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三七 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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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跟死人一样躺在地上,嗡嗡的小声议论从贺客当中发出。陶师正挥手一道罡气打到清风身上,清风突地跳起,四面茫然张望一下,眼中黄光忽闪射出,张嘴猛嚎一声,两只犬牙悄悄长出嘴,对着周围贺客猛伸出两只手爪扑了过去。虽然隔着一段距离,还是有人惊叫出声,忍不住向后退。阿罗正伸着脖子张望,退后的贺客一脑袋撞到鼻梁上,一鼻子酸水上涌,满脸发酸,踉跄着倒退出屋摔倒地上。

“什么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一群爬虫!”阿罗不屑骂上一句,爬起身重新往屋里钻。但等在门外看热闹的人们借着这个机会趁机往里,补上阿罗摔倒让出的空隙,反将阿罗挤到外面,连大门都给堵上。阿罗着急要看里面情况,急得在人堆外直跳,但厚实的人墙却挤着他向外,离门口越来越远。

“让开,都让开,我是佛尊使者!”阿罗没奈何,重新搬出智勇健。前面人虽然压根看不到屋里动静,却似完全被里面热闹吸引,竟无人理睬。阿罗发狠不知瞪了多少眼,心里将前面那些爬虫踩成无数齑粉后依然无奈,只得绕着大堂团团乱转,却始终找不到可以钻进去的空子。

屋里清风还在咆哮着,甚至有些张狂起来,两只凶狠贪婪眼睛看着周围人就跟看着食物一般。两只光洁的手背上丝丝黑烟冒出,黑色的甲片悄悄在皮肤上凸起现出。屋里几个胆小贺客惊叫几声后明白过来——在天下第一的一元宗里一个小小魔头有啥可怕。这时虽然清风样子变得益发恐怖,但不再有人惊慌出声。清风又是一声低吼,嘴角一咧象是笑了出来,弹身而起朝着贺客伸爪抓去。陶师正弹指射出一道白光迎上缠住。清风挣扎一下不得解脱,害怕起来,惊恐得连连怪叫,向着四面乱蹿想逃,但白光拉着他回来重新倒地睡下。

陶师正这时微微笑道:“这人是清风,干下这等十恶之事已然入魔。他虽然不能再交代事情,但干下的恶事证据却是抹杀不掉的。来人啊,带他们上来。”陶师正轻轻击掌,堂后弟子出来将许多道士带上。大堂本是为婚事准备,但瞧陶师正的架势,他早就准备好了将这大堂变为公堂。严观澜看着清风被人带下,一群道士带了上来,浑身颤抖,连话都说不上来。

道士都是清风在大夏的徒弟从人。不用费什么手脚,这帮小家伙一一交代了事情前后,从清风帮助舒南皇室复国,利用皇室掳掠孩童到如何炼丹所有事一丝不落交代清楚,铁证如山,再清楚不过。

“严观澜,你还说清风没有干这事吗!都是一丘之貉,在这样门派里,他迟早要走上这条路。”陶师正叹息一声住口,连连摇头。严观澜从头凉到脚,想要开口申辩,话却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诸位,还有疑问吗?”待一干人证物证带下,陶师正这才重新开口,“朴师兄,你说,天云当灭不当灭。”陶师正虽说是个问话,但话语里哪有半分询问意思。朴华之听得脸色铁青发话不得。陶师正所得证据不过都是清风在舒南炼丹,凭这一条就将天云全宗灭了处罚却是急了重了,但无论如何天云宗都是逃不脱惩处的,既然这时天云已经灭门,在这一点轻重上相争还有什么意义。

