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九(二)
只见三四个少年站在一个小姑娘身前,其中一个少年看上去十四五岁,比身后的几个人都高些,手中高举着一块手帕。
少年大声说道:“哟!这抚香楼头牌的丫头就是不一样啊!我都没这么好成色的玉!哪个相好的这么阔气啊!”对着身后的人挤眉弄眼,无赖大笑。
那少年年纪不大,但却是满嘴的污言秽语。周围的人也是指指点点的,但没一个人敢上前去。
只听那小姑娘话中带着哭泣的声音,急得跳脚,道:“你这无赖!快把帕子还给我。”说着便伸手上前去抓那手帕。
那少年比小姑娘高出许多,将手举过头顶。那小姑娘纵使使出全身力气跳起来,也是没能够着。
一伙少年看着滑稽蹦跳着的小姑娘,登时又是一阵大笑。
围观的人都是摇头叹息,敢怒而不敢言。
凌夜向其中一人问道:“这位姑娘,敢问这少年是什么人?为何没有一人上前劝阻?”
女子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俊秀的少侠问着自己,脸登一下红了,害羞说道:“那人是赵家的二少爷。”
凌夜道:“赵家?哪个赵家?”
另一看热闹的人答道:“嗨!还有哪个赵家,这欺负弱小的就只一个。难道你就没听过,赵家大公子赵世昌的名字?”
凌夜想起了那日在集市中赛马,以女人为赌注同别人比试的那个蓝衣公子。
那看热闹的人道:“这哥俩都一个样,这老二叫赵世兴,十几岁也学会了吃喝玩乐,干的坏事不比他哥哥少!”说话的语气也是忿忿不平。
难怪没有人敢上去劝阻。这赵世昌是成州的官家子弟,与林天扬这个侍卫长又是结拜兄弟。有谁要是多管闲事,那等于就是自掘坟墓。这围观的人脸上皆是不平之色,也是不敢发泄。
凌夜再看那小姑娘,不是别人,那人就是弥儿。那手帕里还包着一块玉,几个少年围着弥儿打着转,手指着弥儿发出阵阵的嬉笑声。弥儿眼中已是红了一圈,泛着水雾。
凌夜拨开众人上前,走至赵世兴身后。在他身后冷不防的伸手,拿下他高举在手中的手帕。
赵世兴忽觉手中一空,回身一看。
一个高大挺拔,剑眉英目,身着一身的紫衫的人,赫然立于身后。
面对比自己高出好些的凌夜,那赵世兴也不慌张。斜着眼上下打量了凌夜一番,冷哼一声,戏谑道:“哟!这位少侠好英武啊!怎么,学人家英雄救美来了!”
几个围着小丫头转的少年听到声音,也纷纷投过了目光。
凌夜掀开手帕,看清了这是代国的那块玉,握紧了手中的丝帕,冷冷道:“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姑娘,难道就这么不知羞吗!”
赵世兴听了面色如常,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少爷我想欺负谁就欺负谁!谁敢说本少爷的不是!”说着指着围观的人昂首道。“你敢吗!你敢吗!”被指到的人皆是别过脸去,不敢作答。
赵世兴昂起头,不屑道:“瞧见了吗!没人说本少爷不对,有什么好羞耻的!识相的就快滚,否则别怪本少爷不给面子!”虽说只有十几岁,但说出的话却是比赵世昌还要嚣张跋扈。
在成州这等富裕的地区,飞扬跋扈的不在少数。这等情形凌夜也是见了三四次了,不想与这等人多纠缠,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孩子。
凌夜摇摇头,绕过少年向那已是眼红的弥儿走去,不发一语牵起她的手。冲出围观的人群,径直向外走去。
赵世兴哪里肯放过,大叫道:“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拦住她!”
那几个跟着的少年闻言,虽有些不敢但也是硬着头皮,几个人伸手拦住在前面。
凌夜并未停下步伐,径直向前走。那几个孩子挡在凌夜身前,但怎么都不可能拦得住,一个个直接被撞到在地上。
凌夜不愿多做纠缠也不顾后面的喧闹声,快步离去。
“十四,手疼......”
走至稍远处,凌夜才放开了弥儿。
弥儿眼睛还有些微红,愣了半天才缓过来,带着哭腔道:“十四.....”
见了几次面,小丫头对凌夜已是不陌生了,说话间还带着点孩子的委屈语气,撅着嘴。
凌夜替她揉着被自己握得有些发红的手腕,将手帕还给了弥儿,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弥儿道:“楼里的姑娘都不能随便出来的。本来是让两个龟奴陪我出来的,但是他们一出门就吃酒去了。”
凌夜点头,她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少分量,自然谁都不放在眼里的。
凌夜淡淡道:“那我送你回去吧。”说罢转身便要走。
“等等!”弥儿阻止道。
凌夜回身,弥儿说道:“我还得去一趟药铺子。”
凌夜道:“怎么?你生病了吗?”
