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安装变压器那天，电业来了一大帮施工人员。曹向东和辛中良在现场陪着施工队长说闲话说，看着工人们有条不紊地工作。辛中良从自己兜掏出两包烟，放在一边，让工人们慢点干，累了抽根烟。曹向东明白辛中良的意思，是怕工人们安装不仔细，送电之后再出现毛病就要他自己检修维护了。施工队长笑着对曹向东说，他们的工作是不敢马虎的，因为涉及到供电安全。曹向东忽然意识到，变压器是不靠近学校了？施工队长说，这倒不是问题，变压器周围还要设置栅栏，孩子们轻易攀爬不到变压器之上；放在学校近旁反而是一个很好的警示教育，只是麻烦老师多说两句话。曹向东听到这儿心里有了底，啥事都从娃娃抓起似乎没有错，出了事大人也能推卸得一干二净。他让施工队长进屋坐吧，总站在这儿好像是监工。几人进了村部，辛中良原以为曹向东会张罗安排酒饭，不想曹向东却问施工队长说，安装完变压器，是给你们现金呢，还是转帐？施工队长说咋给都行，并拿出施工清单递了过来。曹向东看着施工单上面一行行一项项，既看不明白也算不清，重点放在最后的总金额上。他夸张地叫道：‘这么多！”施工队长不以为然地说：“多啥，都这样。”曹向东说：“我去你们那里问的时候，没说有这么多呀！”施工队长说：‘你问的只是变压器的钱吧？’曹向东哑然。他说：“能不能给减点啊？你们给学校撞坏了，我们可啥也没说，总得给点补偿吧！”施工队长说：“这我说的不算，你得去找领导反映。”曹向东问：“跟哪个领导反映？你不是领导吗！”施工队长说：“我算啥领导。你就省心吧，哪个领导都不会批个条，让你省点的。’曹向东说：“学校不能白撞吧，按变压器的钱不能如数给你们。”施工队长笑了，胸有成竹地说：“你不敢，除非你不用电。”曹向东心凉了。他刚开始接触施工队长感觉人还不错，不料碰到钱的事，分毫不让。他原打算借事说事能为村里省下点钱，结果钱不但没有省下，反而比预想的还要多，让他领略了什么叫虎口夺食，没门儿！辛中良接过施工清单，看到总钱数的确不少，他说：“我说队长，你们也太黑了吧？怎么着也要给减点，最起码给我们省点招待你们的酒菜钱吧？一会儿我姐夫还要来，陪你们喝点。”施工队长经常到生产第一线带队施工当然知道辛中良的姐夫。因为一个系统内的职工，工作中存在太多的利益交叉点需要彼此的相互信任和支持。听到辛中良说出这层关系，他说：‘其实我们下乡施工是有伙食补助的，如果你们管饭，我们也没理由反对。”他要回施工清单，在上面作了适当的修改，交给曹向东说：“曹村长，你该满意了，我不能给你往下再减啦。’曹向东看着让人一头雾水的清单，总额上是少了千八百元钱，就算不满意，但话已说过了，还能有啥计较？这时一名工人进屋说：‘队长，忘带两样小件，你看咋整？’施工队长不露声色地说：“好好找一找，可能压哪儿了；先干别的。”工人说：“找了，真没有！没有小件，横担装不上，变压器吊不上去，现在没啥活可干的啦。”工人现出为难之色。施工队长站了起来，变了脸色说道：“装东西时紧着喊别落下啥，就他妈的没人听！今天干不完谁都别回去。”曹向东和辛中良跟随施工队长来到外边，见施工队长到施工车上，亲自查巡一遍安装变压器所需的附属件，其中的确没有工人说的小件；同时听他骂工人：谁装的小件？谁回城找去！工人们悠然地该抽烟的抽烟，该说话的说话，或坐或站都不动，自行其事，似乎见惯了这类责难。曹向东问明情况，认为不是什么大事，这里有烘炉，或许可以打造。施工队长认可，只是不如专用的镀锌件。曹向东领一名工人去尤梅家，让辛中良酌情安排饭食。吃什么已不重要，但求今天能把变压器装完，并争取启用供电。

辛中良家有条狗已养多年，大概老的缘故，失去了看家护院的本能。去年冬天，家里的小鸡不知被谁掏走两只，它一声都没叫。辛中良怀疑是常来常往的人干的，其中嫌嶷最大的就是四虎子和二渣子，这两个犊子打麻将输了钱，半夜回家顺手牵羊摸走两只小鸡，也算找补一下本钱。他有心想当面问问他俩，但怕被问急了，反过来给他三拳两脚，只能是白挨。没事时到派出所扯皮他向王所长说了心中的猜疑，王所长没有听出什么真凭实据，又算不上什么大事，但碍于情面，还是跟他到家里走了一趟。王所长在辛中良家的院里有意走一圈，有意让狗发现自己的存在，但狗对他不理不睬。这让辛中良无话可说，也让王所长对案件感到寡然无趣。他向辛中良建议杀狗吃肉，辛中良也觉得狗再养下去没啥实际意义，就答应了王所长吃狗肉的请求。

施工队长被辛中良带到家里，当即表示愿出五十块钱买狗吃肉，并让辛中良找绳把狗拴上，要牵到村部去；那里有两名工人是杀狗的高手，不是剥狗皮而是退狗毛，那样收拾出来的狗，不但狗头狗爪能吃，连狗肠狗肚放在狗肉汤里，吃着喝着也别有一番滋味。辛中良没想到施工队长来这一手，想吃独食。他急忙说：狗养了这么多年，不想让它被吊起来痛苦地死去，而是打上一枪，让它痛快地结束性命。他知道派出所有把口径枪，这样借去拿枪的机会，也把王所长找来吃狗肉。施工队长并不计较多一人少一人，夏天吃狗肉能降署，虽说没进伏，但也一天热似一天，只要能吃上狗肉，这算什么事，让亲中良快去快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