“该灭!”朴华之扭曲着脸,好不容易吐出两字。

“都还愣着干什么,朴盟主既然发话,还不将这些魔头余孽拿下。”陶师正轻喝一声,人群中一元宗弟子扑上前将严观澜拿下。

“师叔这是为何!”穿着大红喜服的天修子突然惊叫出声。后堂,一声长长的女声惊叫跟着响起,但很快就平息下去。堂中响起一阵不安地嗡嗡议论之声。

“怎么了,里面怎么了?”阿罗听到动静,急得来回直兜圈子,可实在无法找到其他进去办法,只得挤在门口人堆外徒劳伸着脖子向里张望。

“陶掌门,这是为何,大喜的日子为何将新郎拿下?”朴华之看着陶师正不解问道。屋子里嗡嗡话声跟着这句问话顿时响了。话声虽说嘈杂得厉害,但疑问的意思不用听都能明白。一元宗弟子刚才下手,拿下的不仅是严观澜,松华门上下从天修子起一个不漏尽数拿下。天修子满脸惊恐,听到朴华之问话,像是得到些希望,翻着眼皮看着陶师正。

“唉,朴师兄,你说咱们成立正气盟所为何事?”陶师正却不回答问话,满脸沉痛地悠悠叹了口气。他这一出声,屋里立时安静下来。

“什么,新郎给拿下了,在哪?”阿罗在远远的人堆外乍然听到这大好消息,惊讶得不敢相信,挨个问着前面人。但这时大堂里又安静下来,屋外一帮人跟着收敛声息,竖耳仔细听里面动静,却是没人理睬回答阿罗。阿罗忙过一阵,顾不得抱怨这帮无礼家伙,自顾尖起耳朵听里面动静。

“咱们费尽苦心成立正气盟还不就是为了对抗天下邪魔势力,弘扬正义力量,你说是也不是?”不等朴华之回答,陶师正接着把话说了下去,说到这里停下,等着朴华之反应。朴华之慎重点了点头。陶师正这才继续接着道:“可谁曾料想到,正气盟却堕落到这等地步。你看这些人什么恶事不曾干出。”陶师正伸手虚指,似乎指向的是严观澜和天修子,但他那手一挥动,堂中所有人不自禁缩了下脖子,再无人敢于出声。

话声清晰传出落到耳里,阿罗听到,想起叶老三那帮人,话瞬间钻进心底,心里咯噔一下暖乎乎的,似乎找到了知音。“对啊,你瞧瞧正气盟这些玩意,都不是个东西。哎呀,我说你啰嗦那么多干什么,天修子那抢人媳妇的坏蛋拿下没有,你到底给个准话啊。”阿罗心思刚绕个弯,马上就转回正道上,关心起他的正事。

“他们坏事干尽,却把持住正气盟的领导之位,再这么下去,正气盟岂不就要堕落至魔道一途!老夫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一股子正气力量毁了下去,所以,老夫虽然是面壁思过之身,还是忍不住插手管了一把闲事。唉,倘若我不出面,正气盟会变成什么样!”陶师正说着,又叹气起来。

阿罗听着又急又燥,心里不住高呼:“少啰嗦,快给个准话,老子老婆是不是不嫁了!”

“可真到办起事来,老夫这才发现艰难。正气盟上下尽为奸佞把持,老夫哪里有这个能力与他们对抗,不得已下,方才出此下策清除盟内邪恶力量。”

“在下主管正气盟,虽不敢说十全十美,但也不像陶掌门所说一片黑暗,虽说出了清风的事,但我相信这不过是极个别人而已,正气盟同道绝大多数坦坦荡荡,是对得起头上正气这两个字的。”听陶师正不断指责正气盟如何堕落,话锋竟是对着自己而来,朴华之再忍耐不住,终于出口还击了。他这一开口,堂中气氛顿时一松,不断有人点头附和称是。陶师正的话说得太厉害,人人都觉得自己亏心事的把柄抓到了他手上,因而人人都觉自危,听闻朴华之为自己辩护,不自觉站到了朴华之一边。

“当然,我也相信正气盟同道绝大多数是好的。但是,一旦正气盟的力量被恶势力把持住领导权,就算盟内同道都是好的又能怎样,老夫不是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天云宗为恶而无可奈何,何况他们。”陶师正又是将手一挥,所有人都觉那一下挥手将自己包括进好势力范围里,不自觉地又将屁股往一元宗方向挪了挪。众人这时听得明白,陶师正并无指责于己之意,所有话竟似都针对着朴华之而去,这是两大派之间的争斗,自家只须坐对板凳就行。

