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地处北境，尚未入冬，便已见雪花飘落。颜真披了一件外衣御寒，走到宫殿门前，遥望着宫墙外的战火硝烟。

反贼围宫三日，禁军已是强弩之末，宫门告破在即……竟然要在这么美好的雪夜做如此血腥的事，可惜了。

颜真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

“真儿。”

雪花融成水滴，消失的无影无踪。颜真微叹，转过身。

楚轩然从长阶走下。“这里危险，进去吧。”

“别人都说我是灾星，这句话真是一点都没错。”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颜真自顾自的感慨。“原本安生太平的地方因为我血流成河，那些枉死的冤魂去九泉的路上不知要诅咒我多少回。”

楚轩然停在她身边，与她一同望着宫墙外。

刀剑碰撞的响声，相互撕杀的呐喊，交织在一起，与宫墙之内的寂静形成强烈对比。

“轩然，你说句实话。”颜真转脸看着他。“你心里是不是特恨我？”

“不是。”

“真心话？”

“是。”

“诶……”颜真瞅着他，明显不信。“为什么不恨呢？”

楚轩然静凝着她，反问。“你会恨我吗？”

“不。”完全不需要思考。

“为什么？”

颜真答不出。细思量，那些无法用语言说明的心事终只化作一抹无言的笑。“了却爱恨，生死不相欠。”

楚轩然眉心微蹙，一股难言的苦涩袭上心头。

剑刃擦过剑鞘的清亮响声乍然而生，如雪一般清冷的寒光映出他的漠然的眼神。

颜真执剑，笑悠悠的望着他。“楚轩然，我们来决一生死吧。”

楚轩然低眸，看着冰冷无情的剑峰，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消失于沉寂。

终究，躲不过。

旷野之上，三个身影快马加鞭，一刻不停歇的飞奔赶路。

齐远之恨不得马再跑快一些，再快一些赶到楚国王城，生怕延迟一步就再也见不到她。

生平第一次，为一个女人如此牵挂，焦急的心仿佛燃烧起来，时时刻刻都是煎熬。

“快看前面！”

楚国王城出现在天幕尽头，由远及近。

齐远之看到希望，不顾一切的狂抽马鞭，加速冲向前方。等他，一定要等他！

颜真……

“啊——”

“快来人！”

“守住！一定要守住！”

“给我撞破它！”

轰然一声巨响，坚固的宫门被木桩撞破，宫外的反兵如潮水一般涌了进来。

“护驾！护驾！”

“楚王在何处！取他首级，右相有重赏！”

殿前广场挤满了人，难分敌我。谋反的士兵顾不得杀敌，为求重赏到处寻找楚轩然的下落，就在这时，突然听见人群中有人喊——

“快看上面！”

大殿的屋檐之上，静立着两个身影。

寒风带起衣袂翩飞，恍若临世之仙，闲然若定的对恃姿态更是不见丝毫紧张气氛。

“你们看楚王！他是不是中剑了！”

底下众人一片哗然。普天之下，于单打独斗能伤楚轩然的人不超过三个，那么对面的那名女子……

“凤城城主！”

颜真低眸看着手中的剑。鲜红色的血液沿着剑锋流下，瑰丽的色彩刺目而惊心。“为什么不避开。”

楚轩然微扬唇角，少了几分凝肃，多了几分温柔。“你不是真的想杀我。”不然，这一剑早就穿透他的心脏。

颜真的手臂微颤，继而握紧。是啊，到了生死关头，她才发觉自己下不了手，何其讽刺……既然他们之间没有刻骨的仇恨，为何非要斗到你死我活？她想要一个答案，想要说服自己罢手，但是她不能，不敢……

“真儿。”

听到他的轻唤，颜真如初醒般怔望着他。前尘往世，历历在目，到底是她曾经用心喜欢的人……颜真退了半步，望见身后数丈落差，蓦然间想起自己的责任。

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当两个人的利益相冲突，能解决的方法只有一个。他们是否有仇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立场不同……相异的立场决定了他们只能是敌人。

颜真眼中掠过一道冷光，肃然杀气在风中狂散。楚轩然的神色黯淡下来，身前的伤口像是被洒了一把盐，痛的喊不出。

颜真的身影定在那里，突然消失不见，下一刻飘忽出现在楚轩然背后。长剑散发冷冽寒光，不存丝毫犹豫，直刺向他的后背。

楚轩然没有动。

到了最后这一刻，他仍然在赌。

然而，这场赌局，注定是输。

剑尖触及衣衫，眼见就要穿身而过，不论再如何期守，都已改变不了她杀他的决心。

楚轩然闭上眼睛，体会到一瞬间死心的沉痛，垂落身侧的手，比出行动的指令。

突然从四面八方冒出的黑影迅速将颜真包围，颜真手中的剑被格挡开，死士重重保护住楚轩然，不再给她逼近的机会。

颜真落地，休整片刻，再度飞身袭向楚轩然。这些死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纵然颜真身怀绝世武功，一人也难敌众。颜真被团团围住，眼见楚轩然近在咫尺，却无法靠近半步。

颜真尝试突围，数度未成功。然而她的脸上丝毫不见焦虑，笑意反而越来越深。

他这是要逼她大开杀戒啊。

颜真将剑抛向上空，合掌运功，迅速提升的内力激荡起一股强劲风势。众死士预感到不妙，纷纷急速辙离，可惜，他们发觉的太迟了。

嚣张的狂气骤然爆发，这股内劲散布开来，十丈之内皆受波及！死士一个个七窍流血，坠落在地，心肺全数被震碎。就连在下面围观的士兵们也因承受不住这股劲力，捂住剧痛的头部哀叫不停。

颜真轻吐气息，平稳体内激狂的真气。被掷于上空的剑尚未落下，她跃身而起将剑收回，却没想到楚轩然快她一步，将剑夺走。颜真空手与他连拆数十招，难分高下。

两人各自分落，颜真正欲再动，却感觉一股逆行之气冲上胸口，顿时喷出一大口血。楚轩然没有因她的异状而收手，他迅速逼近至她背后，毫不留情的挥掌拍击！

“颜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