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部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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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玲子和辛中良狼狈为奸之后,心中窃喜安然无事,尤其是辛中良新开荒的地春天种上了,不用看庄稼长的一定是甚好,愈加相信‘撑死胆大饿死胆小’这句话,曾想给英子偿试开点地的打算,也就变成了愈加坚定的决心,与自家合在一起开完地再分给英子也不迟。经过和丈夫商量后,她让丈夫先去河套挑选地场。丈夫回来说,已经有人跑马占荒圈地了,看样子是用四轮车干的。没听说本村人谁去开地,难道还有外村人‘趁火打劫’?她忙去找拖拉机师傅,师傅听说去河套开荒说啥不干了,反而想把拖拉机卖给她。价格便宜按说也值,但有了毛病自家人不会修还是麻烦,她拿不定主意回到家,当务之急是把地场先占喽!她和丈夫开四轮车来河套先到了房建喜的砂场,问看见谁来开荒圈地,没人阻拦吗?房建喜前段时间忙于小弟的事,没来几趟砂场,更没心注意是哪些人。上些天他把尤梅拿来的玉镯硬着头皮送给老丫的公公,只有说到是小弟家祖传下来的老物件,对方才毫不掩饰地收下,虽说是把玩几天,可几天之后小弟平安度过危机,那么现在彼此也就心知肚明,谁还再提玉镯之事。他亏欠小弟,更对不住尤梅,正准备在自家院里给小弟盖两间房用于报答,听二玲子说给英子开点地更是乐于帮忙。他教导说:偌大的河套管他谁开地,只管开你自己的就是了!同时他把四轮车的摇把子扔到砂堆上,又把一只扳手递到二玲子丈夫手里,告诉说看见来人可能不让开地,就把车熄火,再随便松动一个螺丝,完事来砂场躲避,没人敢来抓。破四轮车扔在那里满处油渍一层灰,不但没人愿意开,嫌脏更不会有人去修。总之房建喜把当年开四轮车拉砂石的经验毫不保留地传授了,二玲子丈夫受到鼓惑安心圈地去了。可什么时候能开完?二玲子又提起拖拉机。房建喜说:买破拖拉机干啥!不如添钱干脆买台新的大马力,拉得多跑地快,拾弄地翻耙种干啥不行?二玲子听了迟疑,但不能不承认房建喜说得在理,将来地多小四轮车还真忙不开;虽说房建喜大开口给小弟盖房子,可小弟能说一分不花?小弟的钱从哪儿来!这样一算,她给英子结婚又买车,钱就不足了。

老会计生日临近,四虎俩口子商量,今年在自家给过个生日,这几年给他们看家带孩子,对老人尽份孝心同时也是感激之情;借机再把本家兄弟姐妹请来答谢一下,给予老人和孩子的照顾,其实也是变相帮助了他们。俩口子的安排老会计听了挺高兴,自己八十多岁的人了,还能活几天!儿女有这份孝心就领了罢;另外四儿子家这些年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在村里家族里总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由此也好令俩口子直直腰。四虎子决定杀只羊,连肉带下水烀上两大锅,方便实惠又好吃;要不全家上下几十口人,凑齐七碟八碗足够的菜,花钱多少不说,实在操劳人。他到邻村去买羊,在一群剪过毛的羊群中挑只大的,当然价格贵些;卖羊人想把羊分群卖掉一部分,如果一冲大小一起买,再按头均算自然便宜很多。他不免起了心思,回家跟媳妇一说,想买帮羊养。媳妇乐意支持,自家的地用车种又喷药,不紧不慢拾弄着,一点不耽误养羊;农闲时四虎子放羊,剪毛又下羔,两收入何愁日子过不好。她还有些不放心,与四虎子去看了羊并交了定金。他们回家不但要盖羊圈,地里庄稼没收之前还须把羊赶到河套去放,那样就要去搭窝棚,因此需等几天才能交足钱再赶羊,只把要杀的羊牵了回来。

四虎子把羊拴在早已经东倒西歪的牛圈里,看着这几年被风吹雨淋的牛圈,担心哪天会趴下,现在临时放一只羊也许压不死,将来圈羊多绝不会压死一只,不如趁早扒掉重新盖,可是腐朽的木头扒下来能用上几根呢?家中哪里还有闲木头,没用时早已烧了火。他知道大哥珍惜木头,有用没用都会精心保管起来,干脆去挑点扛回来吧!他到大哥家一看,不但大哥没在家,连大嫂也没在屋里,更乐了!等盖完羊圈她还能把木头给扒下来呀?他掀开木头堆上的遮盖物,挑合适的木头忙三火四朝家扛;扛过两趟之后,这次在道上被老远的二玲子大声小气地喊住了:

‘你扛木头干啥呀?跟你大哥说了吗?’

‘早晚他还不知道!一半天我在院里搭个棚子。’

‘搭棚子?你作啥妖!’

‘过两天给爹过生日呀。这么多人都来了,坐哪儿?’

‘咋的,你还想特意都请呀?’

最近这些年,二玲子和其他子女一样,也曾给老会计过过生日,那天不邀不请,反正都知道具体日期,你来他走无所谓,赶上有啥吃点喝点也就散了。

‘啊。羊我都买了,你不来呀?’

