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零五 大荒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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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会,依然不见动静,杜林丰狠下心,往地坑走去,来到近前又叫唤两声。大石下静悄悄不见声息,杜林丰有些着慌,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咬牙伸手将大石抱开。石下空无一人,哪里有浣星身影。杜林丰心里着慌,却见坑里地上有几个字,写的是你好自为之。字是用树枝画在土里,字迹娟秀,一看就知是女人笔迹,当然是浣星所留。杜林丰站在坑边四面张望,暗叹这姑娘怎么如此倔强。与浣星日夜不离呆在一起许多日子,杜林丰心理上的距离早就拉得近了,嘴上虽然仍然仙子相称,但心里却已将她当作姑娘看待。

几面不见人影,浣星显是已去得久了。杜林丰茫然不知往哪个方向追,冷静下来想想,料她不过仍是要回仙界,于是往仙凡通道方向追去。仙凡通道按阿罗所说在大荒境中心,下了入口所在山峰,只要笔直往前走就是,到了所在自然就知。杜林丰认准方向,往大荒境中心追赶。走过几处土地松软处,地上浮土留着浅浅足迹,杜林丰估摸大小,应该就是浣星所留。确定下来方向,他干脆飞奔起来。

正奔跑时,大地颤动起来,轰隆隆的声音响起,烟尘从地平线上扬起,升到一边天上。杜林丰听那声音正在前方,心不由揪了起来——倘若浣星在前面岂不危险。他顾不得危险,发力前冲。滚滚烟尘一口将他吞了进去。

那是一群疯狂奔跑的牛群,牛的个头高大,仅仅背部就比人还高。一眼望去,不知多少牛在尘土里滚滚奔来,沉重的四蹄踏在地上,大地似乎都要承受不住,随时可能塌陷。刚冲进牛群,斜刺里就有两只巨大牛角撞来,杜林丰急忙闪身躲过。但牛群何等密集,他刚躲过两只牛角就撞上了另一个牛头。低着的牛头将脖子一甩撞到身上,杜林丰凌空飞起,飞到牛群之上。迷漫的烟尘中,他晃眼看见前面有一棵树,上面挂着有人。看到树上那人,杜林丰心里这才一松。树上那人正是浣星。

刚为浣星放下心,杜林丰自己却身处险境。这时他上升之势已尽,身子转向下落,下面无数巨牛奔过,牛蹄将大地踏得颤抖,倘若掉下去,免不得要被群牛踏得粉身碎骨。杜林丰仍惦记浣星,不忘往前面那棵树再看一眼,却见浣星的手一松,身子似乎往下坠了一下。杜林丰被这一下吓得提心吊胆,身上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突然在空中转身,伸脚下去,刚好踩在下面的牛头之上。牛的奔行速度甚快,杜林丰哪里站得稳,只能脚尖一点,借力又跳回空中。下面奔牛川流而过,杜林丰哪里找得到空子,只得行险,一下下跳在牛身上,歪歪斜斜往浣星那边跳去。

眼看还隔着十几个牛身就到树下,浣星的手却是一松,又从树上滑落。杜林丰大急,再顾不上安危,从牛身上跳下,硬生生穿进牛群中,强行扳开刺来的牛角,往树下跑去,身上不知被牛角戳了多少下,好不容易挤到树下。浣星这时掉到树下,依着树干站着,飞奔而过的牛群踢起的黄土直扑面上,鼓鼓的牛腹不时撞到树上,将浣星挤到一边。杜林丰急忙过去,将她托起送往树上。

就这么站了不知多久,身边的牛群渐渐稀了,杜林丰这才松下一口气,开始感觉到身上伤口的疼痛。这短短十来丈距离,他的一边身子竟被牛角戳了十多下,如今每一处伤口都在往外流着鲜血。杜林丰抬头,要将浣星放下,却见天上一个黑影正往下扑。

黑影来势好快,不过一眨眼就来到近前,却是一只奇大无比的金雕。金雕两只巨大爪子长长伸出,朝着浣星抓来。杜林丰看得头皮发炸,急忙拉住浣星往下,自己转过身以背迎向雕爪。背上一疼,杜林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两只雕爪直插入背心,金雕一展翅膀,向上飞走。杜林丰身上钢刀当啷一声掉到地上,身子跟着金雕艰难向上。

