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

一声怒喝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凌易甩出一本薄薄的手册，伴随着她几年以来的第一次怒火。

那个册子飞到半空，还未甩出凌易身前一尺，就被一人飞身拦下。

那人猛的将册子夺回，就像一个快饿死的人，在抢夺一个飞在空中的馒头。

那人小心的将册子护在身前，生怕有人将他怀里的东西抢走。

“少主！”惊呼一声，整个人吓白了脸。

嗔怪的面容，快步走到炭火旁边，将册子投入一旁的火中。

眼见册子化为了灰烬，这才按下心，道：“少主稍安勿躁，现在正风口浪尖，可容不得半点马虎啊！”

凌易胸膛剧烈起伏，调整了一下呼吸，但面色仍是怒意十足，道：“风口浪尖！你何必烧了那秘密，我就是不怕，看那些白面狐狸能做些什么！”

几年下来，凌易本是已经冷静了很多。但今日的暴怒，可以说并不奇怪。

那个人是凌夜提拔上来的，不属于枫林军。所以留在凌易身边，不会让皇帝生疑心。

这人年纪很轻，不过才二十岁，比起凌易来也相差无几。

这个人就是齐善。

齐善也理解凌易为什么会失去冷静，当下也是沉色安慰道：“事情不过是怀疑，还未见端倪，少主大可以不必如此的。”

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外面，道：“少主，可得比往常要小心些了。”

凌易冷哼一声，分外不屑。

而皇宫内，一只三色羽毛的鸟儿正在笼内上下雀跃的欢跳着。

皇帝一脸似笑非笑，看着笼内的鸟儿，也不知是不是在欣赏鸟儿的欢乐姿态。

一边的太监嘴唇动着，一字一字的报告着皇帝想要的听的情报。

太监说的很慢，他很怕会说漏一个字，说错一句话。

他是宫中老臣了，见过无数的血雨腥风，宫斗恶杀，但是无论走过多少次悬崖。再次站在悬崖边上，还是会心惊肉跳。

话语声毕，皇帝没有说话。

还是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良久，太监都低着头，动也不敢动。站在原地，浑身肌肉紧绷僵硬。

笼中的鸟儿甩了甩头，似是有些恼怒露水滴在了它的头上。

皇帝呵呵的轻笑了两声，捻须不语，似是被这鸟儿给逗乐了。

“你说，这鸟儿真是的。朕养了它这么多年，还是未见长进，一点露水就惹得它生气了。”皇帝喃喃说道。

太监不知皇帝所指何意，只希望不是那层意思才好，只说道：“皇上说的是啊。”

无论是哪层意思，太监都不能发表任何其他的话语，除了恭维赞同。

皇帝点了点笼子，将笼子轻轻的摇晃了起来，道：“它以为进了皇宫，受了朕的宠爱就能为所欲为。真真是一等一的妄想，痴心妄想！”

最后一句话，明显狠厉。

笼子晃动，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烦躁不安，似是有些惊恐。

太监将头压得更低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正在微微发抖。

皇帝有些满意的看着笼子里惊恐的鸟，道：“天下人的生死都握在朕的手里，何必说是一只鸟！”

别过那笼子，皇帝背负着双手，昂首挺胸的站立在大殿门前。

眼前金阶玉栏，远处碧石青水，站在这个地方，一切一切都尽收眼底。

任何人站在这俯视万物，谁都会心胸大畅。

“老十四，朕一生的对手，都没有你这么难对付。”

皇帝开始自言自语。

“你以为，用突厥来威胁朕，朕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方才太监的回报，就是有关凌易的。

凌易的一举一动，现在都在皇帝的眼睛里。

一天十二个时辰，每时每刻都不放过，就算是睡在床上，已经沉沉睡去，暗卫的眼睛也不曾眨一下。

从凌易回宫的那一天，就开始追查凌夜的下落。

而就在追查凌夜的那一天起，皇帝的暗卫也没有放过凌易。

基本上，凌易查到了什么，皇帝就知道了什么，甚至在她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而且查到的更多，更准。

