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四九 枷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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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鲜仁虽是生就的一副让人仰慕仙人模样,这一会板起脸,冷下声调,堂内一时倒也寒冷下来。乌德利只觉脊背发寒,脖子一圈凉飕飕的,慌忙道:“圣使饶命,小的不知圣使大驾光临,冒犯了大人,只是在治罪之前,请圣使大人听我解释一二,这里面另有隐情,小的实在是有苦衷的。”

“有什么你就说吧。”葛鲜仁打量着乌德利,只见乌德利外袍虽然不过一袭简单道袍,但脚下穿的小牛皮靴子却非同一般,看那手工饰物,没有一千两银子是不会下得来的。老道是走惯了红尘之人,这等眼光可是毒辣得很。“你要是解释得不好,到时山人说不得,少说要多收你十万八万雪花银子。”葛鲜仁自认受了天大委屈,肚子里一遍遍算计着该从乌德利身上敲多少银子出来。

乌德利却还不知葛鲜仁心思,也不知葛鲜仁从脚上看出他的身家,连磕几个头方才眼泪汪汪道:“圣使大人,您还不知,自从天圣将信仰带至羌然,咱们羌然就成了乐土,人人日子安康,笃信天圣。圣主教和天道教屡次派人想来传教,但圣使您老人家是知道的,天圣才是至高信仰,咱们羌然人得了圣使指引,明白只有天圣才是唯一信仰,当然不会去信他们,是以这些外道一直都不得入我羌然之门,天圣教在羌然那是好生兴旺。”

听到这里,葛鲜仁微微点头。这还都是阿罗的要求,当然也少不了老道的功劳,在平等自由旗号感召下,天圣教到处经营得铁桶一般,信徒数量日增,眼看着有个后来居上的势头,老道对此颇为自诩,为了这许多功劳,将来天圣少不得要好好酬劳他才是。想到得意处,葛鲜仁忽觉不对,那些往羌然外逃跑的却是何人,他们这么一跑,虽然圣主教之类的不曾进来,但信徒却都跑走了,这有多大区别,他老道在天圣那里功德岂不要大大打上一笔折扣。葛鲜仁来时只顾着做买卖卖符,却忘了这一茬事,这时想起哪能轻易放过。

“大胆,休得巧言饰非,你既说天圣教兴旺,可我为何却见有人逃亡出去!一定是你这个教长行了什么不法勾当,引得教民不满,这才导致人外逃,说,你该当何罪!”葛鲜仁话一出口,堂上又是一阵冰凉。乌德利软得一软,一屁股歪坐在地,嘴唇颤抖,一时说不出话。葛鲜仁从眼缝里瞅见,心里又将那张玉符的价往上调了两万两银子。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见乌德利吓得厉害,葛鲜仁松了点口气,和悦了点颜色。

“圣使大人明鉴,那些人外逃实在不是小人之过,都是圣主教天道教那些人巧舌引诱鼓动的结果。为了不让天圣的信徒误入歧途,小人这才到处派人拦堵抓捕。只是逃亡之人日盛,这活干得实在是苦不堪言啊。”乌德利说着,眼泪鼻涕一起往下落。

“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这样抓来抓去无异于斩草不除根之策,如何能解决得了根本,你既然知道是哪些人前来捣乱,为何不将那些捣乱之人抓来,少了这些蛊惑之人,这才算是解决根本之道。”葛鲜仁听得连连摇头。

“圣使大人英明,要是小人早得到大人指教,哪会出这么大问题。兴许是大人显灵,小人日思夜想对付之策,终于有一日小人耳边响起一个声音,说的与圣使大人所述一模一样,如今看来,一定是大人的提点了,小人这才明白过来,开始抓捕那些妖言惑众之人。”乌德利惶恐稍去,口舌便给起来。葛鲜仁听得有些得意,微微拈须点头。

“可偏偏是这样,实在是千不该万不该,那些没长眼睛的混账东西竟然连圣使都分辨不清,却将圣使当作惑众妖人抓了,小的实在是该死啊!”乌德利说着,又开始连连磕头,边磕两只眼睛边悄悄往上翻,偷看动静。

葛鲜仁的头一滞顿住,没能点下去,本来已加上二三十万两银子价的玉符哗啦掉回原价。耐心开导了半天,不料却给了人家解脱的机会,老道这个心疼的,眼睁睁看着雪花花银子从口袋里流走,却只能干咳着束手无策。乌德利瞅着老道动静,头磕得渐渐慢了。

老道心疼银子溜走,哪里愿意,就要找些茬子想办法将银子赚回,眼睛盯着下面乌德利,脑子里着急转着弯子。这一番苦思,马上有了结果。葛鲜仁眼睛一亮,瞪眼道:“你还想欺瞒到何时,休得再胡言乱语,依山人看,那些人之所以外逃,怕还都是因为你的缘故吧。”

“圣使何来此言,小人实在是冤枉啊!”乌德利听得又着急起来。

“哼哼,编的好谎话,可你骗得了谁!天圣亲赐的无上平等自由教义,在羌然这里建起无上乐土,自然人人富足安乐,怎还会有什么外心,那些外道如何能迷惑引诱得出去。我看问题就在你这,定是你这小人暗中干下不法勾当,破坏了平等自由,这才使得教众离心而去,你说是也不是。”葛鲜仁冷冷瞧着,自觉抓住了关键,心里玉符的价又在悄悄往上涨。

“冤枉啊,圣使大人,小人深受天圣教诲,怎会干下这等勾当,当真是那些妖人惑众之术了得,羌然教民方才受骗逃离,确实不是小人的过错。”乌德利急忙喊冤。

“胡说!羌然这里既是乐土,人人衣食不愁,外道妖言如何能诱惑得去!”葛鲜仁板脸道。

“人家用的是有酒有肉,咱们只有米面馒头,如何能挡得住人家诱惑。”乌德利丧气道。

“凭什么!咱们这里是乐土,凭什么只有米面馒头,而人家却有酒有肉,你难道不会也用酒肉吗!酒肉都没有,算得上什么乐土,我看还是你搞的名堂!”葛鲜仁说到酒肉,鼻子狠狠一抽,果然从后堂方向闻到酒肉香味,心里益发不满,冷冷道:“酒肉是不是都到你后堂里去了,这才闹得没酒没肉了。”

“小的哪敢,这是小的听说圣使大人前来,专门吩咐他们为圣使准备的,大人倘若不嫌弃,还请移步后面,小的后堂伺候。”乌德利小心说着。

“啊,这个……那就去吧。”葛鲜仁琢磨着边鼓敲得足了,是到了谈正事的时候,何况酒肉味道越来越浓,撩得老道心里痒痒,喉结不住蠕动,再板脸下去已无可能,当下起身,转过脸,趁着乌德利看不见,狠狠将嘴里含着满满的一口馋涎咽下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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