“陶掌门实在是过谦了吧,清风这股邪恶势力不就在陶掌门翻手之间烟消云散。这说明,咱们正气盟还是正气凛然的,哪里像陶掌门所说那样不堪。只是,松华门明明是消灭恶势力的功臣,为何陶掌门反将他们当魔头余孽拿下,这样岂不令盟内同道齿冷,今后谁还敢为正气盟尽力!”朴华之这时明白,陶师正是针对自己而来的。天云宗和松华门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势力,如今天云宗已灭,倘若松华门再让陶师正找出什么借口除掉,朴华之这个领导无方的过处岂不完全坐实,如何还能在盟主位置上坐住,所以,天修子虽然倒向了一元宗,他也只得出面为天修子说话。

“哈哈,天修子当真拿下了!哈哈,看你还敢抢老子老婆!”阿罗两只耳朵正抻得难受,乍听朴华之此话,乐得浑身一松向后仰面摔倒在地。

“朴兄说得实在轻巧。天云宗此等恶行老夫发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就是迟迟无法纠正,此为何故?还不就是因为正气盟为邪恶势力把持,我也只能束手无策。唉,为了这些多耽搁的日子,人间不知有多少本该获救的孩童遭到杀害。每想到那些天真烂漫孩子的面庞,老夫就止不住心酸,我对不住他们啊!”陶师正说到这里,泪水潸然流下。

“装什么装,你小子动作快得很,老子刚把消息报去,你就把清风那帮小子拿下,一点时间没有耽搁。有这个闲工夫装蒜,还不趁早将天修子一刀两断,咱们婚事照常进行,老子这就和媳妇把洞房圆了。只是这帮家伙怎么还不让开,老子这个新郎不进去,你们有什么热闹可瞧。”阿罗心里嘀咕着,从地上爬起。

“思来想去,老夫不得已方才想出此条下策,牺牲小徒名节,让松华门出面拿下天云宗以毒攻毒,由他们狗咬狗,恶势力之间自己斗去。”朴华之刚要开口,陶师正加大两分音量,将话继续说了下去。

“哼,说了半天,我还没听明白松华门到底犯了何过失,陶掌门凭什么说他们是恶势力?”朴华之冷声哼道。

“是啊,凭什么我一个面壁思过的盟主知道,而你这个掌握正气盟力量的盟主却不知道。唉,世上的事为何如此,该知的不知,偏偏我这不该知的却知道了。贾师侄,观玄宗的贾师侄来了没有。”陶师正不回答问题,转而召唤起人来。

“师叔,师侄在这,不知师叔有何示下?”贾士奇听闻召唤,站起身拱手道。观玄宗虽然没落,在正气盟里没有地位,一元宗却依然将贾士奇安排在了大有头脸的前排位置上。

“贤侄原来在这,来了就好。贤侄可曾记得,什么人对观玄宗下的毒手。”陶师正看到贾士奇站起,向他问道。

“弟子变成灰也不会忘了他们,那些号称巴斯神的恶魔,请师叔为我宗作主!”贾士奇闻言,不顾身上穿着的大红喜袍,放声痛哭。

天修子听闻此言,心一下抽得紧了,脸色变得苍白。

“好,贤侄请坐,观玄宗的事就是一元宗的事,当然也是正气盟的事,贤侄但请放心。”陶师正伸手示意贾士奇坐下,贾士奇抽泣着坐了下去。

“大家想必都还记得观玄宗的事,为了消灭这些巴斯魔头,我正气盟没有少费工夫,好不容易在消灭洪逆一役中将这些魔头包围,却又莫名让他们逃走。当时老夫就怀疑咱们正气盟内部有人勾结这些魔头,不料真被老夫猜中。”陶师正喟然长叹一声。朴华之听着,脸色也开始白了。

“谁,到底是谁勾结魔头?”堂中众人听到这里,望着天修子喊了起来。一帮人想起巴斯神灭掉观玄宗的威势,后脊梁都凉了。

“大伙猜得不错,勾结巴斯魔头的就是他!”陶师正脸色痛苦复杂,伸手指向天修子。众人闻言倒抽一口凉气,反倒无人吭声。天下第一人再加上巴斯裔这股强大力量,就算是魔头又能怎样?

