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四九 枷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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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德利急忙从地上爬起,小跑到前面,转头引道:“圣使这边请。”葛鲜仁刚好将口中唾液咽下,暗忖一声好险,幸好没让他看见,昂然跟着往后去了。

来到后院一个花厅,屋子里摆着一张大大圆桌,桌上摆满各色菜肴,酒香肉香扑鼻而来,葛鲜仁看着,忍不住又是狠咽一下涎液,却不着急坐下,反板着脸道:“你说只有米面馒头,我看你这里酒肉不算少呢!”

“那是,啊,这些是专门为圣使大人准备的,当然怠慢不得,平素里可是不会有的。”乌德利憨憨笑着,为葛鲜仁摆好座椅,亲自夹着各色菜点往他面前放下,又端着一杯酒,敬向老道。酒肉到了跟前,葛鲜仁哪里还端得住架子,伸手接过酒杯,一口干下,然后将面前菜点一一品尝过一道,这才满意道:“酒好,肉也好,不愧是乐土出产。我说你是怎么回事,有这么好酒好肉,却连个信徒都守不住,唉,你办的是什么事!如此好酒好肉,还怕人来蛊惑惑众,当真是捧着金饭碗讨饭吃。”葛鲜仁两手不闲,一手对着乌德利指指点点,另一手筷子忙着在桌上与嘴里两头奔忙。

“呵呵,圣使喜欢就好,这是专门为圣使准备的,一般人可是没机会吃得到的。”乌德利见葛鲜仁吃得满意,心里放松一些,斜着身子,一点屁股尖轻轻沾在老道身旁座上。

“唉,你这就不对了!我教信仰平等自由,既然我吃得,信徒们当然也吃得,怎能厚此薄彼呢!”葛鲜仁筷子轻轻往桌子上只拍得一下,急忙又游走到满桌菜肴上了。

“这个,倘若人人如此吃法,咱们这羌然可是供不起的。”乌德利苦笑一声道。

“呀,怎会如此,我教岂不是有平等自由信条,羌然岂不是人间乐土之地,怎会供不起信徒一点吃喝!”葛鲜仁听着不太对劲,但舍不得桌上东西,嘴上说得虽然严厉,手上却一直没有闲着,喉头滚滚将一口口吃食送进肚里。

“正是因了这平等信条,咱们才供不起酒肉,委实不是小的问题。”乌德利苦着脸道。

“此话怎讲?”葛鲜仁听得吃了一惊。

“倘若真信守平等,那圣使这一餐酒肉却也是吃不得的了。”乌德利大了些胆子道。

“胡说,凭什么咱们信了平等就没酒没肉,人家就有酒有肉!”葛鲜仁听得大为不满,停下咀嚼呵斥一句,又接着忙碌。

“其实说到酒肉,到处都差不太多,人家有的咱羌然当然也有,一点不比他们差。”乌德利叹着气道。

“这不就结了,既然有酒有肉,拿出来那不就得了,还叹什么气。”葛鲜仁大口咀嚼道。

“可问题就出在这。咱们羌然信奉平等,既然要有酒有肉,就该人人都有酒有肉才是。可出产却这么一点,倘若人人都如这般吃上一餐,岂不一年都要没吃没喝。为了确保人人吃饱喝足,我这不只能让他们米面馒头吃着,哪里还有什么酒肉供奉。唉,难啊。”

“胡说,你既然说大家酒肉都是一样,那凭什么人家能拿酒肉把咱们的人迷惑走了,你不能拿咱们的吃饱喝足把人都诱惑回来。”葛鲜仁听得大不以为然。

“问题就出在这了。人家不讲究什么平等,要想吃肉,只要些人少吃上几口,酒肉不就出来了,可咱们既然要讲平等,哪能这么做。”

葛鲜仁听得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这乌德利讲得有理,再让他这么讲下去,自己委屈岂不白受,玉符的价岂不要掉回,这个话可不能再讲下去了,还是赶紧卖上几片玉符再说吧。

“好了,这些我不跟你说了,本圣使念在你为天圣传教有功,专门给你带了点好东西来,这个怎么样,见过没有。”葛鲜仁说着,掏出一片玉符。乌德利眼睛一亮,两眼直勾勾盯着,眼珠几乎都转不动了。