‘买羊了?!’

二玲子到近前,打量了四虎子一眼,不由心中一动,想起四虎子是有钱了;何不把旧四轮车卖给他,要不也是白使,给买桶油还一个劲儿地报屈。一辆皮卡车开过来,为了让路,她忙说:‘我干啥不去!完事把木头扛回来。’

‘扛回来干啥!扔哪儿都是烂,烧火都不着。’

‘有用呢。留给英子盖房子。’

‘你少懵!这木头能盖房子?顶多搭个猪圈狗窝。’

四虎子扛木头歪着脑袋躲的慢,没想到是二弟开车并且停下来,又惊喜地看到二渣子从车上跳下来,这才扔下木头,跳起来冲上去。二玲子嘴快:

‘这不二渣子吗!啥时死回来的?’

二渣子回答二玲子的话,被四虎子拧住胳膊,听四虎子说:

‘回来的正好,先帮我干点活!’

二渣子说:‘干啥活儿!二弟请我吃饭,来找你。’

四虎子松开二渣子,对凑上前的二玲子说:

‘去!去!你帮我把木头扛回去。’

‘我才不给你扛呢!让二渣子帮你扛吧。’

二玲子转而摸着车,对下车的二弟说:‘这就是你买的车?’

四虎子见二渣子去捡木头,凑过来也不无羡慕地说:‘行啊!二弟。我刚把四轮车开明白,你又开上这车了。’

二弟叫二玲子大婶,让她也跟着去吃饭。二渣子把木头里一半外一半放到车箱里,也对二玲子说:‘走吧,大嫂。二弟新买的车,跟着留一圈。’

二玲子说:‘我可坐不起。我得回家看看,家里招贼了。’

二渣子到家当天傍晚,在院里尤梅扶起他。他把尤梅搀进屋。尤梅一下搬过他的双肩,然后捧住他的头,在照进屋里的落日余辉中,像母亲看着久别重逢的儿子,静静地端详。二渣子的头慢慢靠上去,把眼泪流进她温柔的怀里,同时脸上承受着另外两股热流。她在臂弯里拥抚着他,轻轻地褪下手镯,把双镯握在手中,贴在他的脸上依依亲抚。鹊桥相会之夜,没人听到织女的哭声,繁星满天,那是抛洒的泪光。她拉过搂在自己腰间的一只手,把手镯放上去。手镯不是不好,与她卖掉的一样珍贵,但还是留给另一个女人吧!她已嫁过人了。二渣子掏出花剩下的钱及存折,连同手镯一并交给她。只为这一天,他等得太久了。他要盖好房子,自豪地把她娶回家。现在他不需要等到那一天了,马上把她堂堂正正接进门,帮他一起盖房子。她把交给的东西,与他的地钱保管到一起,愿他盖上房子也娶回另一个心爱的女人,他们生下可爱的孩子,生活得美满幸福。他的生命中再没有第二个女人了,自己若是死在前头,希望埋在果树地里,永远陪伴她;若是活在后边,把她的骨灰也要抱回家。这不是掷地有声的海誓山盟,是平平静静真诚的道白,满怀凄凉的虔诚祈望。他吃晚饭了吗?早就饿了吧!还愿吃大米饭吗?姐给你做大米饭去!正好从二弟那边摘来几样菜,还有妞妞送来的鸡蛋和肉。他已经一天没吃饭,饿虚脱了,但还要等吃上姐做好的大米饭!灯光下,他吞咽着饭菜,她为他铺好被褥,吃完饭睡觉吧,明天去二弟那里吃饭;她也就住到那边去了,妞妞快生孩子了,二弟修车又看卖店忙不过来,她伺候妞妞又帮带孩子,一时半会儿住不到这边来。他还要回工地去干活,吃住在工地也方便,她去二弟家帮忙可以,但不要搬离这里,而且永远住下去。这样他才会有个家,值得依托的地方;只有在这里叫上一声姐,才是一辈子想听到的回应。她搬来这里独自住,何曾不是为了自己有个家。家是性情自由的空间,维系情感的同心牵挂,但她仍不能认可这儿是她们共同的家。

说过妞妞,妞妞笨拙地推门进屋了。腹中新生命的孕育给她带来多少喜悦,所以那天从山上和英子回来的路上,深切领悟了尤梅不能生育的苦恼,也愿把自己生下的孩子托给大姑姐抚养,即便送给将来还是一家人。当英子建议让尤梅先住到她家去安稳一段时,她哪里会反对,并且重复已说过这话,俩人都感觉到尤梅不会轻易听从她们的安排。她倒是提议让尤梅先住到城里去,耳不听心不烦,至使英子不得不说出实情。她可以为英子保守秘密,可不敢想象英子卖肾的后果;亲人中已有一人不能生育,还要有第二个女人承受不能做母亲的痛苦!她要帮英子,家中买车之后,和钱放在一起的还有那些首饰。她痛惜地拿出来去找尤梅救小弟,同时戳破并阻止英子的私自行为。她解救了英子却葬送了家宝,但认为也值!因为即将做母亲的她觉得世上什么珍贵的东西都比不上自己腹中的生命重要。这天胎儿的格外涌动她还怕呢!,赶紧找尤梅来回去跟她一起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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