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 双雄对语红盟意
突厥王一向不会看不起任何对手,就算是不堪一击的柔弱书生。
这才是真正的大将之风。
无论对手是谁,不惧怕不轻视。以最正义的态度,发自内心的勇气,迎战对手。
图举是个令人不齿的罪犯流寇,他做了很多烧杀抢掠的恶事。
突厥王不想尊重这样的人,图举不配作为一个令人尊重的对手。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漂浮在水中的野草根,居然说出了天上的鸿鹄才会说的话。
突厥王不眨眼睛,仔细的注视着图举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张狂有傲慢,却也有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他哪里来的自信?
突厥王升起了疑惑。
大魏的军队虽然战斗力很强大,但在图举手中的,并不算是让人值得忌惮的力量。
除非,图举已经有了别的关键胜机。
有什么力量,什么机会是足以让他突厥大军败退,进犯大魏呢?
突厥王沉默了,咬着牙没有说话。
图举占了上风,眼角喜色弥漫开来。
面前的突厥王,是他尊敬的爷爷所尊敬的人。
而现在就在这里,他图举在笑,而突厥王反而一筹莫展了。
图举声音开始变得轻浮,无所谓的笑了几声,道:“若是有了大魏朝的支持,只怕不止草原的霸主,你还能顺便灭了回鹘等族,成为突厥史上最伟大的突厥王。”
凌夜让图举做的丰功伟绩,他将这些都推开,并且推给了突厥王。
因为图举的野心已经被凌夜给扩张了,既然是对手要他达到的地位,他当然要达到。
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突厥勇士,图举狂野傲慢的心。
图举又怎么能甘心只局限在对手的眼里。
凌夜想做大魏的皇帝,他偏偏就是要作对。
图举的眼光变得贪婪,有如嗜血的毒蛇。
他要凌夜臣服在他的脚下,包括突厥王也是。
图举缓和道:“当然,我会尊敬你的。我们都是血脉同源,比起汉人来,每年的牛羊会更多。”
来往交易,大魏富饶的江山,这点又算的了什么呢。
闻言,突厥王大笑道:“图举啊图举,这一招你是从哪学来的。没想到,凌夜竟然把你逼到这份上了。”说罢又是仰头大笑。
“血脉同源。”突厥王轻蔑的耻笑了几声。“现在草原富饶,衣食无忧,而你却野心勃勃,不满足于勇士的头衔。暗地里结党营私,勾结外族乱民,意图做乱。”
图举也是回声有词,大声道:“那又怎么样,这草原雄鹰,就该傲视万物,做最勇猛的狩猎者!”
”胡说!”突厥王伸手指着图举的鼻子,怒道:“勇猛的狩猎者!敢问你狩猎的是什么!是我草原上的无辜牧民,是勤劳善良的少女,是还不知道雄鹰为何物的孩童!”
图举不为所动,也是上前一步反驳道:“每一个伟大的领袖背后,都只能是堆积如山的白骨!没有鲜血,哪来的我今日突厥的富饶。”冷笑了几声,道:“我倒也要问问你,突厥以来的几代老汗王,若没有他们对中原百姓的烧杀抢掠,可有我突厥今日的衣食无忧!”
突厥王喉咙哽咽,气道:“你这话简直不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图举得意洋洋的微笑,并不认同。
外族人的残忍好杀,在中原汉人眼里已经是几百年不变的真理。
边境的掠夺,百姓的死伤。千百年来,从没有真正安定过一日。
图举所说的,确实是事实。
遇到明君,国家富裕充足,便以牛羊衣帛做为交换,换取边境太平。
若是遇到了碌碌无为的昏庸之主,除了尸横遍野,哀鸿遍地,不会再有其他的什么好景色。
凌夜做了将军之后,跟突厥王交好。其勇冠三军,战无不胜的勇猛,也极大的震慑了除突厥以外的周边外族民众。
柔然,回鶻等逐渐强大,而又虎视眈眈的民族,也都纷纷的安分了下来。
其他的汉人王朝,其兵力财力,全加起来也比起大魏好不了多少。
这些汉人国家,每年也都还在忍受这柔然回鶻等民族的侵犯。
突厥王冷静下来,沉声道:“就算你所说的没错,但还是那句话,你狩猎的是我突厥无辜子民。在你口中就是所谓的,血脉同源。”
手中染着血脉同源人的鲜血,不留余地的夺取他们宝贵的生命。如今却以同样的说辞来劝和,保证一族的昌盛。
反复小人之言,谁能相信。
图举的脸色铁青,听着这讽刺的笑。
突厥王回过身来,道:“虚情假意,客套谎言我已经听得够多了。说吧,你要什么。”
图举背在身后的手,握紧了双拳。
他必须保持镇定,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败下阵来。
图举粗声道:“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做你的突厥汗王,我则要做大魏的汗王!”
突厥王像是没听懂,又道:“大魏的汗王?”