当然，这些消息，一点用也没有。

就连一点边都不沾。

凌夜这个人，就像是忽然从世间升天消失了一般。

皇帝眯起了眼睛，恢复了严肃的神色。

天下是他的，但是从他的天下，居然找不出一个人。

而现在皇宫里的消息，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可能都被对手了如指掌。

今天，他故意放出消息。说凌夜可能是盗取芙蓉石的贼人，对皇宫路线熟悉，身手了得。

宫内里应外合，对凌夜来说并不难。

就算她从不结交任何达官贵人，也不亲近任何下属侍卫。

凌夜有时就像一个戏子，即使什么也不给她，她也能给你变出一朵花来。

宫中上下的人，皇帝都是一点一点的盘查过了，就算是一句话也很仔细的推敲琢磨。

但凡有含糊其辞，一律秘密的处理掉。

只要涉及到最在乎的人，没有人能够冷静，即使是再冷静的人，心里也会起波澜。

果不其然，凌易恼怒了，很明显的恼怒了。

在下属面前，不加掩饰的宣泄了自己的情绪。

到底还是凌易，并没有凌夜那样难以捉摸。

“芙蓉石，芙蓉石。”

皇帝喃喃念道。

这芙蓉石说是凌夜盗取，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方才的所有假设，都有可能成立。

只是她盗取这芙蓉石做什么呢？

难道是为了警告他？

几年他对凌易的不断恩威并施，威比起恩要大得多。

换做几年前，凌易绝对是受不住的。

皇帝低沉的叹了口气。

当年让她跟随凌夜出宫，简直是大错特错。

若没有凌夜，现在的凌易会对他言听计从。

他可以像泥人一样，将凌易做成他想要的样子。

凌易的资质比起凌悟来，要差一点，但也不是没有到不可比及的地步。

而凌易比起凌悟来，更好控制一下。

然而这一切都毁在了凌夜的手里。

就算没有凌夜，皇帝也是有考虑过凌易做太子。

只是这样一来，反被胁迫的让出位子，册立储君。

身为王者，皇帝不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皇帝对太监道：“你说，这世间有没有长生不死之人？”

太监猛然一愣，他没想到皇帝会问他这么一个问题，答道：“奴才不知，只是听老人家说过。世间有个地方，叫做蓬莱岛，上面住的仙人就有长生不死之法。”

每个帝王都想求不死药，难道这个皇帝也不例外？

太监心里升起了疑惑。

皇帝像听了笑话似的，摇头道：“这世间怎会有什么长生不死之术，不过是一些怕死的人想出来的妙法，而又被欺世盗名的道士利用罢了。”

皇帝接道：“是人都要死，不知是人世间万物都不可能永世长存。朕百年之后，必然会有继承人。”

太监此刻恨不得自己耳朵聋了才好，这听了未来诸君的话，要守住嘴，否则就守不住命了。

可要现在守住了嘴，难免未来储君不会要他的命。

幸亏，皇帝没有再说下去。

皇帝眼神变得狠厉，道：“想要这大魏江山，想要这帝王之位，当然可以。只是，要朕心甘情愿的给，要由朕的口而出，不是由你！”

而话语狠出，皇帝的眼神又变得有些哀伤。

“能生出你这样的人的女人，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女人呢？一个消失了的人，能牵动朕心这么多年。即使犯下弥天大错，朕也丝毫狠不起来。”

想到凌夜，皇帝又在自言自语。

“而你，是一个不存在时比存在时还要可怕的对手。”

皇帝嗟叹一声。

芙蓉石失窃的消息，除了宫中几人知道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剩余的几把皇室宝库的钥匙也被秘密的转移到了另一处。

而这一处，只有皇帝自己知道。

这一切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凌易表面上也跟往常一样，视察民情，帮皇帝处理着琐碎的政事。

时不时的带着林洛灵，回去成州，看看帮着林文士处理家务的林洛雪。

大魏仍是四海升平，各个皇嗣都安定的管理着自己的封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