“这……可有证据?”朴华之也知事情的严重性,不再为天修子说话,转而询问证据。

“朴盟主可知为何我会让松华门前往剿灭天云宗?为的就是让他们这些魔头自己先打起来,用魔头的力量消灭魔头。师弟,事情经过你全都目睹,你来讲讲松华门是如何消灭天云宗的。”陶师正一招手,古师道应声站起,将大概经过讲了一道。众人这才知道,消灭天云宗的不是燕霞客,而是天修子指挥下的巴斯裔。

可知道了这点不同却有何用,巴斯裔在天修子手下尚且如此厉害,如果落到燕霞客手里又该是如何恐怖的一股力量。想到观玄宗的灭亡,众人都不自禁胆寒,仿佛下一刻燕霞客就会带着巴斯裔突然出现,将堂上这些人一举消灭,看向天修子的眼光都不由得畏缩闪躲起来。

“事情可是如此?”朴华之问向天修子,表情虽然平静,但衣服下摆却微微抖动了一下。

“古师叔所说确实不错,但陶师叔所说却大有偏差,咱们堂堂正道,岂会勾结什么魔头!师叔以为是我松华门勾结巴斯裔将其放走,其实大谬不然。”天修子知道事情抵赖隐藏不过去,看出众人心里畏惧,索性豁了出去,将事情抖露出来。他这时脸色不再苍白,重又恢复了平静的微笑。

“有何偏差?”朴华之紧紧追问道。陶师正却看着天修子淡淡微笑。天修子看着,似乎陶师正看穿了他的心事,心里一阵不安,但也只得坚持下去。

“陶师叔说我松华门勾结魔头,私放魔头,将我松华门说得如此不堪,想我堂堂松华门本是天下正道源起,怎会干下这等下作之事。”天修子说着,突然激昂起来。

“那贤侄如何解释巴斯魔头在你松华门之事?”有人耐不住问了起来,语气倒相当客气。

“各位凭什么就说这些巴斯裔是魔头?”天修子看着堂中众人表情,话虽然说得激昂,但笑容还是流露了出来。

“难道不是吗?”堂中人一时议论纷纷。

“请师叔主持公道,这些巴斯裔就是魔头!”贾士奇按捺不住,忽地站起身。陶师正微笑着示意他坐下。

“是啊,巴斯裔消灭观玄宗确实犯下大过,那日家师接到弟子传讯,赶来配合正气盟行动,正好撞上这些巴斯族人。家师出手将他们擒获,本欲将他们正法,但这些巴斯族人苦苦哀求家师饶恕,声称愿意为正气盟天下正道效力。家师向来心善,为其怜意打动,饶他们一死,罚他们戴罪立功。但因这些人恶名在外,说出恐惹不必要麻烦,所以家师叮嘱门下弟子保密。在下这才将事情隐瞒。现下巴斯族人确实在我松华门接受管教,但绝不是陶师叔所说的松华门勾结魔头,巴斯族人在家师严厉管教下也已向善,绝不是什么魔头。”天修子说完,面带微笑看着众人。

“不,他在胡说!那些巴斯裔就是魔头,他们都是十恶不赦的魔头,请师叔为我观玄宗作主复仇!”贾士奇按捺不住,又跳了起来。人们听到贾士奇这话,一阵议论纷纷,却无人敢于随声应和一下。

“以怨报怨,以杀止杀,冤冤相报到底要杀到何时才是尽头?仇恨难道就要这样无止无尽继续下去吗?”天修子悲戚地摇头道。

大堂内人给他这么一说,竟无人敢反驳一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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