玩味的呢喃了几遍,突厥王眼睛里有着不明所以的光芒。
图举道:“不错。你我这样打来打去,不过也是便宜了异族,便宜了外人。如果我做了大魏的汗王,我主中原,你主草原。你若是肯帮我夺了大魏,那我也可以倾尽大魏的财力兵力,助你完成一个伟大的宏图霸业。”
突厥王眼神转而变得有些奇怪,道:“你凭什么夺取大魏?你的兵马大多都是大魏人,让他们攻打自己的国家,杀害父老乡亲。图举,只怕他们会先砍下你的头颅吧”
图举没有生气,心中暗喜。突厥王虽然话语很硬,但已经显示出了退步的意思。
看来这突厥王果然也是有野心的。
有野心的人,就能利用。
图举笑道:“这就不用你费心了。你只说,你答不答应?莫非.....”图举的声音变了诡异,道:“难道你骁勇善战的突厥王,也害怕我倒戈相向,过河拆桥。”
突厥王的表情没有变,轻笑道:“我只怕你没有这个本事夺得大魏!”
图举拍手,大声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旁的多敏吓得冷汗直流,没想到,图举竟然能想到这样的计谋。
云遮住了月亮,天色显得更黑了。
沙卷尘而且,从众人脸上划过。
没有人眨一下眼,目光笔直的看向前方。
弥漫的杀死,唯有影响了多登的心。
突厥王挥手摆了摆身上兽袍,道:“只是,我还是要知道,你凭什么得到大魏?你必须要有让我相信的把握,否则你图举就没有说话的份。”
图举已是安下了心,话语也变得自信,道:“我有大魏的皇嗣在手上,只要这个皇嗣,当上了皇帝。我再控制住她,你说,这大魏是不是我的了。”
图举接道:“我是突厥人,一个外族人怎么可能在汉人如山的大魏当一个正名的皇帝。我在大魏自称皇帝,天下人连同柔然这些不是汉人的外族,都能有理由来讨伐我,名正言顺的讨伐我。你以为我不明白吗?那身龙袍,简直难看的要命,我图举不稀罕!”
在突厥,只有一个皇嗣来过。也只有一个皇嗣与突厥来往甚密,而又在图举手上的,也只有一个。
又是一声嗤笑,只听突厥王说道:“她如今不过是个废皇嗣,你手中拿着的不过是一张白纸,要我怎么相信你。而你又怎么控制住她?十四皇嗣凌夜的威名,你听说过,也见识过。”
图举又被打压,厉声道:“我说了,这不劳你担心!凌夜就算再厉害,她也只是人,一个会流血,会死的人。”
突厥王道:“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不信没说完的话。”
突厥王转过身,遮住了那眼神的忧色。
凌夜身在图举大营,图举的话语又这么的自信。就算凌夜没有被控制,只怕形式也相当的被动。
这本是他突厥内部的纷争,不关他凌夜风毫,他突厥王又欠了凌夜很大的人情。
图举道:“凌夜现在不过是我图举的一枚棋子。生或是死,都由我说了算!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我话就说到这,若是有心联盟,这几日就假意出来叫阵,但是不必出兵就是。这大魏嘛.......不出十日应该就有些眉目了,只要有了计划,我会让人通知你。全盘告知,对盟友不会有丝毫隐瞒。”
“盟友。”突厥王重复念了几次。
图举道:“对!盟友。我的话说完了,只要你不多加阻拦,等我安然拿下了中原的大魏,自然会来找你,共谋大业。”
图举的马蹄声,便就此渐行渐远,消失在黑色的尽头。
十日?应该就有消息了?
无论是策划什么事情,十日也太快了。
娶亲都不止需要十日,何必说是造反这类需要精打细算,不能错一步的事情。
想着图举的这两句话。
不知为什么,突厥王的眼角出现了一丝笑意。
突厥王身后的人,正是他的一个儿子,多罗济。
多罗济上前来,问道:“父汗,这图举诡计多端,大战在即,只怕这图举是怕了。”
多罗济行了个军礼,说道:“父汗,孩儿请求明日带兵上阵,杀他个片甲不留,救出十四将军!”
突厥王只是淡淡说道:“回去吧。”
多罗济追道:“孩儿自知沙场经验不足,尚有很多欠缺。还请父汗相信孩儿,让我带兵出阵。不会乱来,会听几位叔叔的话。”
突厥王摇头道:“不是你的问题。”
多罗济不明白,赶上前去,道:“父汗,为什么。这图举一定是在拖延时间,好实施他的诡计。父汗!这战机不得耽误啊!”
突厥王只是走着,没有理会,神情冷淡,从容不迫。
多罗济比起突厥王,反而是着急的满头大汗,继续追问着:“父汗,若是图举真的利用十四将军,控制了大魏,到时候若是大魏兵马一齐攻过来,只怕我草原部将就算不败也是大有损伤啊。”
突厥王沉声道:“怎么,你怕了?”
多罗济道:“孩儿不是怕,只是孩儿不得不为我草原子民着想啊。就算大魏真的出兵压制我们,突厥勇士也未必会输给汉人的兵马。只是孩儿不明白,难道真的要听图举的做?”
突厥王道:“不错,就按照他说的,明日出兵叫阵,但谁都不许出战。陪他做戏,给所有人看看。”
这会多罗济真的怔住了,不可一世的父汗竟然听了图举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