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黎赞许地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眼里的意思。

好似在说，你果然是我的女儿，通情达理，也很冷静。

那女人，我连名字都不想问。

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彻底刺激到她了，站起来就往我这边过来：“瑶瑶，你真不打算认我了么？”

二傻子突然抬头，看着她：“阿姨，你和我妈妈长得好像啊！”

阿姨？

好像？

“你应该叫她外婆。”我很冷静地说，“她是我母亲！”

二傻子看看她，又看看夏至慧，分不清外婆和奶奶。

有些懵。

在桌上吃饭的时候，夏至慧赌气让保姆把饭端到她房间里，在楼上。

所以饭厅就留下四个人。

三大一小。

看起来，呵，还真有那么点其乐融融的意思。

印象里，我应该是第一次见她。

但我异常冷静。

吃着饭，给二傻子夹菜，不言不语。

老黎也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二傻子身上。

“老黎，既然你们过得很好，也很满足，我就放心了。”她眼里开始泛光。

说话有些颤抖。

老黎放下筷子，正色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你也不要再来这里！瑶瑶很少回来，你来了，也不一定能见到她！当年一直没有好好道别，今天这顿饭，我们一家三口，再加上我外孙，就当迟到的道别。”

终于，心酸了。

没有在一起，道别做什么？

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就在我面前，有着真真实实有些悲伤。

我一直以为，老黎是个和善的人，甚至是个老好人。

但我越长大越发现，他只是对我无限包容，不对我发火。

也仅此而已。

对别人，他是真的毫不留情。

如果他不想的话。

“我，能留个你的联系方式么？你不上班的时候，我们一起喝茶聊天？”她开口，然后怕我拒绝，又补充道，“我知道你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很优秀！我也没有别的目的，你放心！”

我想了一下，又低头看二傻子：“不用了！既然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做我母亲，现在回来有什么意思？吃饭这顿，就散了吧！”

在这方面，我和老黎还真的很像。

饭后，她走了。

……

“去把你妈叫下来！这么大个人了，还赌气！”老黎点了烟。

他不太抽烟，现在看来是真的心里不痛快了。

我摸了摸二傻子的头：“去，叫外婆下来！”

二傻子走了之后，老黎看着我，叹了口气：“也是够巧的，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结果遇到她了！困扰到你了？”

“没有！”我实话实说，“这不是电视剧，我也没那么多情绪可以去照顾这件事，所以爸爸，我真没事！”

“没事，没事你回来做什么？”夏至慧抱着二傻子从楼上下来。

我也不打算给我爸说实话，不然他会担心：“我只是想回家住几天，让孩子看看外公和你！”

“不是和楠楠吵架了吧？”夏至慧坐下来，阴阳怪气的。

“有没有吵架，你自己问他。”提起纪焕楠，我心里就是一阵窝火。

带着烦烦离开这么久，他一个电话也来过。

还真是，合格的父亲！

老黎没说什么，就哄着二傻子玩。

夏至慧也见好就收，毕竟那女人已经走了，她再闹脾气，老黎肯定会发火。

她也不傻，知道这其中的利弊。

————

就这样，在我家住了三天。

纪焕楠一个电话也没有来过，我也没有找他。

突然觉得，像这样，一直下去，会不会，就成了我一个人把二傻子拉扯大。

有天晚上，老黎到我房间里来。

我刚哄二傻子睡下。

他原本高大的身影，有些弯腰了。

“爸！”我下床，走过去，“还没睡？”

“心里有事，睡不着！”老黎叹气，刚好叹进我心坎儿里，“你和纪焕楠那小子，到底怎么了？以前腻腻歪歪的，一天不见，二十个电话！现在都三四天了，我也没见你和他联系，真吵架了？”

我有些想哭。

鼻子开始发酸。

“他很忙，而且也都这么多年了，又不是年轻人谈恋爱。”我想敷衍过去。

本来老黎就是个心重的人。

不想给他添烦恼。

两鬓的头发有些花白，过了半百，哪里还有闲情逸致经历这些。

“连爸爸都不能说？”老黎甜头看我，“到底什么事？受了什么委屈？”

再也控制不住，我扑过去就抱住老黎，呜咽着把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他了。

老黎静静地听着，一边拍着我的后背，一边哄我。

最后，我听到他的叹息声。

“过不下去，就回家！这里也是你的家，让孩子也住着！”老黎说话很硬气。

他不会求证纪焕楠是不是真的有了别的女人。

我说了，他就会信。

我犹豫了一下：“嗯，我会找他谈谈，谈不下去，那就离婚！”