金雕飞到空中,清凉的风吹到脸上,杜林丰清醒过来,只觉背上疼痛无比,心脏每跳动一下就被什么坚硬东西刺得难过。大雕这一下竟是直接将爪子刺进了心脏。杜林丰觉得从来没有如此虚弱过,忖度此番必然难以幸免,但仍放心不下浣星,低头向下寻找。

兴许是抓着人的缘故,大雕飞得并不算快,高度也不算太高。杜林丰转头向树看去,却见地上浣星举着钢刀朝大雕追来。杜林丰心里着急,开口让她快走。但鲜血涌上堵住喉管,杜林丰什么都说不出口,只将一口鲜血喷出。

轰隆巨响再度传来,杜林丰掉头看去。地上景象惊得他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无数寒光闪闪的牛角在尘土里起伏着涌了过来。比前面牛群更加庞大的一群牛蹄声惊天动地奔了过来。浣星却不管不顾,追着金雕而来。杜林丰惊得浑身冷汗直冒,不顾鲜血涌上,拼命对浣星呼喊让她快走。浣星脚步踉踉跄跄,就是不肯停下。

情况危急万分。杜林丰将阿罗的千叮万嘱忘到脑后,强行转过身,猛地运转真气,伸手朝大雕爪上抓去。外界蒙荒气感应到法力波动,呼地涌来,将外溢的法力吞噬。不过一眨眼,法力就消失在蒙荒气里。虽只一下,双手得了真力之助力气大增,杜林丰一把就将雕腿扭断,从空中往下掉落。金雕惨叫一声,歪歪斜斜一头斜撞到地上,在土里扑打翅膀翻腾,眼见活不成了。

杜林丰噗的一声掉到地上。狂野的蒙荒气从双手灌入体内,疯狂撕咬吞噬,杜林丰浑身如千万只钢针刺体,巨疼无比。这时浣星也噗地摔倒在一边,二人刚好头脸相对。杜林丰无奈看着浣星苦笑道:“你为什么这样傻,为何不快些离开。”浣星看着杜林丰一言不发,眼神里不再有失望,只是茫然与坦然。

轰隆的蹄声震得大地颤抖,烟尘漫起,将二人遮盖住,杜林丰再看不清浣星眼神。心里痛悔得厉害,他一个劲责怪自己无能。身上针刺的疼痛感渐渐轻了,杜林丰只当自己就要化成飞灰消散。但雕爪抓出的伤口和牛角戳出的伤处却依然疼痛,他忽然醒悟过来,他没事,他还活着。狂野的蒙荒气在体内肆虐一番就离体扬长而去,而杜林丰却还好好活着。

狂喜猛地涌上。杜林丰明白过来,他的一身真气法力来自蒙荒气,与大荒境这里的蒙荒气本是同源,侵入体内的蒙荒气仅仅消去外溢的法力波动,却没有化解他的真气就离体而去。杜林丰的法力运用虽然一样受到环境极大限制,但对他来讲,施展法力却不是一件如别人那样致命的事。他的法力仍然能在大荒境里使用。

蹄声轰隆来到身后,狂喜消散大半。杜林丰虽然能够使用法力,但法力的威力却不及大荒境外万分之一,而且作用的时间不过短短一瞬,范围也只有身前寸许,面对这样庞大的牛群,连杯水车薪都不如。

既然有了希望,就该争取一番。杜林丰忍住背心剧痛,一个翻身滚到浣星身旁,伸手朝她抱去。浣星浑身一颤,往后躲闪,手中钢刀护到了身前。杜林丰心里黯然,她宁死不愿丢弃自己逃走,想来不过是不愿欠他情分而已,在她心里二人终还是两条道上的人。

杜林丰心里道声抱歉,一手夺过钢刀,不顾反抗,一手抱住浣星,跳起身往前就走。浣星恼得挥拳往他背上击打,正好打在背心伤处,杜林丰疼得脸上肌肉扭曲,却忍住了没有吭气。浣星收拳,满手沾着鲜血,举着拳头再没有打下去。

身后蹄声越来越响,杜林丰左右看看无处躲避,只得发力前奔。他感觉得到,身后冷硬的牛角越来越近,而脚下却越来越软。背心的伤口在剧烈奔跑的拉动下裂开,鲜血不住从后背流下。精力随着鲜血外流加速流失。世界越来越窄,越来越暗,杜林丰的耳中这时只有轰隆的蹄声,眼里只看得见一线漫漫黄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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