,穿戴臃肿的身体随之摇来摆去,让人担心摔倒能否爬起来;看二渣子到近前的气势,更确信是个真买主,小贩进一步说:买麻花吗?还有十一根,两块都给你,我回家了。小贩同时拿过方便袋就装,见二渣子没啥反应,索性把麻花都装了进去;急忙又说:把茶蛋也包了吧,十二个,也两块钱;我真回家了,方便袋不收钱!二渣子从兜里抽出一张“嘎嘎”响的十元钱,递了过去。小贩把方便袋送到二渣子手里,并说:趁热吃吧,茶蛋!接着收钱找钱。二弟奔过来,要阻止二渣子花钱;天是比较晚了,但也不至于买吃的。二渣子把方便袋塞到二弟手里,说了句:走!回家。

出城少了行人,牛拉车不用赶了,夕阳向晚自奋蹄,何况天己黑。二渣子拽过车上的麻袋,让二弟和他一起背风坐并解开方便袋,递给二弟两个茶蛋,他低沉着说:‘吃吧,都吃它!”二弟说吃不了那么多。二渣子说:“剩下的给你奶点,给我妈点。我妈最爱吃麻花了。’一阵东北风吹过,夹带零星的雪花,撒落在俩人脸上。二弟没话找话说:今冬的雪下得够晚了。二渣子说:‘二弟,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对别人说,我把那两张票子都算啦!”

房建喜和几个弟兄扬场带有技术性的活不会干,只帮二渣子打完场就开始修桥了。他们把烂桥刨开,原有的石头扔出来;为增强桥的坚固,需继续加深桥基,但底层的烂泥无法一步施工到位,只好冻一层刨一层,每天的进度有限。这样也好,余下的时间他们往尤梅家拉石头。活不急手,连干带玩,两不耽误;最后一天,二渣子和二弟也上手,顶着小雪,桥上拆下的烂木头被点着烧水,用热水和水泥,桥基很快砌起来;为保温使水泥凝固,拉来豆秸塞满桥底;利用滚杠的原理,几人齐心协力,把预制件铺成了桥面,干得真是热火朝天,烟气勃勃。晚间回尤梅家吃喝完毕,几人又把粮食装上四轮车,二弟和二渣子跟车进城,贪黑为二弟卖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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