弥儿摇头道:“不是我,是我家小姐。”到底是个孩子,说话丝毫没有遮掩。
凌夜眉头一皱,问道:“你家小姐怎么了?”
弥儿摇头答道:“不知道,大夫说得话我听不懂。大夫都是悄悄请来的,妈妈只对外人说小姐得了风寒。”
琴嫣是抚香楼的头牌,平日里都是不见客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bao也不敢为难她,免得砸了自己的招牌。
凌夜心中更是意识到了什么,问道:“你家小姐病了多久了?”
弥儿一一回答。
琴嫣已是病了几日了,按照日子推算也就是凌夜闯入抚香楼的那一天。
“小姐都病了这么些日子了,但气色就是不见好转。”小丫头脸上显出了一丝担忧。
“药方给我看看。”凌夜冷冷道。
见了药方,凌夜皱眉,不发一语,将药方撕成了碎片,随手甩到空中。
弥儿张着嘴叫了出来,看了看凌夜,又看了看那散落的碎片。
凌夜冷道:“去药铺,然后回抚香楼。”
夜晚,抚香楼一如既往的热闹异常。
琴嫣这几日正是在房中养病,本来琴嫣抚琴的表演已是停了。
凌夜随弥儿回了楼里,躲在琴嫣窗外的暗角处,只听得一阵高亢的嗓音,不用说是老bao的声音。
老bao道:“我说嫣儿啊!你这病到底几日才能好全了!这张公子实在是退不得了。”
一阵温柔的声音响起,音色中不乏虚弱,道:“那张公子下次来的时候,妈妈来唤我就是了。”
老bao道:“嫣儿,妈妈不是逼你,这官家实在是得罪不得的!”
老bao一阵虚伪的关怀之语,凌夜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然定要冲上去,狠狠的扇她几个耳光。
琴嫣答应了几声,老bao便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老bao一离开,房中便熄了灯。
一个时辰后,凌夜才偷偷的从窗户跃进了琴嫣房中。
习惯黑暗,房内的景象也渐渐清晰。
凌夜走至琴嫣床前,站立在床边,细细的看着琴嫣的脸。
美艳的容颜此时已是显得苍白无比,憔悴万分,犹如凋落的梨花。
凌夜伸手点了琴嫣的睡穴,探了探额头,随后搭上了她的脉搏,摇摇头叹道:“不对症。”细细探了一阵后凌夜便走出了房门。
“少侠,我家小姐究竟是患了什么病了?”一见凌夜出来,在门外角落候着的弥儿立马迎了上来。
凌夜淡淡答道:“只是风寒。”
对于弥儿这样的小丫头,解释病症无异于对牛弹琴。说得她不明白,或许还以为琴嫣得了什么重病,白白让弥儿担心。
多余的解释,只能是浪费时间。
弥儿连忙急道:“少侠你就别瞒我了,妈妈说的就是风寒,但哪有风寒那么些日子都不好的!”
稚嫩的脸原本该是天真无邪,此刻在弥儿这张脸上,反倒没了无邪,取而代之的,是焦急与不安。
凌夜见弥儿这般模样,多做托词,只会没完没了,劝道:“你家小姐吃的是温补中和之药,身子骨本就弱,受不得峻猛药物。既然是温补,自然见效慢。病候确实是风寒而已,只是这大夫先前开的药,缺了几味......”见弥儿已是皱了眉头,凌夜也不再多说,只道:“你就按照我的药方子去煎药吧,不出七日,你家小姐定能痊愈八分。”
在路上听得弥儿描述的症状,凌夜已是将琴嫣的病情掌握了七八分。到了药铺,便自己买了些也许会用到的药材,心中拟了几份药方,只等把脉之后再挑选出适合的方子用。
无论琴嫣是什么人,但这病总归是因她落下的。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身病易,心病难。
挑拣着药材,凌夜能做的,也只有医身而已。
凡是能做到的,就必须尽力而为。
凌夜将药材挑出,没拣出一种药材,必放在秤上仔细量好分量。一幅一幅的包好,交给弥儿让其去煎药。
“大火烧滚,再以小火慢煎。”凌夜点了点桌上的一团草药,道:“记得,这个要最后才下,明白了吗?”
弥儿生怕忘了,注视着那草药盯了半响,才郑重点头。
待弥儿走后,凌夜侧目盯着琴嫣的房门,眼神深邃,转身再次迈入琴嫣的房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