并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才过了这么点时间，就已经经不起考验。

好在现在我有事业，一个人也能把二傻子养活。

“好，冷静些！”老黎安慰道，“谈不下去就找爸爸！但我相信你，我的闺女，是大律师。”

这话无疑给我很多信心。

那晚，我想了很多要给他说的话。

凌晨三点，我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

电话响了三下，我听到他的声音。

正在睡觉，有些暗哑：“老婆……”

心里咯噔，他接到电话永远都是这两个字。

我吸了吸鼻子：“吵到你了？”

“嗯，正在做梦，梦到你了！”

心一酸。

大学的时候，我听人说过，如果你晚上梦到谁，就说明那个人正在想你。

巧了。

“梦到我什么了？”

“梦到你回来了！”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想给你自由！”

我的话，他永远都接得这么好。

心里一颤，想说的话说不出口。

“我们谈谈？”我试探地开口。

然后，我听到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悉悉索索的，隐约有点烟的声音。

“好。”

“你最近很忙。”

“对，工作的事！”他的声音清醒很多。

我笑了一下：“所以，半夜三更，带着女人的香水味回来？”

“就这事儿？”

“不然我们还能有什么事？”我心冷了半截。

还是说，这根本不算大事？

实属正常？

纪焕楠在那边低笑一声，最后问我：“儿子在你旁边？”

“嗯，睡着了！”

“我过来接你们。”

“大半夜的！”我惊讶，“你疯了？”

“很想你们！”纪焕楠的声音又断了。

我听到他下床的声音，有些远。

几分钟之后，是开门的声音，然后，下楼的声音。

这些声音传到我耳朵里，让我的心跟着起伏。

“现在很晚了！”

“我开车过来，刚好可以一起吃早饭！让阿姨把我的那份准备好！”没有商量的余地。

心里，是窃喜的，但仍旧有些发懵。

如果我不主动打这通电话，是不是他也就不会主动找我？

“好！我知道了，路上小心。”

挂上电话，我一直盯着手机，盯着时间。

他开车过来，两三个小时，也不是很难熬。

我开始看邮箱里的案子，只希望可以打发一些时间。

从来没有这么想见到他过。

可那些案子，我根本就看不进去，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今夜我不关心世界，我只想他。

偏头看到床边，缩小版的纪焕楠，忍不住俯身在他额头上亲吻一下。

他来了也好，很多事情，当面说清楚。

……

终于，熬到了天亮。

纪焕楠有这里的钥匙。

老黎似乎也在楼下，他一向起得很早。

现在大概不到七点，我依旧没有一丁点儿睡意。

下床洗了把脸，整理好衣服，下楼。

老黎和纪焕楠正坐在沙发上，谈着什么。

他笑着，他也笑着。

“爸！这么早！”我揉揉头发下楼。

余光看到纪焕楠，有些脸红。

奇怪，对他，无论怎么熟，我依然会有些面红耳赤。

“下来坐！”老黎笑着招呼我，“有人昨晚没睡好，黑眼圈好厚！”

纪焕楠低笑一下，抬头看我，朝我伸手：“过来！让我看看你的黑眼圈！”

该死！

现在倒成了我是小气鬼了！

心里有些别扭，但我还是走了过去。

“谁说的！瞎说！我昨晚睡得还不错！一觉睡到大天亮！”这话说得我自己都没有底气。

纪焕楠把面前的半杯温水递给我：“那昨晚给我打电话的，另有其人？”

翻了个白眼。

老黎哈哈大笑：“瞧瞧瞧，我算是白担心了！看来，还是我把这丫头惯坏了，事务所的事情不关心，倒瞎操心起来！”

“胡说！我明明……”

算了，越描越黑！

喝完水把杯子放在桌上，纪焕楠又笑了一下。

“笑什么！我们的事情还没完！该说的一会儿慢慢听你说！”我挺直腰，一副不饶恕他的样子。

夏至慧下来的时候，我们三个脸上的笑一下就收住了。

反倒是她看到纪焕楠的时候，眼前一亮。

果然是亲儿子！

呵！

“楠楠，你来了？我让阿姨多准备点早餐！”夏至慧下来的时候，根本就不停脚。

过来就抱住纪焕楠的脖子。（未完待续）