“不用瞪眼,这个人人有份,你去叫他们每人拿二十万两银子,银子拿来,我就给他玉符。”葛鲜仁手一翻,将符又收起。

“二十万两!既是这个价,羌然可是没人买得起的。圣使倘若要卖,小的给您到天道教和圣主教那边找买主,十块八块的应该不成问题。”乌德利眼里光芒收起,有点沮丧道。

“说什么话,好好的羌然买不起,怎么还要卖到外面去。”葛鲜仁听得有些不满。

“回圣使话,这个羌然确实没人能买得起,道理就和吃不起酒肉是一样的。”乌德利苦笑着回道。

“怎会这样!”葛鲜仁不满道。

“唉,就是这样啊,还不都是让平等这条拖累的,有时候,小人觉得平等真就是条枷锁,有了平等这条链子,哪里还能有什么自由。”乌德利叹气道。

“休得胡说!”葛鲜仁听乌德利抱怨,呵斥道。

“是,小的胡说。其实就拿这玉符来讲,依我羌然人力财力,要买上个二三十块有何难事,可这一平等下来,却是一块也无人能够买得起了。”

“你说的当真?”葛鲜仁动容道。

“当然,其实何止是玉符,到时酒肉也都会有,咱们羌然不但用不着派人到处管着怕人逃跑,外面的人只怕还要哭着喊着往我羌然来呢。”

“此话当真?”葛鲜仁听着,不仅动容,而且还动心了。如果事情真有乌德利说得那么好,不仅老道可以多卖几个玉符挣些银子,就连信徒也可以多弄进几个,天圣那里,老道的功德账上也可以多记上几笔,这样好事哪能错过。

“这样大事小人怎敢欺瞒圣使,小人有十足把握说这个话。”乌德利将胸脯拍得山响。葛鲜仁盯着瞅了一阵,拿出二十片玉符搁到桌上道:“好,我就相信你一回,你得将这些玉符都给我卖了,而且到时信徒数量也都不得少,否则,小心有你好看的。”

“圣使放心,这事小人一定干得漂漂亮亮的,您老就等着吧。”乌德利满脸喜色,上前为葛鲜仁满满斟上一杯酒。

“这个事情你可别怪我不事先告诉你,你的时间不多,只有六个月,倘若到时干不出成效,天圣另派圣使前来询问,到时我担待不起,一切都要着落在你的身上。”葛鲜仁将手中酒一干,悠悠把话说在前面。他是真有些担心到时阿罗不认账,那时他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只有事先将这个包袱撂了。

“道兄这是怎么回事,去了许久还不见回来,还要拖这许多日子,这要山人一个人忙到什么时候,还有杜公子也真是的,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老不见人回来。”葛鲜仁说完话,咂摸着酒味,将目光茫然移向空中,心里嘀咕着,怔怔出神。

“傻小子到底是死是活,怎么连个明白话都没有。”正当葛鲜仁念叨着杜林丰时,阿罗也正念叨着。他当时离战场太远,只见到杜林丰遭到围攻,然后就什么都没看到了,到底杜林丰是生是死,他满脑子雾水一点弄不清。在正气盟打探一阵,阿罗依然得不到任何消息。其实,正气盟的人也和他一样迷茫。浣星暗中将杜林丰救走,正气盟的人虽然就在战圈之中,依然无法看出端倪。天下这时知道杜林丰生死的人就那么一两个,也实在怪不得他们。

阿罗念叨一阵杜林丰,又记挂起薛紫雾,专门跑回一元宗打探消息。但一元宗好象就和没了这个人一样,每问到一人,回答不是不知就是闭关,闹得阿罗老大意见。照着他的想法,一元宗应该继续将婚礼办下去,由他这个正牌新郎上场才是。但一元宗却无人能知阿罗心愿,将好好一个新娘冷藏起来。不过这样也不算太坏,起码今后一段日子阿罗不用担心有哪个不识趣家伙来和他抢这个新郎位置了。

既然两头都没有踏实消息,阿罗徘徊一阵,将薛紫雾所住山头下面所有石径都踩踏过一遍,眼花错认过三四十回人后,还是决定踏上归途,回去看看葛鲜仁的教传得如何了。传教才是头等大事,阿罗无论如何让相思乱了心,到底还是不敢误了这件大事。

来到羌然郊外,农田里许多人忙着,阿罗一眼望去,只见地里全是身穿土黄色衣服干活的农人。他有一阵子没来过羌然,这会一眼望去,羌然城外农田范围扩大了许多,远远离开城池的地方,不少村落团聚着建起,看样人口比从前多了。阿罗看着这番忙碌景象,心里宽松不少,暂时将相思那团乱麻丢到脑后。

走着走着,脸却绷得紧了。农田边上,零落点缀一些穿着灰衣的人坐在小板凳上,摇着蒲扇,喝着茶水,看着甚是悠闲。

“这些是什么人,怎的不下地干活!”阿罗的脸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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